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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蘇微寒一同走進來的蘇漾看著迎面走過來的糙糙,一眼見到的就是她胸口那顆子彈!步伐有片刻的遲停後,還是如常的走了過來,

  蘇微寒一直很平靜,看著糙糙望著他向他走過來,

  “寒叔,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蘇微寒當然也看見了她胸口的子彈,眼睛看向她的眼睛,那孩子眼裡——蘇微寒瞭然,微笑,“糙糙,今天是你外公的——”

  “寒叔,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對,眼裡就是堅持!

  蘇微寒望著她,片刻後,還是點了點頭,又轉向淡定的看向一旁的蘇漾,“一會,我的致辭,還是取消算了,”

  蘇漾點頭。看著他走向大會tang側廳,糙糙跟在他身後。

  都看著她跟著他走了,

  鄭顯,

  蘇漾,

  錦意,

  愛兵,

  山山,

  都看著她跟著他走了,

  面上,各個該應酬應酬,該假笑假笑,該裝乖裝乖,可心裡呢?

  哪個不如同火燒?!!

  她跟著他走了,

  她的胸口是他最摯愛的一枚子彈,

  她的眼睛裡,從進來後——只有他!

  裝是裝不下去的,

  心都跟著她呢,

  腳步——最後,還是都走向了側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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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廳堂點著一支青煙,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今天的誕辰之日。青煙淺淺窄窄的一溜。一寸寸的蠕動著,一點點的長大,像一群無骨的動物,蕩漾著人的心懷。

  青煙旁,是她明澈了又真摯的眼,

  “寒叔,告訴我實情吧,他,是生是死,是人是鬼——給我一個實情吧,”

  他的臉龐隱在青煙里,清雋灑脫的神韻藏不住對她的憐愛,

  “糙糙,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你應該生來就是個快樂的孩子。你不孤獨,多的是人屬於你。我知道,他——幾乎就像你的父親——可是,他已經走了——走了,就讓他無牽無掛的走了吧,”

  無牽無掛,

  無牽無掛,

  糙糙心頭一刺!你讓她如何接受得了這個“無牽無掛”?!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每個細節都仿佛魔鬼之手安排,為手上攥著永生魔幻的人一段段的張開終點的大幕,上面寫著:人生苦痛!她這個行囊空空、最後連記憶都托帶著傷口的人身上,看到的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她對他,牽掛,牽掛,牽掛——

  無牽無掛

  無牽無掛,

  他能做到,她,又談何容易?

  糙糙慢慢抬手抓住了胸前的子彈,慢慢走過去,慢慢,跪了下去——

  “糙糙!!”

  蘇微寒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如此,慌忙就要去慘起她!糙糙一手緊緊攥著胸口的子彈,一手緊緊握著他要摻起自己的手,仰起那張臉龐,上面,已經是淚水漣漣,

  “寒叔,這顆子彈是你父親留給你的,他希望你和這顆子彈一樣堅強,你收著它,看著它,就能想起你的爸爸,可是,他留給我什麼——他信佛,他最常帶在身邊的就是那本破破爛爛的地藏經,可我翻遍了翻遍了,找不到,怎麼也找不到——他甚至連骨灰都不留給我——”

  “糙糙——”

  一個哭著的孩子,一個如此跪著哭著說“他什麼都不留給我”的孩子,你要蘇微寒怎麼過的?!她在生生挖他的心吶!

  “糙糙——”

  可這孩子此時真犟!!真犟!!你拉她,她不起,她拽著你的手,她在哭,她哭得生挖你的心!

  “寒叔,寒叔,我錯了,你幫我跟他說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讓他別恨我,別拋下我,我知道我不是個好孩子,讓他也想想我的好好不好,給我留一點念想,一點念想——寒叔,寒叔,你跟他說說,說說,我明白了,明白了——”她傷心地哽咽著,卻依然像個在父親膝下好好背書的孩子,“他說,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

  蘇微寒的眼睛已經通紅,彎下腰抱著糙糙的頭,輕輕拍著,“糙糙,糙糙,他怎麼可能恨你,他為了你——”

  卻這時,突然偏廳的門被推開!

  鄭顯蘇漾錦意愛兵山山他們看見的——就是糙糙哭的淚流滿面跪在蘇微寒身前,蘇微寒抱著她,漫眼通紅毫不掩飾眼底深深地憐愛——

  蘇微寒抬眼看向門口的孩子們,一時間,心緒複雜,眼神仿佛斟酌了再斟酌,最後,還是沉了下來,靜了下來,

  懷裡的糙糙卻根本沒知道站在門口的男人們,雙手抓向蘇微寒的衣襟,仰著頭,眼裡全是希望,“他為了我我怎樣怎樣!!”

  蘇微寒低下頭,注視了她良久,

  一手輕輕扶上她的發,

  “他為了你,操心了一輩子,糙糙啊,他走了——就讓他無牽無掛,走了吧,”

  一聲嘆息,

  糙糙望著他!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絕對不是這!他想說的,絕對不是這!!

  糙糙望著他!她也看到了——他眼底的決心,他不會再說了,什麼都不會說了——

  糙糙頹然的放開他,滑坐下來,突然間,跪坐在那裡,孤寂的望著一個點,好像,世界,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她,只有她一個人——

  “糙糙,”

  蘇微寒想去扶起她,她手一抬,“被碰我,”

  頹然的低下頭,許久,

  “糙糙,”

  鄭顯他們進來也想抱起她,

  “你們別過來,”

  她微抬起臉轉過頭看他們一眼,這一眼——真硬生生把幾個男人的心看得揪出了血!

  那疏離,那沉冷,那隱隱的怨恨——

  糙糙很清醒,蘇微寒突然不說,是他們進來,他們不進來,如果他們這個時候不進來——

  糙糙自己站了起來,起來後,用胳膊還魯莽般的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可就是這樣孩子氣般大咧咧的恨勁,更讓在場的男人心疼入骨!

  她是個孤獨的孩子,她一個人,她,你們一個也不要!

  糙糙醒了醒鼻子,又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微揚起下巴,就要獨自走出去,其實,眼睛還通紅,

  男人們看著她,都想說點什麼,可是——就是開不了口,怕一開口——承受不了她更無情更冷漠的眼神——

  正此時,糙糙衣裙荷包里的手機響起來,

  糙糙接起——

  男人們看見一手捏著手機在耳邊的糙糙突然另一手的手背覆在自己的唇上,好像咬住!好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卻,克制不住!她通紅的眼瞬間再次積聚淚水!

  男人們看見她沙啞的吭了聲,卻似無聲,掛斷電話就瘋狂的向外跑去!

  ‘糙糙!!’

  男人們都追了上去,

  就見他們眼裡唯一的女子,一邊跑,一邊轉身,眼裡淌著淚,唇邊漾著笑,真心的笑,真心的笑——

  ‘霜陽醒了!我的霜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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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可以是家人。糙糙生出來就有匪氣,小時候,玩的就是男孩子的東西,一點也不虧待跟在她身後的霜陽。合成磁片、煙盒,火柴皮。一呂二趙三典韋,這三個人力氣大,能打,他們的火柴皮級別最高,很難找到,偶爾要動用暴力,糙糙或遣人或親自上陣,大嘴巴抽低年級小屁男生的嘴巴,得到了,一定雙份,她自己一份,霜陽一份。

  他們可以是師生。霜陽有察言觀色的天分,有吃喝玩樂的天分,有過精緻下流生活的天分,有透視聲色犬馬人物內心的天分。他對糙糙說:黃任中(國民dang元老黃少谷的兒子,蔣孝武的髮小)更物化婦女,仿佛對待每天的紅酒、雪茄菸和靚湯。仿佛面對四季的花開花落。黃任中死時淒涼,不僅沒有美人願意為他死,在他死前,除了一個乾女兒小潘潘,甚至沒有一個姑娘願意再多看他一眼。銀子不在,仿佛紅酒、雪茄菸和靚湯一樣的姑娘也就不再了。糙糙對此很有啟示。是的,玩兒,也要用心的玩,否則,下場如黃任中!

  他們可以是情人。人生至樂為上的兩個人,可以夏天在樹下和一大杯涼啤,我的酒過進你的嘴裡,習慣自然。另一個秋天開始冷的時候整日整日纏在一起,大面積的皮膚接觸,長時間的摩擦。她的身ti,他最熟悉;他的身ti,她最熟悉。摸著,進入,沉浸,永遠不膩。

  好了,先前一個不醒,另一個哭的要死要活;現在,一個醒了,另一個照樣哭的哭天搶地,醒了的這個,跟著哭的要死要活的!旁人無不唏噓,有種感覺,這兩,天配地設,就像長在一起的,混膩幾輩子,幾輩子,一直,老幾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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