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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可恨的是,高梅每次看見我就打聽我哥的情況,那口氣、那眼神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我嫂子呢。

  不管怎麼說,我哥是高梅的初戀,就像周麗萍是我的初戀,張小翩是唐建國的初戀一樣。我不知道周麗萍和高光之間算不算是初戀,我覺得他倆不過是玩玩,還不能算初戀,掛馬子和初戀是兩回事。掛馬子是耍流氓,而初戀要比掛馬子美好得多。

  其實我的初戀是由高光他媽和周麗萍共同組成的,對張小翩只是想和她“那個”,而對高光他媽和周麗萍是那種刻骨銘心的眷戀,趕也趕不走。

  初戀的感覺是酸澀的,就像停經以後女人的陰道一樣乾澀,就像夏天的陰天一樣憂鬱,就像張小翩寫的詩歌一樣稚嫩,就像強姦未遂一樣難受。

  自從夏丹當上校長以後,王德良就一直也興奮不起來。連他畫的畫都是陰鬱的,就像凡?高畫的向日葵一樣怪模怪樣的,還沒有綠葉。

  當然,王德良從來不畫向日葵,卻天天畫地瓜和土豆,我問他為什麼不畫別的,比如說畫畫茄子黃瓜什麼的,他說,他畫的是他自己。

  “你是地瓜和土豆?”我被王德良的幽默逗笑了,天真地問。

  “對,過去我是生地瓜生土豆,現在烀熟了,”他風趣地說,“劉寶林,你知道地瓜和土豆烀熟了有什麼特點嗎?”

  我一時猜不出他問的是什麼意思,搖搖頭說:“不知道。”

  “地瓜和土豆烀熟了就是面,摔牆上是個餅,掉地上是個角兒,踩一腳就是稀泥呀!”王德良苦笑著說。

  我聽了他的解釋似乎明白了,原來他是抱怨自己像烀熟的地瓜和土豆一樣,麵糊糊的,任人宰割。

  “王老師,你不把地瓜和土豆烀熟了不就行了嗎!”我打趣地說。

  “不是我要烀熟,是人家要把我扔在鍋里烀呀!”王德良無奈地說。

  我不知道這裡的“人家”指的是誰,可能是夏丹和高光他爸,反正我從他畫的那些地瓜和土豆中感覺到他的痛苦,他的無奈。是啊,一個人的愛被人搶走了,這個人就是烀熟的地瓜和土豆,誰吃了都行。

  高光他媽是王德良的初戀,被高光他爸搶走了,夏丹是王德良的新愛,也被高光他爸搶走了,舊愛新愛都死了,王德良心中沒有了愛,他還能畫出什麼好作品。他畫地瓜和土豆是一種不滿,是一種控訴。

  有一天晚上,我從王德良家出來上廁所,發現一個又瘦又高的男人鑽進了夏丹的家,我學唐建國爬到樹上,透過窗戶往裡一看,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高光他爸。

  夏丹給高光他爸倒了一杯茶水,她似乎有些緊張,高光他爸打開他帶去的鞋盒子,裡面是一雙漂亮的高跟鞋。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見到高跟鞋,夏丹看見這雙高跟鞋顯得很高興。高光他爸讓她試試,她光著腳丫子試了那雙高跟鞋。

  夏丹的腳白嫩白嫩的,高光他爸拿著她的腳親自給她試著穿,夏丹推推搡搡地想拒絕,但是高光他爸手握著雪白的腳丫子不鬆手,夏丹推搡了一陣子便放棄了,高光他爸像把玩珍寶一樣,握著夏丹的腳,終於把鞋穿上了。

  高光他爸讓夏丹下地走走,夏丹很欣賞地走了幾步,高光他爸滿意地笑了笑。然後把夏丹摟在懷裡,又臭又厚的嘴唇往夏丹臉上親,看得出來,夏丹骨子裡並不喜歡高光他爸,最起碼比不了王德良,夏丹使勁往後躲,但是掙脫不了高光他爸有力的雙手,最後她屈從了,高光他爸順手閉了燈。

  我又氣又恨,從樹上慢慢爬了下來,想教訓一下高光他爸。我胡亂在地上撿了一塊石頭,在離夏丹家後窗五六米的地方,猛地扔出石頭,玻璃“嘩啦”一聲碎了,我玩命地往家跑。

  我一邊跑一邊想,叫你們搞破鞋,我嚇死你們。夏丹,你不是怕鬼嗎?你自己卻把鬼招家裡去了。你說唐建國是鬼,我看真正的鬼就是你自己。

  我一口氣跑到我家附近的廁所,尿憋得小肚子生疼,我鑽進廁所掏出傢伙,痛痛快快地尿了起來。

  我為我自己剛才打鬼的英雄行為而激動不已,我心想,王德良,哥們兒為你報仇了!我一直拿王德良當哥們兒。我想像著高光他爸和夏丹手忙腳亂的樣子,心花怒放地打了個尿顫。

  我走出廁所時,高光他媽迎面走了過來。

  “二林子,這麼晚還沒睡覺呀?”高光他媽和藹可親地笑著問。

  “去王老師家學畫畫剛回來。”我喜形於色地說。

  高光他媽聽到王德良的名字,立刻站住了。

  “二林子,你們王老師好嗎?”高光他媽情真意切地問。

  “王老師好像有什麼心事,老是高興不起來。”我添油加醋地說。

  “他能有什麼心事呢?”高光他媽顯得有些提心弔膽地問。

  “阿姨,他喜歡你,你知道嗎?”我開門見山地說。

  高光他媽很愛聽這話,笑著問:“你怎麼知道他喜歡我?”

  “他總向我打聽你,就像你現在打聽他一樣。”我為了能和高光他媽多聊一會兒,儘量說她關心的話題。

  “二林子,看不出來,你還什麼都懂呢!”我覺得此時的高光他媽特別嫵媚。

  “阿姨,王老師是個好人,比高光他爸好。”我情不自禁地說。

  她聽了這話收起笑容問:“高光他爸怎麼不好了?”

  “高光他爸不僅打你,還喜歡上了別的女人,那天我親眼看見他領一個女人去了你家。”我不客氣地說。

  高光他媽一臉的和諧不見了,她說:“二林子,好孩子,你還知道什麼,告訴阿姨!”

  我望著她渴望知道實情的眼光,毫無遮攔地說:“高光他爸現在正在和夏丹校長‘那個’呢!”我說完,一溜煙地跑回家了,留下高光他媽呆呆地站在夜幕中。

  我躺在床上,覺得把實情告訴高光他媽很過癮,根本沒想這些話對高光他媽的傷害。其實,高光他媽連廁所都沒上,就直奔夏丹家了。

  高光他媽把高光他爸和夏丹堵在了屋裡,你們以為兩個女人會為高光他爸打起來,你們想錯了,在高光他媽眼裡,高光他爸早就從人變成了臭狗屎,她把他們堵在屋裡只想證明一件事,誰是婊子,誰是臭流氓。事實已經很清楚了。

  高光他媽冷冷地說了一句:“姓高的,咱們離婚吧!”然後轉身就走了。

  當天晚上,高光他爸沒有回家,乾脆住在了

  夏丹家。高光他爸是那種一不做二不休的人,而且是斬盡殺絕的人,更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人。

  高光他爸不會輕易同意離婚的,高光他媽也豁出去了,她天天到區革委會去鬧,在大院裡對誰都說高光他爸的醜事。這下子高光他爸受不了了,組織上找他談了話,為了保烏紗帽,他終於同意離婚了。

  離婚前,高光他爸向高光他媽要那本寫給她的詩集,高光他媽怎麼也沒找到。兩個人又大吵了起來。

  “詩集是我送給你的最珍貴的東西,你必須還給我。”高光他爸氣急敗壞地說。

  “你珍貴不等於我珍貴,我賣破爛了。”高光他媽惱怒地說。

  “你他媽的混蛋!”高光他爸氣惱地吼道。

  “你不僅混蛋,還是王八蛋!”高光他媽也毫不示弱地吼道。

  高光他爸氣得摔門而去,從此再也沒回過這個家。

  自從高光他爸和他媽離婚以後,王德良的情緒一下子興奮了起來。課講得也充滿了激情。

  第二節課上課前,我閒著沒事,在黑板上畫了一匹馬,高光站在黑板前出洋相。

  “同學們,注意了,”高光大聲喊道,“上節課我給大家講了馬的呼吸系統,馬的消化系統,馬的骨骼特徵,這節課,我給大家講一講馬尾巴的功能。”

  高光學電影《決裂》里老教授的聲音,像極了,逗得同學們哈哈大笑。

  “老師,我們這裡沒有馬只有豬和牛。”我也學著電影裡學生的樣子說。

  “你不愛聽,你出去!”高光學著老教授生氣的樣子說。

  “出去就出去。”

  我轉身就向教室外走去,正好和王德良撞了個滿懷。同學們哈哈大笑。高光伸了伸舌頭趕緊回到了座位上,我一縮脖子也趕緊回到了座位上。

  王德良一看黑板就什麼都明白了,他走到黑板前也學《決裂》里老教授的口氣風趣地說:“接下來我們接著講馬尾巴的功能。”

  王德良的樣子像極了,同學們一下子樂開了花。有的笑得捂著肚子,有的笑得前仰後合,我也笑得差點背過氣去。

  王德良從未在課堂上這樣開過玩笑。也難怪,高光他媽離婚後,經常去王德良家,高光他媽就像關在籠中的鳥,終於解放了。她穿著高跟鞋、黃軍褲、淺藍色的上衣,圍著白圍巾,頭髮披在肩上,那樣子就像女神,對,是女神。

  高光他媽既是王德良的女神,也是我心中的女神,她的衣服好像每天都熨過,活生生勾勒出她修長身材的勻稱。她好看的面容,白裡透紅,細嫩得像剛出水的荷花。

  我每次看到高光他媽心裡都會罵高光他爸,“真是個傻逼!大傻逼!”怎麼能打這麼好的女人,怎麼能和這麼好的女人離婚呢?

  有一天傍晚,我去王德良家學畫,剛走到門前,就發現高光他媽的自行車停在門前。高光他媽的自行車我認識,是飛鴿牌的,車座上套著一個用鉤針鉤織的粉色座套。那年頭,除非在花園,否則輕易看不見粉色。

  我悄悄站在門前偷聽他們說話,我從小就有聽牆根的毛病,我媽和我爸的秘密都是我偷聽來的。我喜歡用這種方式探聽別人的秘密。

  “蘭,嫁給我吧!”王德良憨聲憨氣地喘著粗氣說,“我們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相愛了。”蘭是高光他媽的名字。

  “德良,這樣不公平,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高光他媽含情脈脈地說。

  “我願意做他倆的父親。”王德良有些迫不及待地說。

  “讓我再好好想想,好嗎?”我覺得,高光他媽像是在吊王德良的胃口。

  “好吧,不過人生苦短,我們好日子不多了。”王德良略顯失望地說。

  我從門fèng看見高光她媽依偎在王德良的懷裡,那一臉的幸福讓我看得如醉如痴。我從心裡羨慕王德良,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愛懷裡這個漂亮女人了。而我仍然只是一個在廁所里靠手yín自慰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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