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喬伊接了水一飲而盡，而後嘆了一口氣，道：“是甜舍給了我之前沒有的東西，太看重它了，甜舍這個牌子對我來說也太重要了，陸雲深也是一樣，這叫關心則亂。對了，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大事。”狄亞一臉嚴肅，“你先幫我找些東西。”
“什麼東西？”
狄亞把那幾種材料報給他，夏諾給的東西還是很詳細的，甚至精確到原料的品種和產區。里墨白狄亞沒說，這個他有一堆，所以喬伊一聽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我以為是什麼東西呢，”喬伊擺了擺手，“這些東西很好找，你等半個小時，我找人給你送過來。”
即使不清楚狄亞的目的，但喬伊現在已經養成習慣了，狄亞現在不管弄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他都不多問，只要按著要求去做就可以了，反正結果總是好的。
“記得要找質量好的。”狄亞提醒他。
“這個你放心。”
狄亞在等他的原料，就一直待在喬伊的房間沒走，剛巧沒過多久路漾也過來了，遞給喬伊一堆東西，然後挑了挑眉看著狄亞：“你今天從園子裡回來的倒早。”
“沒什麼好看自然早，”狄亞蹭啊蹭到他身邊坐下，“而且我發現了另外的更有意思的東西。”
“什麼？”
“暫時不告訴你，”狄亞眨了眨眼睛，頗有點狡黠的意思，“等一會兒那你就知道了。”
路漾笑了笑，也沒多問。
喬伊在翻路漾遞給他的那疊東西，一邊和路漾說話：“那照他的意思，我們還得在這兒等三天？”
狄亞聽著奇怪，問他：“什麼等三天？”
“拍賣會。”路漾向他解釋，“尼爾的酒方拍賣會不是獨立的，他把這東西加入百蕤嘉逸一月一期拍賣會，成為當期拍賣會的壓軸。這是個聰明決定，嘉逸是個慣會抬價的拍賣公司，也因為這酒方特殊並且極端火熱的原因嘉逸也想藉此宣揚自身，所以佣金定地不高，這對尼爾是個非常好的選擇，畢竟一場拍賣會的最終敲定價格不僅僅和放在台子上東西有關，從場地到巧舌如簧的拍賣師，個個都是影響因素，而且單獨一件商品的拍賣會和作為一期拍賣會的壓軸差距也不小。尼爾再怎麼樣也沒辦法在短時間裡弄好這麼多專業的東西，選擇專業公司就理所當然了。”
“所以很多人又轉而去折騰嘉逸那邊，更有一些渾水摸魚的想摸對手的價的也不在少數。”喬伊又補充一句，“嘉逸的加入，會把這件事變得更複雜的。”
插pter id056
三天，足夠狄亞驗證夏諾給的方子是真的還是假的了，狄亞驗酒的速度和正常人驗酒的速度是不一樣的。他到現在還沒和別人說夏諾的事情，講不講是建立在方子真不真的基礎上的，萬一要是被騙了，講了反而是個麻煩。
“陸雲深不想來這裡，喬伊一個人轉圜不來，所以這幾天我得留下來，”路漾揉了揉狄亞的頭髮，“當然你得回去的，假期結束了，你要上課的。”
狄亞“嗯”了一聲，這時候他的東西已經送過來了，還是新鮮的。
路漾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大約還沒有放棄自己研究鋼琴，研究就研究吧，也不是什麼壞事，但是路漾不知道的是，狄亞這一上午時候出去轉了一圈整個情形都不一樣了。
“好了，”狄亞拖著那幾箱東西往外走，“東西已經拿到了，你們忙，我先走了。”
但是他看似正常地開門出去，關了門之後，外面走廊卻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狄亞一轉身已經帶著那幾箱東西回了自己在雪棵星家裡的地下室，然後打開箱子看了看，量不少，而且喬伊是個細心的，上面都已經標了名字，有幾種不是果子，是肥厚的新鮮葉子或是一種粘稠的無色的液體，聞一下，有點沖。
狄亞一一取來嘗了嘗味道，又拿夏諾寫給他的那張紙看。
比例和先後順序都是要注意的，鋼琴黑酒和白酒的方子也不一樣，狄亞一邊把這些東西都分類，一邊開始釀造自他到這地方以來做過的最複雜的一種酒。
這小地下室如此隱蔽，而在綠蘭莎百蕤市裡面廝殺的眾多酒商也不會想到，就是這個地方，可能讓他們近些時間來花的一切心思打的一切算盤全都打水漂。
夏諾在床上躺著躺著還真睡著了，他再醒過來的時候狄亞在床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夏諾對狄亞的第一印象是這小孩不正常，所以一睜就看見他，先是打了個冷戰。
然後狄亞笑得更開心了。
“你……去了做什麼？”夏諾咽了咽口水，坐了起來，問他，“……現在什麼時候了？”
“快傍晚的吧，”狄亞看了看時間，又反問他一句，“一覺醒來，餓麼？”
夏諾想說我不餓，然而狄亞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又把小桌板給他端了上來，這次上面沒有放食物，而是兩杯酒。
“嘗嘗。”
“這是什麼？”夏諾拿過一杯聞了聞味道，“是鋼琴？！”
“你的方子，”狄亞笑得更燦爛了，“不想嘗嘗麼？”
其實狄亞說話的時候，夏諾已經忍不住了，輕輕抿了一口。
這酒好香。
但是一嘗完，夏諾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不知道是先應該震驚這半天時間發生了什麼，還是先震驚手裡這杯鋼琴的味道。
不像尼爾這種只把酒方視作錢的人，夏諾當初研究鋼琴的時候，僅僅只是因為喜歡，他喜歡那個味道，所以想要重現，雖然這原因聽起來有點清高，不過當時確實是這樣的。
或許就是憑著這樣的一腔熱愛，才能把這複雜的方子一點一點挖出來的，其中的波折不須多說，但是就是在那一口鋼琴酒喝到嘴裡的時候，夏諾才覺得，他為此所受到的一切苦難也算值了。
這就是酒痴的邏輯吧。
“這比市面上的鋼琴更好喝啊！”夏諾一臉詫異，“這真是我的酒方做出來的？”
“不然還能怎麼樣？”狄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不減，“看不出來啊，你這瘦弱的小身板還能有這本事。等會兒，我讓你見幾個人。”
夏諾握著那杯酒還不知道應該擺什麼表情呢，路漾和喬伊就進來了。
狄亞驗了酒方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喬伊和路漾，告訴他們不用投入心力去尼爾那邊的，順便把夏諾的事講了講，當然他是如何救人出來的細節不表，合理模糊，夏諾醒之前，他已經講地差不多了。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夏諾？”路漾看了看半坐在床上的人，臉色蒼白血色還沒恢復多少，發出了和狄亞的感嘆，“……尼爾真不是個東西。”
“同意，”喬伊附和，“說明我看人眼光很準。”
“你們是……”夏諾看了看這兩個人，又看了看狄亞，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家長？”
“朋友。”
“哦。”夏諾默默的給這三個人打上了忘年交的標籤，“敢問三位是哪家酒商的人？”
“甜舍。”
“……”
夏諾努力把自己腦子裡有關於綠蘭莎著名酒商的信息都捋了一遍，都絲毫想不起來甜舍這個名字，這也不能怪他，他被關起來的那段時間剛好是甜舍聲名鵲起的時候，外界的事他一點都不知道。
這是……哪來的小酒廠？
夏諾心裡百味雜陳，他有一種剛出虎口又掉進狼窩的感覺，就這麼一個小酒廠，能做什麼？
可是他低頭一看看到自己手裡的那杯酒又猶豫了，鋼琴本身什麼味道他知道，已經是非常獨特並且好的口感，能夠讓無數人念念不忘的酒，它本身的質量自然是過硬的，但是夏諾沒想到，他手上這杯酒還能再更勝原來的一籌，以至於自己都不相信這是自己給的酒方釀出來的。
他想讓尼爾惡有惡報，但是尼爾現在如日中天，反觀他卻沒有什麼背景，手裡的酒方就是唯一的籌碼，按他最好的計劃，他該拿著酒方在眾多酒商里找一個實力最大的。
但是事情不像他計劃那樣發展，夏諾知道若不是狄亞救了他，尼爾拿到錢之後他活下來的希望更加渺茫，一條命換個酒方很划算，這是理性的方面，但是在感性方面，讓夏諾心裡的天平往狄亞這裡偏的很大原因，來源於手裡那一杯酒。
他喝的是鋼琴黑酒，烈性，酒的醇味和在口腔里的衝擊性只需要一小口就感受到了，這才是激昂的鋼琴。
小酒廠就小酒廠吧，若是有這本事，做成大酒廠也是遲早的事情。
路漾喬伊和狄亞自然都看清楚了他的臉色變化，但是他們都沒解釋，有些事情自己講出來不如讓別人自己感受的好。
“狄亞把你的事情都和我們說了，”喬伊看他幾番糾結似乎已經做好了決定，也開口了，“相互幫助，各取所需，合作？”
然後他伸出了一隻手。
夏諾看著他的動作，並沒有立刻回應，只是把那小桌板上的另外一杯酒拿了過來，嘗了一口，這是鋼琴白酒，柔和地仿佛春風拂面。
“合作！”他咽下那口酒，毅然決然伸手握住了喬伊伸過來的那隻手。
很多年之後夏諾想起這件事，都把這列為自己做的最聰明的一次選擇。這種驕傲大約可以銘刻在酒痴的歷史裡了。
插pter id057
“你這一救，救了甜舍上億點幣的支出，”喬伊拍了拍狄亞的肩膀，再一次誇他，“勞苦功高。”
“再勞苦功高還是要回去念書的，“路漾在旁邊潑冷水，“假期結束了，這裡還是交給我們。”
狄亞一聽此話，聳了聳肩，沒反駁什麼。
他確實是要回去的，夏諾都已經救出來了，鋼琴的酒方已經拿到了，剩下的沒有他什麼事了。
這和棠粒酒是兩回事，驗酒方是一方面，如果論到要推出市場的鋼琴的話，狄亞覺得這事情他不需要，也不該花心思了。
很簡單，看夏諾的反應就知道他釀出來的鋼琴和原來的鋼琴是不一樣的，狄亞的鋼琴是在原來的基礎上再有發揮，質量雖然要好一些，但是不是原來那個味道了。
鋼琴之所以熱到這種地步，是個人都知道，是因為懷念，像是人長大之後想念小時候奶奶蒸出來的米糕，不是因為那有多好吃，只是因為懷念著過去，那酒只是一種引子而已，味道如何好倒成了次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