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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糙在鏡子裡瞧見,皺眉只笑:“女扮男裝啊?”

  楚景春點頭:“坐在樓上觀燈有什麼情趣,今年叫你嘗個新鮮。”

  瑤糙想這不錯,換了一身朱紅衣裙,只在袖口領口有少許刺繡,比之滿身繡衣裙少了許多女氣,夜晚穿著想來混得過去了。

  一時天將擦黑,楚景春偕同瑤糙出了門,先到皇城樓下,就近觀賞火樹銀花,後有逐一遊覽彩棚,一個個美貌如何的家jì吹拉彈唱,競奏新聲,與山棚露台上下,樂聲鼎沸,樓上樓下,棚內棚外彩燈總有幾千萬盞,真是爭奇鬥豔,難以備述,只交瑤糙眼花繚亂,與往日樓上遠觀,猶如隔壁瘙癢,過癮至極。

  城中彩棚情形大同小異,楚景春見瑤糙失了興趣,便攜他上了馬車,直奔相國寺。

  相國寺之大殿,前設樂棚,樂聲喧天,兩廊有詩牌燈閃閃爍爍:“天碧銀河欲下來,月華如水照樓台。”

  瑤糙楚景春兩個把臂遊玩,將一眾丫頭小廝拋得老遠,不許他們上前攪擾。

  卻說那大相國寺里燈光如海,遊人如織,瑤糙一手一個糖人舉著,一手牽著楚景春,隱身萬人群里,鑽來鑽去,笑著叫著不亦樂乎。正在得意洋洋乎,卻被人當街攔下:“我家主子有請兩位小爺。”

  瑤糙抬眼,卻不認識,忙把眼睛一瞧楚景春,楚景春卻把眉頭一皺,似不耐煩:“你?你們竟沒回呢?明兒再見可好?”

  那人卻笑嘻嘻不會看臉色:“嗯,不蠻楚爺,我們主人也說了,楚爺有事儘管去,單請這位柯爺就好。”

  說著一請瑤糙,楚景春鼻里一聲哼,將那人手臂一格:“走吧。”

  夫妻攜手來至酒館二樓,門前梯口,三步一人,五步一樁,如臨大敵。

  瑤糙上得樓來,舉目觀瞧,但見臨窗坐下一人,年約而立,青衣小帽,白面無須,雙目炯炯,神情雍容,自斟自飲,看著街景,甚是悠閒。

  楚景春見了納頭要拜,卻被那人笑微微攔了:“哎,快些免了,過來坐下說話。”

  楚景春抱拳一笑:“站著觀燈更為方便。”

  那人便對瑤糙一笑:“這位小友呢?”

  楚景春聞言神情一滯,欲言又止,神情忐忑,握著瑤糙的手越來越緊,行將捏出汗來。

  楚景春一貫行事灑脫,對著柯三爺也是坐立隨意,毫不拘謹,獨對這人,敬畏有加。瑤糙至此大約經猜出此人來歷,觀燈驚見真佛,不僅心頭激動,拿眼一睃楚景春:“相請不如偶遇,同船過渡十年修,就敬這位長者一杯如何!”

  “長者麼?”楚景春聞言一笑,點頭應諾:“好!”上前執壺,瑤糙捧杯,待酒斟滿,瑤糙行個半蹬禮:“臣女恭祝我主,福壽康泰,江山萬年,子子孫孫,延綿千秋。”

  那人先是愕然,繼而嘴角翹起,漾起滿臉笑意,下一刻已經哈哈大笑:“好個聰明小丫頭,難怪了。嗯,說得好,孤就飲你這一杯。看來你誥封縣君委屈了。”

  瑤糙忙再行禮:“臣女愚笨。”

  “小楚有福啊!”

  待瑤糙起身,聖主一行人已經大笑下樓去了。

  楚景春忙拉了瑤糙尾隨下樓,恭送一行人等登車上馬而去。回程車上,楚景春笑顏盈盈:“官家不許叫我泄露他身份,我生恐你君前失儀,不想娘子這等聰慧。”

  瑤糙嗔笑:“你那樣的明示暗示,我還看不出來,也嫁不得這孤鸞星囉。”

  楚景春報復般在她脖子咬一口:“你這個潑婦,竟敢罵我!”

  瑤糙掙扎不脫,索性將他推倒摁住,喘氣不贏:“別鬧啊,滿大街人呢!”

  楚景春嗯嗯點頭,用力一帶,瑤糙撐不住撲在身上,瑤糙頓時咬牙切齒,哪有人被壓住身子也能作怪呢!

  瑤糙悔之不迭,恨也晚矣,渾身再無燈糙之力,全面投誠,任人予取予求,唯剩下急喘細細,口乾舌燥。

  不說楚景春如何勾引調戲自己媳婦全面投誠,如何抱了小媳婦飛奔不及,關門不及,香湯溢滿地。

  是夜,景萱院紅燭顫顫,帳幔巍巍,不時傳出咿呀喟嘆,吱吱唧唧,恰似蟲唧鼠咬,只鬧到三更方罷,不提也罷。

  單說翌日拂曉,瑤糙夢裡忽聞響樂聲聲,一時驚醒,忙著起身,輕敲案幾。

  早有青果青葉石榴槤子等一行人等魚貫而進,個人手裡不空,瞬間屏風之後便熱氣升騰,香霧繚繞。

  瑤糙置身香湯,遍體慵懶:“恍惚聽著絲竹聲響?”

  青果笑道:“老爺太太派了大爺二爺來接大爺大奶奶呢!”

  今日乃是歸寧之期,瑤糙不免神情一窘:“兩位少爺現在何處?”

  青果笑道:“姑爺陪著說話呢。”

  瑤糙一聽著了慌,手忙腳亂,忙忙收拾,身後傳來青果青葉輕笑聲,不免羞惱,口裡一啐:“壞丫頭,因何不早叫醒我,倒叫我出這樣的丑,哼,我今日就跟母親說,一個個把你們配了人,看你們還胳膊朝外作怪不。”

  青果青葉頓時收了笑臉:“小姐別趕我們走,我們不嫁人。”

  瑤糙笑問:“你們也小二十了,再不嫁可真成老姑娘了,穀雨家球球,清明家樂樂,多招人喜愛呀,你們也趕緊的成家,然後生個小球球,小樂樂出來玩,多好啊!”

  “小生小姐自己來吧,我們才不要。”

  青果青葉言罷不由分說替瑤糙打扮起來,瑤糙正要再勸幾句,忽聽外邊一陣亂走,口稱:“聖旨到了,老爺叫大爺大奶奶快些裝扮接聖旨。”

  瑤糙只得作罷,忙著品級裝扮,會合楚景春往大門趕,迎住內侍黃衫兒,擺下香案,闔家按品級跪定,卻是楚景春立下大功,官升一級正四品,大太太原夫人大奶奶瑤糙水漲船高,品級晉升一級,誥封郡君,簪五朵金花。

  母子婆媳接旨謝恩已畢,應了內侍欽差到正堂飲茶,內侍不住口的恭維,楚家各人謝恩不迭。

  瑤糙認出,這人正是昨夜晚攔路之人。內侍最後專門對著瑤糙稽首:“官家另有賞賜給,少奶奶好福氣。”

  卻那內侍言罷唱諾,就要告辭回宮。

  原夫人忙著吩咐奉上紅綾托盤,老管家又把一個小荷包悄悄塞進內侍袖內。內侍有些一番,受了賞賜不提。

  瑤糙當眾展開畫軸,卻是和合二仙圖,綠衣持荷花者,鼻直眉挺,英俊非常,恰似楚景春,紅衫捧圓盒者,眉眼如畫,颯慡英姿,卻像瑤糙。

  這可是御筆寶物,可以傳家鎮宅。

  楚景春瑤糙忙著跪定,望空叩拜。

  卻說今上暗助楚景春挫敗柯三爺,楚家人盡皆知,可是今上自認冰媒卻是出乎意料,泛酸者有之,楚家兩代掌門楚老夫人原夫人卻是笑得見牙不見眼,神采飛揚。

  老夫人高興地之合不攏嘴:“快些準備祭品,待我去感謝菩薩祖宗。”

  楚景春瑤糙是正主兒,可走不得,兩邊攙扶著楚老太太去到祠堂拜祭祖宗。各人散去不提。

  原夫人偕同瑤糙楚景春只把老夫人送回臥房,老夫人又叮囑楚景春幾句:“務必勤於王事,不可懈怠云云。”

  又吩咐原夫人:“派人去親家府上報喜,大奶奶回門之禮要按上上備辦。”又拉了瑤糙手摩挲:“好孩子,天冷,等會兒就坐我那車兒回去。”

  瑤糙忙著那頭拜倒,老太太夫君兒子俱都封官,老夫人誥封屢屢增加,已經是一品誥命了,出門可坐朱輪華蓋車,非是瑤糙蘭尼轎兒可比。

  原夫人也是滿臉喜氣,老夫人華蓋鮮少借人,遑論主動開口,雖然收不住滿臉喜氣,卻依然說出自己擔憂:“老太太別太寵著他兩個,就此得了意就不好了,她又是後來的,只怕難以服眾。”

  老夫人點點原夫人:“你就是這點不好,太過謹小慎微,她後來怎麼樣?,後來也是大奶奶,日後楚家當家主母。不說聖上冰媒,只說他進門三天,助夫官升一級,這樣宜室宜命盤,誰敢不服?叫她也做個我看看呢。”

  回頭卻說瑤糙坐在車中,聽著外面鼓樂聲聲演奏者鳳還巢,掀開車簾見一對兄弟英姿颯颯高踞馬上,耳邊聽著夫君心跳如鼓,瑤糙猶在雲裡霧裡。

  那世水府窒息,何曾想過今日?一時感慨,美目蘊淚,渾身輕顫。

  楚景春一旁瞧見,修長潔白手指輕輕拭去小媳婦淚痕:“嗨嗨嗨,我可沒欺負你啊,你這樣哭著去,叫岳父岳母一幫子小舅子大舅子瞧見,還不把我撕巴撕巴吃了啊!”

  瑤糙哪裡止得住,只是嗚嗚嗯嗯抽泣片刻泄了心頭最後一絲激憤。

  楚景春見說得不管用,忙著一番耳鬢廝磨:“乖乖乖,有話告訴夫君,為夫替你做主,無不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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