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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不見她們,我是不想見的。早聽聞皇后娘娘近幾個月都身子不慡,一眾嬪妃都是每日早上到長秋宮門口叩個頭就各自告退,到了宮門口卻見幾個宮人正往裡迎著人,為首的正是藍jú。

  我朝她一福,銜笑道:“兩載不見,女官還是老樣子。”

  藍jú轉過頭,連忙回以一福,笑說:“娘娘謬讚,娘娘才是容顏未改、一如當年。”她伸手向殿內一引,“皇后娘娘知道娘娘今日要來拜見,這才請了宮嬪們進去一起見見娘娘。不過皇后娘娘近日身子弱,許是會晚些來,娘娘不妨先去敘敘舊。”

  我淺淺頜首:“多謝女官。”

  踏入殿中,果真是泰半嬪妃都不認得。皇后不在,琳儀夫人與靜妃也都尚未到。芷寒一見我來,便疾步過來拉住我,紅著眼眶說:“都受封三日了,長姐幹什麼不見我……”

  這三天裡,我誰也沒見,吩咐了宮人將所有來拜訪的、道喜的皆盡擋在外頭。我歉然握住她的手,微笑道:“長姐心裡頭亂,這幾日事情也多些,日後便好了。”

  正說著,元沂穩步向我走過來,端端一揖:“母妃大安。”

  “元沂。”我蹲□,細細看著他,他比兩年前長高了太多。五歲多的年紀,已顯得很沉穩,看一看我又看向梨娘懷裡的阿眉,“那是妹妹?”

  我點頭:“是。”遂從梨娘手裡接過阿眉,摟在懷裡指了指元沂,“來,阿眉,叫哥哥。”

  “哥哥……”阿眉甜甜喚道,對他倒是毫不認生。

  元沂很有個哥哥樣子地牽起她的手說:“阿眉,一會兒哥哥帶你找長姐玩去好不好?”

  “殿下先別急著認妹妹,她是不是你妹妹還不知道呢。”我一凜,抬眼望向來人。兩個年輕的宮嬪並肩進來,大概十七八歲的年紀,其中一人冷涔涔地笑著,輕曼道,“到底還是充容娘娘有面子,我等有半年多沒見到皇后娘娘了,充容娘娘一受封便能見到。”

  另一人亦是冷笑,居高臨下地睇著我,緩緩說:“程姐姐這話說的,哪是充容面子大,不過是看在帝姬的面子上罷了……嗤,聽說是在舊宮生下的,誰知是不是個野種。”

  我站起身,淡看著她們平靜笑著:“她是不是帝姬,兩位妹妹問太醫、問陛下去,別在本宮跟前信口胡言。”

  “嘁……充容娘娘,您真當自己是什麼人物了麼?若不是有這么小丫頭傍著身,您拿什麼復位啊?”被稱為“程姐姐”的這一位踱著步子笑看著我,好像在審視一件從未見過的飾品,“誰不知您當年因為戕害嬈謹淑媛被廢出宮,就是在我們這一干新人里,娘娘您的大名也如雷貫耳。”她在我面前駐了足,笑吟吟又道,“能毒害別人母親的人,若說與人通|jian,好像也不是做不出來。”

  “輪得到你來議論天家帝姬!”言帶怒意的呵斥猶帶著稚氣,我抬眸看去,永定帝姬正隨著周嫻庭進來。我離宮時,周嫻庭是順貴嬪,這兩年也晉了一品,如今是與我同位的正三品充華。我們相互福了一福,永定帝姬亦向我施了一禮:“晏母妃安。”

  元沂笑向阿眉道:“這就是長姐。”

  阿眉扭頭問我:“娘,什麼是長姐?”

  “嗯……”我思索著如何跟她解釋,永定帝姬已然道:“就是大姐姐!”

  阿眉便脆生生喚了一句:“大姐姐!”

  永定帝姬笑應了,眼睛一掃那二人頓時沒了笑意:“你們一個閒華、一個穆華,還沒晏母妃初封時的位份高呢!也配對她指手畫腳!”

  二人面色一滯,要出言駁她,順充華淡淡看了過去,她們也只好閉了口。

  作者有話要說:有人想給阿眉點個讚嗎?

  本文的宮妃品秩

  正文 168

  我淡瞧著,兩年不見,永定已經八歲,實在頗有氣勢。斥完了兩個低位宮嬪又轉向我,甜甜笑問:“晏母妃還住在簌淵宮嗎?”

  我笑點頭道:“是,還在從前的明玉殿。”

  “那永定晚些時候看阿眉去。”她道。說著望了一望元沂,“那元沂呢?他也同晏母妃住麼?”

  我搖一搖頭:“不是,他還是跟你宜母妃在一起,不過你若想見他們兩個,我們聚到一起就是了。”

  餘光瞥見正迤邐而至的那人,不禁眸光一冷,旁人見狀也回過頭去,與我一併見禮,恭敬道:“靜妃娘娘安。”

  她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免禮,目光遂落在我身上:“充容妹妹,兩年不見,本宮是該叫你一聲寧充容還是晏充容?”

  冊封得倉促,沒有新擬封號;從前的寧婕妤又是被廢黜的,封號不宜再用——即便可再用我也是不會接受的,他給我這個封號時說要許我一世安寧,如今我已太清楚,他給不起。

  “陛下未賜臣妾封號,何來寧充容一說?”我淡然,凜凜看著她又道,“臣妾亦不是昔年的寧婕妤了。”

  “怎麼充容妹妹很不願提起從前做寧婕妤的日子麼?”她含笑端詳著我,“妹妹當年也是風光無限,讓陛下獨一份的上心,後來是因為自己犯了錯才被貶出去。怎麼如今聽著這麼大怨氣,倒像是怨陛下似的?”

  我輕緩地吸了口氣,笑意不減半分地回視於她,和顏道:“豈敢。不管臣妾是對是錯,陛下不過是一道旨意發落了罷了,臣妾恨的,是那搬弄是非加害臣妾的人。”

  其實時至今日,我雖對宏晅怨恨不已,也從來不是恨他當日廢了我。我自知除卻嬈謹淑媛一事,其他的一樁樁一件件他都沒有冤枉我。我最咽不下氣的,還是莊聆和婉然。婉然做了什麼自不必多言,而莊聆……之前的種種,多少有她的相助或是慫恿。最後嬈謹淑媛那一事的整場算計,她也“功不可沒”。

  她靜靜凝視我半晌,面上端莊的微笑好像一副面具一樣:“是不是加害,充容妹妹說了不算。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充容應該心裡有數,後宮的事,你說了從來不算。”

  她說得對,即便我鬥倒了瑤妃、鬥倒了馨貴嬪、鬥倒了韻昭媛,甚至拋磚引玉地讓宏晅除掉了整個姜家。但後宮的事,從來都不是我說了算的,所以到了最後,我還是任人宰割的那一個。

  不願再同她多費口舌,我施施然一福:“是,後宮上有皇后娘娘,下還有琳儀夫人,自然不是臣妾說了算的。站的久了阿眉恐覺得累,臣妾先去就坐了。”

  我知道她的位份比我高出兩品,又掌著協理六宮之權。但就如她說這後宮從不是由我說了算的一般,我的榮辱生死也不是她說了算的了。上次那一出,她沒能置我於死地,今後我也不會再在同樣的事上栽跟頭。所以後宮素來忌諱斬糙不除根,她沒能徹底除了我以絕後患,我必讓此事成為她今生最後悔的事。

  皇后在將近三刻之後才到,明顯的憔悴,上好的胭脂也遮不住她的病容。不過過了兩載,在座數位嬪妃與先前相較變化都說不上大,唯她看著老了許多。許是病得久了,瘦得弱不禁風,已全然不是兩年前那位儀態萬千的皇后娘娘了。

  她在主位上坐定了,看了看一眾仍行著禮的嬪妃,輕道了一聲“可”。我們起身落座,她看向我,咳了一咳,虛弱道:“充容回來了,很好,元沂和宜貴姬沒少念著充容。既然回來了,從前的事便不提了,本宮希望充容你日後能安分守己,莫再做了錯事讓陛下為難。”

  “諾,臣妾謹記。”我深深福下去。不管怎麼說,我都還是敬重這位皇后的。她的叮囑亦是無錯,我自當聽著。

  她慢慢點了點頭,看向我身邊的阿眉,笑意溫和:“這是齊眉?”

  我頜首應道:“是。”

  “抱來給本宮看看。”她說。梨娘抱起阿眉到她身旁,她細心地先脫了護甲,才小心地接過放在膝上。阿眉也不怕她,睜著大眼睛望著她,她笑起來,“這孩子長得真像充容。”

  “充容娘娘的女兒,自是和充容娘娘長得像。”方才被永定帝姬訓斥的程氏笑盈盈道,“只是……臣妾卻瞧不出這孩子哪一點像陛下,娘娘看看?”

  皇后淡瞟了她一眼,又看向阿眉:“是看不出像陛下。”我心裡“咯噔”一聲,卻聽得她悠悠又道,“大抵是年紀還小些,倒是和永定小時候挺像。”

  一句話把程氏噎了回去。我離過宮,她自可以疑阿眉,卻疑不得順充華的永定。

  從長秋宮退出來,我心裡不悅,不願去乘步輦,只想走一走順一順心。雲溪睨著我的神色在側旁低低道:“娘娘彆氣,皇后娘娘從年初就病著管不了事,這起子新宮嬪才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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