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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此下去,腹中孩子定難保住,都用不著旁人下手。

  從宏晅到兩位太后對此都是心焦不已,又請了佛家高僧圓悟大師與道家高人上善子皆到宮中,在皇太后的長樂宮裡一併商量如何平息此事。

  仍是各宮主位嬪妃俱到,一絲不苟地拜見兩位太后之後,又恭敬萬分地向一僧一道施了禮。

  佛家超度,道家驅鬼。如今兩家都試過了,卻無甚大用,圓悟大師道:“此世已絕,不願往生,是前緣未了。”

  上善子說:“四處為祟,禍亂人間,是孽債未結。”

  上善子沉吟片刻,又道:“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不知瑩麗儀與和貴嬪從前結過怎樣的怨?”

  瑤妃苦笑回道:“道長有所不知,和貴嬪遭廢黜時,瑩麗儀尚未進宮。莫說結怨,二人就連面也不曾見過。”

  上善子又是苦思,俄而道:“那不知二人家中是否生過事端。”

  嘉姬搖頭:“和貴嬪是在錦都長大的,大理寺卿的女兒。瑩麗儀入宮前是煜都的歌姬,不可能有過交集。”

  一時都是尋不得解的沉默。圓悟大師闔著眼,手指一顆顆撫過念珠,兩位太后都兀自品茗不言,宏晅輕嘆一聲未語。

  “陛下,臣妾多一句嘴。”馨貴嬪側首詢問宏晅的意思,見宏晅點頭,方道,“會不會是大師與道長都想錯了?和貴嬪大去後不久就逼瘋了四人,瑩麗儀卻只是夢魘,並無旁的。她若真是找瑩麗儀尋仇,直接取她性命或是將她也逼瘋了,不是更容易?”

  瑤妃點頭道:“可不是?眼下連夢魘也沒有了,就是日日惡夢。本不是什麼大礙,可瑩麗儀如今有著身孕,這般擔驚受怕,皇裔恐有閃失。”

  “緣不可強求,孽卻可自尋。”圓悟大師猶自轉著念珠,忽然道了這樣一句,眾人一時難以參透,面面相覷。

  “難不成真如瑤妃娘娘當日所說的,瑩麗儀肚子裡的孩子是上蒼派來與寧貴姬續前緣的,故而和貴嬪容不下麼?”

  宏晅面色一凌,語帶警告:“嘉姬!”

  “臣妾只是……隨口一說。”嘉姬悻悻地住了口。上善子卻眼睛一亮,問她:“寧貴姬是何時失的孩子?”

  “這……”嘉姬覷著宏晅的神色不敢開口。我笑了一笑,答道:“是仲夏的時候。”

  上善子又問:“瑩麗儀是何時有的孕?”

  “大約該是初秋的時候。”瑤妃答說。

  圓悟大師忽而睜了眼,緩緩地一沉氣,目色深邃:“緣與孽,一線之隔,一念之差。”

  眾人正側耳傾聽他的下文,他卻復又閉了眼,繼續去轉那佛珠。上善子也復又陷入沉默,同樣闔著眼,卻是掐指數算著什麼。

  但見他算了又算,用了極長的時間。須臾,蹙了眉頭,手上仍是未停,又過良久才沉沉嘆氣道:“嗯……該是如此。”

  帝太后忙問:“如何?”

  上善子淡泊的目光划過我的面頰時,我不禁神色一滯,聽他一字字地道出:“母債子還。”

  宏晅的神色陡然冷厲,如刃般睇著上善子,話語卻仍不失恭敬:“道長怕是弄錯了,寧貴姬有孕、失子之前,和貴嬪就已被廢黜,又豈會找貴姬的孩子尋仇?”

  上善子朗然笑道:“陛下,已死之人尋仇為出一口氣,只需知道那曾是寧貴姬之子便可,不會在意其他。”

  “哦。”宏晅面色略緩,淡淡問道:“那,如何解決?”

  上善子口氣沉穩,一字一句地說:“代她尋了這仇,她再無仇可尋自會離去,宮中自會清淨。”

  我覺得胸中一悶。

  宏晅思索須臾,只道:“朕知道了,有勞大師與道長,請去歇息。”

  鄭褚聞言忙躬身上前,親自為二人引路。上善子浮塵一揮,瀟灑地大步向殿外行去。圓悟大師則緩緩站起身,眸色悠遠地掃過殿中,一聲嘆息之後一壁向外走著一壁道:“該來者總會來,其間紛雜,皆不必視作擾。”

  二人離去,宏晅又道:“皇后、瑤妃與寧貴姬留下,旁人也各自回吧。”

  一眾嬪妃忙不迭地起身見了禮告退。我靜坐在席,垂眸不言,渾身逐漸生出的寒意漸漸刺骨。算上服侍御前的日子,我在宮中五年了,隨在他身邊更有十年,難不成竟要被這樣一番神神叨叨的言辭廢黜甚至賜死……

  “都說說,這事……怎麼辦。”他語聲沉沉,卻仍能尋出些許分明的不平靜,皇后低垂著首,俄而喃喃道:“陛下聖斷。”

  瑤妃輕輕一聲喟嘆之後勉強地帶起微笑:“陛下,此時……還是皇裔為重。”

  皇太后的口氣仍如平常一般威儀,正襟危坐地說:“但凡會危及皇裔的,無非廢位、賜死,從來都一樣。”她淡瞟著我,續言說,“不論有意、無意。”

  帝太后也看向我,短短一嘆,面色溫和地道:“皇帝該問問寧貴姬的意思。”

  宏晅抬眼看著我,眸色那麼沉,沉得就好像從來沒見過這麼個人。許久之後,輕顫著言道:“晏然,你怎麼說?”

  我心底一陣涼意。

  我竟被逼到了這樣的死角。明明是子虛烏有的事,明明知是有人布局除我,我在能決定我生死的人面前,也辯駁不得半句。唯一可退的一步,只是讓他留我一命。

  我離席,長長一拜,抑不住的哽意打破了周遭寂靜:“請陛下……萬事皆以皇裔為重。臣妾願自請廢位,遷入……冷宮靜思。”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妍子的地雷!我估摸著你在霸王票排名上超過阿笙的日子也不遠了……噓……不要告訴她……回頭我就去理直氣壯地跟她說:咱離婚吧!阿簫被妍子包養了!【笑眯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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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宣定二年的除夕夜,寧蘅替姐姐寧蕙飲下了皇后送來的毒酒,死在冷宮。

  宣定三年的正月初一,寧蘅卻發現自己重生到了姐姐的身上。

  從盛寵之下的貴妃被貶為最末流的御女,自冷宮出來的那一刻,寧蘅就發誓,那些誣陷姐姐、傷害姐姐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正文 82078.再會

  皇太后一手輕揉了揉太陽穴,凝神於我,苦嘆著沉吟道:“和貴嬪那樣重的怨氣,你僅是搬去冷宮,不知她肯罷手不肯。”

  “太后……”我愕住,森冷的寒意中下意識地伸手去攏搭在臂上的帔帛。宏晅伸手向我,和緩道:“起來說。”

  我搭著他的手站起身,他的目光落在我已全然冰冷的手上,慢慢說道:“朕若是賜你一死,追諡夫人位,厚葬妃陵……”他一輕笑,轉向皇后,神色倏爾冷峻,“是不是就循了你們蕭家的意?”

  在我詫然抬首的同時,看見皇后身子一震,面上不自然了良久,才開了口:“陛下您……何出此言?”

  “朕因為晏然的孩子降了瑤妃的位份,你們蕭家就容不下她了,是不是?”

  皇后與瑤妃面面相覷,他一聲冷笑:“送進來的岳凌夏真是好本事,敢當著朕的面做那樣的戲,難道蕭大人沒有教過她,欺君是死罪?”

  當著他的面做戲?他指得莫不是……我驚詫不已地望著他,不敢相信道:“陛下……您知道?”

  他沒有回答我,只繼續冷笑言道:“朕不戳穿她,委屈了晏然那麼些日子,給蕭家的面子還不夠?一個月,從良使到瑤章,前些日子又晉了麗儀,給蕭家的面子還不夠?如今瑤妃的位份也復了,又鬧出這一出要置她於死地。去收買上善子,代價也少不了吧?”

  他清清朗朗的語聲一句一句森森咄咄地說出,直驚得皇后和瑤妃都說不出半句話來,皇太后與帝太后也都大顯驚意。少頃,還是帝太后出言勸道:“皇帝如是沒有證據,這猜測的話還是說不得,皇后畢竟是你的結髮妻子。”

  “沒有證據?”他怒極反笑出聲,“宮正司查出了尚藥局中並無出入記載的糙烏,皇后,是否能給朕個解釋?還是讓宮正來給皇后解釋?”

  原來真如莊聆所說,確是有人用了那能致人神智昏聵的藥!只是……是皇后?那麼……今日也是皇后設計要除我?

  皇后蹙著黛眉,望著他滿是不可置信之意,只略一緩神,便是四平八穩的口氣:“陛下,臣妾不明白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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