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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力耗在了自家姐妹的身上,自然就會有些別的事顧不得。是以這幾年來,琳孝妃協理六宮與皇后分權、姜家的韻淑儀和趙家的莊聆也得以位列九嬪,在後宮中屹立不倒。這也就是這三位都尚無子嗣,若再有個一兒半女,後宮還不一定是什麼光景,前朝的形式大約也會變上一變。可他們就是這樣內鬥不斷,旁人省了事,宏晅也省了心。

  不過儘管暗爭不斷,可二人畢竟是一家的女兒,即便不似皇后說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二人至少也是要在乎族中看法的。所以誰也不曾真正動過誰,偶爾也會有相護的時候,就譬如避子湯一事後皇后發落了晚秋。

  這樣的糾葛,外人想動她們中的哪一個也不容易,可惜瑤妃按捺不住了。

  她想要瑩麗儀的孩子,本就是極不安分的想法,皇后本就不會讓她有個孩子同自己抗衡,再加上糙烏的事……呵,怎麼想也不會是她在復寵之後又心血來cháo想要害我故而延伸了此計以致皇后不知情,更像是她有意隱瞞了皇后又透出風聲讓宮正局查到。拿鳳印辦的事,宏晅要問罪的頭一個自然就是皇后。

  是她先動了歪心思要設計除掉皇后,這才是導致皇后決計容不下她的因由。皇后不願遭家族怪罪,就要找外人來辦這件事,我倒是樂得幫這個忙。

  因為她能讓我知道我最需要知道的東西,瑤妃的動向。

  我能借著皇后做到“知己知彼”,瑤妃可未必有機會知我。那就讓她也被算計得不明不白一次吧。這也怪不得我,誰讓她們姐妹間不合已久能讓我這個外人見fèng插針?

  我凝視著被我隨手丟在案上的那隻海棠花銀簪,因簪杆彎曲了,看著就如一枝頹萎的花一般毫無生氣。

  “蜀姬艷妝肯讓人?花前頓覺無顏色。扁舟東下八千里,揚州芍藥應羞死。”

  這能比過花相芍藥、與牡丹一較高下的海棠,盛開了這麼久,也該頹萎了。

  我一聲冷笑,喚來婉然:“想辦法把皇后來過的事,透到映瑤宮去。”

  ,

  宏晅來明玉殿時我正用著午膳,起身迎到殿門口,端然一福道了聲“陛下萬安”便再沒有別的話。

  落座後他與我隔著一桌子菜,各自靜默了一會兒,道:“還生著氣?”

  “生陛下的氣麼?臣妾怎麼敢。”我沉了一沉,緩緩道,“臣妾聽說瑩麗儀進來一直身子不慡,也沒什麼胃口,陛下不去看看?”

  這倒不是我信口編的說辭。瑩麗儀自從那日被夢魘之後,幾乎日日有各式各樣的不適,也時常請宏晅過去,甚至不乏半夜擾人清夢的時候,難免傳得六宮皆知。又礙於她有著身孕又得寵,人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朕去看過她了,今日無礙。”他神色中也有些不耐。瑩麗儀這些日子確是鬧得太過了,加之他知道有人從中作梗製造事端就更不悅。

  他的話剛說完,剛夾了一筷子菜起來,便見一小黃門匆匆入了殿,俯身一拜:“陛下,映瑤宮差人來說麗儀娘子身體不適……”

  “傳太醫。”他三個字說得一字一頓冷冷硬硬,我以帕子輕掩著嘴唇但笑不語。

  那小黃門躊躇一瞬續說道:“這……已經傳太醫了,但麗儀娘子說……”

  “陛下還是去看看吧。”我的笑清冷淡泊,“到底是懷著皇裔的人——即便不在乎皇裔,陛下您也還要給蕭家面子不是?”

  他睇我一眼,沒說去也沒說不去,只揮手命那小黃門先退下。小黃門一走,怡然倒在旁埋怨了起來:“瑩麗儀也太過分了,幾乎天天鬧這樣的事,讓不讓人清淨。”

  “怡然!”我一聲低喝,出言斥道,“這是作宮正該說的話麼?你自己掌著戒令刑責說話都不當心,對上不尊,日後怎麼管別人!傳出去了,旁人還得說是本宮當年舉薦得不對了!”

  我從不會當眾對怡然說這樣的重話,怡然一驚,連忙跪道:“娘娘恕罪。實在是瑩麗儀太過分,娘娘不知道她這些日子從多少主位娘娘那兒請走過陛下,旁人怪不了陛下,不就是怪我們御前的人麼?其他的也還罷了,那天陛下和琳孝妃娘娘下盤棋,子都沒落幾顆,她又動了胎氣……娘娘您說,月薇宮的事哪裡瞞得住大長公主啊?娘娘怕旁人閒言碎語說娘娘舉薦不周,奴婢還不願意做這個宮正受這份兒氣呢!”

  怡然快語如珠地一股腦道出心中委屈,也道出了六宮的不滿。我淡睨著宏晅愈見不快的神色,再度喝住她,沒有太多的去裝作賢惠,只斥道:“有孕嬪妃的閒話也敢說,硬要給自己找不痛快麼!”

  怡然終於噤了聲,宏晅凝眉一嘆,抬手示意她起身:“去回映瑤宮,朕忙著,無暇過去。”

  我猶是淡泊道:“得了,依臣妾看,您還是去吧。瑩麗儀從琳孝妃那兒都能請得動,獨在臣妾這兒碰了釘子,若胎真有個不穩,傳出去還是臣妾的不是。”

  看我如此堅持不留餘地,宏晅無奈,也不再多言,起身吩咐了一聲:“去映瑤宮。”

  “恭送陛下。”我施下禮去,待那一抹玄色從殿門處消失了才站起身,婉然上前在我耳邊輕問:“姐姐不是說,不會同陛下僵著麼?”

  “當然不會,可你不覺得昨日生了那麼大的氣今日便談笑如常太刻意了麼?何況,我若那麼好哄,以後任誰也能欺到我頭上。”我踱著步子走到殿門口,恰起了一陣秋風,卷著兩片殘葉划過殿前的地面,划起了我一抹微笑淺淺,“瞧著吧,憑她有再大的本事,今晚也留不住陛下。”

  不管他對她有沒有喜歡,他現在尚是對我存著愧的,我一刻不說原諒,他就一刻會覺得瑩麗儀之咎難辭。何況,瑩麗儀的心思到底還差著,她既是以不適為由請了他去,就必定會做盡嬌態。此時,他可未必有心思去看。就算看進去了,因為怡然方才的話,他還得多顧慮顧慮六宮怎麼說呢。

  下午我小睡了一會兒,去荷蒔宮見莊聆,一踏進漣儀殿,莊聆便笑了:“怎的那樣的事你也遇上了?”

  我反應了一瞬,知她是指被瑩麗儀半道請走了宏晅的事,輕嘆著哂道:“過半宮嬪都遇到過了,也該我輪上我一回,不然顯得我多格格不入似的。倒是陛下走的時候不情不願,瞧著比我還不樂意。”

  莊聆聽罷,微微一笑:“不錯麼。她和陛下從前無情無分的,讓她失寵未必是讓陛下看不見她,也可以是讓陛下看膩了她。”

  莊聆請我落了座,招呼宮娥奉茶,我淺淺笑道:“之前的種種,姐姐有許多不知道,要命的是她自己不知道陛下知道。因為那些事,陛下早對她生了厭,不在她面前表露,大抵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莊聆面上浮起笑容:“那等孩子生了或是沒了,她的好日子便算到頭了。”

  “所以麼,我倒是希望在此之前她可著勁兒的囂張好了,越得意,日後便摔得越慘。帶著瑤妃一起摔。”我琢磨了一瞬,緩緩道,“今兒個讓她來請陛下,說不準就是瑤妃的意思。”

  “你開始動了?”莊聆聞言凝了神色,坐到我身邊:“什麼打算?你可不能貿然行事。”

  我笑吟吟地回看著她:“若說打算,便是那日姐姐說的打算;不過今兒個,得了位貴人相助,便借著這個機會先起了,沒來得及先知會姐姐一聲。”

  莊聆一愣,好奇道:“貴人?誰?”

  我一哂,笑意愈濃:“長秋宮。”

  正文 85081.爭執

  宏晅晚膳時再次來了明玉殿,我猶是愛搭不理地應付他。他的溫言相勸換來的只是我一連串的質問。

  “就算是為了安撫蕭家,陛下您就當真半點不喜歡她麼?或者說,如不是她那樣好、那樣漂亮、那樣多才多藝,陛下您會為了安撫蕭家而那樣委屈臣妾麼?您不治她的欺君之罪,當真只是為了保臣妾不遭蕭家記恨、還是您自己想要留他?”

  我問得咄咄,好像自己是個嫉妒成性的女人。我就是要以這樣一反常態的自己,讓他明白那件事、瑩麗儀為我帶來了怎樣的傷害,我要他在今後每一次見到瑩麗儀時都想起我的委屈。

  這是一場賭,賭的是即便瑩麗儀有才有貌,如今在他心裡還是我的分量重些;賭的是不是每一個傾國美人的梨花帶雨都能壓過金屋藏嬌的允諾。

  他給我的答案,“有”或“沒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勢必會記住這番話。因為這是我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表露出如此刻骨的嫉妒,這樣強烈的反差,他必定會記住。

  但我還是想知道那個答案。

  希望是那句“沒有”,就算是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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