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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來溫良嫁入紀家,那些店家還不是要人替她打點,難不成她不用跟掌柜面對面對帳嗎?再者,紀家也有不少管事是男子,按照母親“男女有別”的教養方法,將來溫良這少奶奶還得繞著走,避免在院子撞見男管事,多奇怪。

  難得有這機會,他便想讓妹妹見一下外男,總不能將來進了紀家,管事一跟她說話,她人就害怕的跑了。

  “程商,這是我親妹。”

  齊溫良聽得一陌生聲音說:“程商見過三姑娘。”

  她實在很想跑走,但這樣跑了又很奇怪,只好低著頭說:“程掌柜不用多禮。”

  齊躍進原本想留她喝茶,後來見她彆扭得厲害,只好放她回去。

  齊溫良回到韶華院,總覺得心還跳得厲害,鋪了畫紙作畫,卻是定不下神,耳朵熱,擔心被葉嬤嬤瞧出端倪,吩咐葫蘆不准把在大哥書房遇見程商的事情說出去。

  這就是齊溫良唯一一次見到程商。

  “見”是這麼一次,但“聽”真的無數次,齊躍進膽子大,程商有本事,這兩人倒是配合得天衣無fèng。

  百年茶莊,八代傳承,總有些舊人舊事看著不順眼,但又礙於人情不好清掃一番,這下可好,齊老爺把店交給兒子理所當然,新當家派自己的人去整理也是理所當然,程商沒有人情包袱,什麼都來,“我在齊家工作已經四十幾年了,我分過的茶比你吃過的飯還多”,“我跟齊老爺可是三十幾年的朋友,誰敢質疑我的帳本”之類的話,在他面前都沒用。

  蔣掌柜事件後,程商倒也學了個經驗,要去鎢州之前另外訓練了十五個人起來,要是接手時茶莊的人也跟著拿翹說不干,這十五個人可以馬上頂上。鎢州茶莊的人見人家有預備軍呢,哪敢再說什麼,配合度高得很,如此,淨銀多了不說,最重要的是規矩建立起來了。

  蔣姨娘的親爹是第一個被掃出去的,石姨娘的四弟也被掃出去了,至於祖輩親戚留下的沉重人情與姻親關係,自然也是一併拔除,程商才不管你喊齊老爺什麼,總之莊子不賺錢,就把帳本跟鑰匙交出來唄。

  齊老爺知道這回功夫施下去,齊家茶莊只會更穩固,為了兒子跟子孫的將來,只有同意的分,又不想有遠親上門跟他訴苦討人情,遂交代了程商,若是有弄走誰,記得寫信送來,他好出門躲躲。

  果然有些被拔除了職位的親戚到康祈府鬧,顧氏以家中還有兩個女兒未婚為理由,不接待外男,將那些親戚安排在康祈府最好的客棧,吃喝自然由齊家負責,其餘一毛不給,那些來“討公道”的老親戚這才知道,齊老爺不會替自己作主,這件事情齊家根本就是默許的。

  眾人心頭暗惱,如果當初程商來時,自己交出帳本跟鑰匙,好歹還能當個二掌柜,現在可好,什麼都沒有,是自己走人,連說齊家無情無義都不行,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卻也是沒辦法。

  第2章(2)

  更新時間:2016-12-1216:00:05字數:4036

  齊溫良雖然沒再見過程商,卻常聽哥哥跟母親提起,就連大嫂莊氏也是,除了好話,還是好話,這人存了錢之後,買了一進的宅子,替程大娘跟妹妹贖了身,喜妹定親後,他更是用心準備,嫁妝一擔一擔的往裡頭扛。

  齊老爺聞言,又是一陣讚許。

  顧氏也十分欣賞,這孩子對外下手犀利,但卻重情,當年程大娘給他留飯的恩惠,還有替他求情去城西學茶,得以離開廚房的恩惠,都記在心裡呢。

  至於自己當年救他一命,那更不用說,他不就正在給躍進辦事嘛,躍進有人情包袱,有為難之處,但程商這些都不用管。

  顧氏想替兒子更加拉攏他,但又想,這家將來還是得由兒子夫妻來管,便讓莊氏再給喜妹添添妝,莊氏性子耿直,沒想這樣多,被婆婆一講,倒是馬上去辦了,添多了怕程商有負擔,因此只添了六擔,三十六抬,也算是六六大順。

  奴婢贖身嫁人,前主人家居然還給添妝,就是在告訴夫家,這丫頭我們很喜歡,對喜妹來說,這好名聲的好處遠遠大於六擔嫁妝。

  當然,作為齊躍進的心腹,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程商如何如何,程商又如何如何,這些年,齊溫良都不知道聽了多少,他是哥哥手上最鋒利的一把劍……她原本是這樣認為的。

  然而,經歷了這麼多事,加上到了京城的這一年,宛如重生的齊溫良,不,齊瑤開了眼界,也見識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慢慢有了另一種想法,雖然說這麼想不太好,但她覺得,哥哥才是程商手裡的那把劍。

  主從之間有時候不僅止於是賣身契上的關係,而是一種看不見的借力打力,他以哥哥的名義,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回想起來,哥哥甚少說“我想到”,“我覺得”,大多都是“程商建議”,“程商跟我說可以如此”,從“不挑茶”開始,程商就有很多建議,而因為他的建議的確有用,所以慢慢的,主從關係就改變了。

  當然,她只能自己這樣想,卻是不敢跟任何人說的。

  話說回來,她真沒想過自己想開店,哥哥會把這人送來。

  她想開茶莊,自然是生意好才能高興,大哥把程商送來,那幾乎是保證了,別的不說,光是憑著齊家一年比一年多的淨銀,她已經覺得自己的茶莊生意會很不錯。

  命葫蘆把信收起來,葉嬤嬤看外頭天色也差不多了,喊人備飯。

  等廚娘把六菜兩湯送上,天邊雲彩已經轉成一片茜紅。

  看著天邊雲朵,齊瑤不禁想起李石榴,石榴說她就是在傍晚時分生下的,天邊雲霞忽而茜紅色,忽而石榴色,這才取名知茜,小名石榴。

  石榴的祖父曾經是康祈府的副府,家中藏書萬卷,有許多孤本,石榴就從那書庫中挖出好多奇特的書,葉嬤嬤跟江嬤嬤教她三從四德,那些書卻說女子當自強,男人能撐天,女人也行。

  當初她是把那些書當笑話看的,可現在想來,還真有道理。

  女兒當自強,說得多好,看,紀少爺腦子進水,金少爺又沒擔當,可她現在仍活得好好的。

  這一年來,她跟鳳書齋的白掌柜小有來往,白掌柜因善妒被休,現在活得可生龍活虎了,鳳書齋每月淨銀上百兩,誰會看不起一個住著大院子,十幾個下人伺候,餐餐八道菜,出入都是雙頭紫檀馬車的人。

  白掌柜笑說:“當初被休,爹娘為我煩惱得頭髮都白了不少,可我現在過得這樣好,爹娘的頭髮又黑了回來。”

  齊瑤在京城這一年,是真的想通了,紀家不要緊,金家也不要緊,對她來說,最要緊的只有齊家。

  她喜歡這裡,但她更想家,可是她得先把自己活出個樣子才能回馨州,她要爹娘以她為傲,抱著她開心,而不是抱著她哭。

  程商的信早幾天就已經到了,說白露當日會來她的宅子,一來,有齊家人給她準備的禮物要轉交,二來,還得問問她想開什麼樣的茶莊。

  於是齊瑤一早起來即梳洗妥當,用過早餐後,鋪紙作畫,她雖多才,但最喜歡的還是畫畫,山水人物都喜歡。她偶而也會想,將來等勇氣再多存一些,便請幾個身手不錯的女子當保鏢,跟自己一起暢遊天下,那日子就更美了。

  拿起畫筆,開始勾勒起昨天看到的佛寺風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得櫻桃輕喊,“小姐,程掌柜到了,江嬤嬤讓他在正廳里等。”

  放下筆,站起身,稍微活動活動,又到玫瑰鏡台前照了一下銅鏡,早上梳的隨雲髻還整齊,胭脂也沒暈,便沒再重新梳整。

  她在這青糙小巷的屋子不大,不過就是一進,三間大屋,正廳也就是走幾步路,一下就到了。

  廳里坐著一個年輕男子,身後一男一女。

  男子見她進來,立刻起身,“程商見過三姑娘。”

  齊瑤其實不太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卻記得他的眼睛,對了,是他,眼睛很亮很亮。

  當時只看一眼,就覺得不好意思轉開眼,現在看來,程商還長得真好。

  別的不說,眉眼之間神清氣朗,看著就舒服。

  “程掌柜一路辛苦,請坐。”

  “謝三姑娘。”程商坐下,態度十分坦然,似乎不覺得跟主人家同桌而坐有什麼不妥,“我從齊家帶來之物甚多,馬車還在外頭,三姑娘還請派個人去帶路。”

  “馬車?”

  “是,知道大公子讓我到京城,老爺夫人以及府中其他人,都有請託。”

  她知道爹娘家人一定會有東西托帶,但沒想到居然會裝了一馬車,這青糙小巷的巷道不寬,馬車要是大一點根本進不來,比如說現在。

  “江嬤嬤,你把丫頭婆子都帶上,去巷子口把東西搬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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