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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想過,又聽車外傳來策馬聲,隨後響起一道故人聲音,一貫的風流做派:“太子殿下,別來無恙。”

  長明微微掀開帘子,只見周意堂亦是戎裝裹身,坐在高頭大馬之上,英氣逼人。

  長明掀起帘子的手,漸漸握的有些發白。耳里聽不見外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裹在披衣里狐狸的屍體,重的抑人。

  外間,又一人從城牆處策馬而來,玉面青冠,相貌儒雅。待行至季雲疏附近,才開口道:“王爺,門外叛軍已清。”

  季雲疏將冷眼朝他身上瞥了瞥,道:“有勞蘇榜眼了。”

  周意堂看了看蘇生,笑道:“人都說無毒不丈夫,最狠不過讀書人。本侯看著馮狀元和探花郎皆是斯斯文文的模樣,未曾想你這榜眼心思竟如此縝密,這計謀甚妙。此番清叛平亂,榜眼當記頭功。”

  蘇生斜眼看了看馬車,心道若不是為了那馬車裡的人,他才懶得管你們誰當皇帝。

  反正除了錦陽沈家,不管誰做皇帝,他蘇家都是最有錢的。

  太子殿下聽著幾人旁若無人論功排將,不過一夕,叛軍便成了他。當真是門外尊榮,門內斷。一朝煙華,一夕散。可他到底是個恨酸斷牙的狠辣人。

  長明坐在車內,聽得外間一陣你來我往,便在此時,忽聞一聲痴狂冷笑,而後一陣熙攘竄動之聲。隨後,冷箭破空之聲清晰入耳。長明靜靜坐著,不躲不避,聽得季雲疏慌意喊道:“小心!”

  而後便是冷箭入體之聲。

  一人壓倒車簾,摔在她腳邊。

  長明仍舊裹著披衣,眼看著木昭當胸一箭,口吐鮮血。

  木昭看著她鼓囊的披衣,又看了看她的無波無瀾的眼睛,斷續道:“小巫主,狐狸,對不起……”

  太子殿下的箭法,甚准,不過一句話,便斷了氣。

  長明一身輕嘆滾落唇邊,伸手掩住他還睜著的雙眼。

  有人為了野心而死,有人為了愧疚而死,有的,卻是無辜受累而死。

  眼睜睜看著太子等人將要被人砍倒在地,長明眼前忽的被一隻手擋了去。

  季雲疏站在她身前,溫聲道:“叫你受苦了,都結束了。”

  是啊,都結束了。

  周意堂下了馬,大步行至車邊,面上疲憊盡顯,卻難掩目中思念。他先是朝長明身周望了望,而後慣意一笑:“覓華呢?聽說與你在一起呢?怎麼,難道是嚇得躲起來了?”

  長明將他眼中的牽念瞧的真真的。

  周意堂見她面無表情坐著不動,面色微滯,又問了句:“覓華那丫頭呢?”

  季雲疏亦是沒見過長明這般模樣,只見她髮絲凌亂,面色蒼白,下巴尖瘦,心裡一酸便要攬她入懷,卻被長明輕巧躲開了。

  長明微微扯開披衣,蜷縮成一團的狐狸露了出來,周意堂立時便怔在了原地。

  半刻,他艱澀一笑,伸出手來:“難不成是睡了?”

  長明將狐狸放到他手上,聲音嘶啞道:“想是以為你死了,覺得去了底下就能見著你了,連句話都沒給你留。”

  周意堂震在了原地,一雙眼裡有什麼破碎化開,只剩迷惘,像個失了珍愛的玩具的孩童。

  季雲疏心驚瞧著長明散開的披衣下,一身的血跡,握了她的手將她攬出了馬車,觸手冰涼。

  季雲疏皺了眉道:“怎的這樣涼?”

  一抬頭,卻見長明已經暈了過去,慘白的臉上,雙目緊閉,眼角仍有淚痕。

  作者有話要說:  狐狸要換殼子了。

  ☆、後事

  金秋檀月,整個天下俱是歡騰熱鬧一片。

  壓抑了許久的暗沉日子,終是重新見了平和。京大街上,百店復興。妙音園子亦是重新掛了牌兒,只不過當紅的曲目由原先的換成了“西京平亂”,只恨不得將季三王爺貼成個標杆立在戲台上,供四方嬌女暗送秋波。

  言說登位大典定在七日之後,近來朝中百官皆是忙著清理叛黨餘孽,原先的科試學子因著先帝之喪皆是未曾得了官位,如今只待新帝登基,再做安排。

  季雲疏這幾日都在宮裡,想是大事小事皆是要他沾手過問,順帶陪一陪悲劇交加病倒了的太后娘娘。長明昏了這幾日,一直未曾尋著機會問四皇子一事,不過憶起回王府那晚瞧見的季雲疏的面色,想必也沒什麼大礙。狐狸托她轉送的丹元,便先被她收在了身側。

  秋意乏人。

  長明如往常一般,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大黑亦是窩在她懷裡。

  廊下幾個灑掃的丫頭閒來耳語,一個道:“唉,你說現如今事情都了了,該高興才是。怎的王爺還有姑娘沒有一個是歡喜的。你看看那背影,都快靜出水來了。”

  另一個接:“可不是嗎,聽說昨兒王爺回來,姑娘連見都沒見,自顧就睡了。真是奇怪。”

  “要說奇怪,英武侯爺才是真奇怪,你還記得先前被王爺送去英武侯府的翠生嗎?聽說侯爺把她們都趕出來啦。”

  “真的假的,為什麼呀?”

  那個四下看看,又湊近了幾分,神乎道:“聽說,是中邪啦。整天抱了只畜生的屍體,不言不語的,傻了似的。笙月姐姐還請了國師去看呢。”

  “國師看過了,果然就好了許多?”

  “好什麼呀,還給那畜生隆重的入了斂,唔,聽說還揪了一撮毛下來,整天戴在身上。”

  “……”

  長明對日茫嘆,伸手掏了掏耳朵,隨手招了盤錦,道:“去喚管家來。”

  盤錦道:“管家?姑娘您要幹嘛呀?”

  長明蹙眉:“屋檐底下是不是有個麻雀窩兒?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得人心煩,去捅了。”

  於是屋檐底下那兩個“小麻雀”,便被罰去了外院做灑掃。

  英武侯府當真如那兩個丫頭所言,辦起了喪事。雖說好歹顧及著登位大典在即,喪的不怎麼明顯,但門頭上還是明明白白掛起了白燈白綢。

  長明坐在馬車裡遠遠看了眼,只覺哭笑不得,心中不知是悲是慨。

  正愣神間,忽聞車外一聲問:“車內可是顧姑娘?”

  從來沒有人喚過她顧姑娘。

  長明微微掀開帘子,只見蘇生策馬迎光而立,對上她的臉,微一合手,笑道:“還真是呢,姑娘有禮。”

  長明略點點頭,回道:“恍聽見你喚我本家姓氏,竟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

  蘇生看了看她如染鉛雲般的面色,道:“如今整個大京誰人不知,原觀天台掌事顧公侯為避皇后之毒手,隱忍多年,如今顧氏之女重回,更是相助王爺平了叛軍,定了天下。如今就連妙音園子的那摺子里,都將姑娘寫成了個巾幗女英雄呢。哎,王爺當真是用心良苦。”

  長明抹開一個半諷半嘆的笑:“有這般窩囊瞎眼的女英雄?又說什麼王爺,亦不知你這句王爺,還能喚上幾天。快早些改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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