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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明白了?」啟帝一問。

  他出口的聲調起伏平緩,狀似隨意一問,但燕辰卻頓感身上的壓迫劇增。

  沉吟良久,燕辰垂首抬目看著啟帝,道:「二弟之事,父皇也認為兒臣做錯了?」

  「也,看來阿尋已提點過你,那朕便不再多言。」說話間,啟帝傾身站起,負手前跨幾步,與燕辰錯身而過後,站定,眯眼注視著高升的太陽說道,「但這後續,你處理的很好,透過純真的眼睛去看待世情,能讓人產生全新的領悟,讓子欽出面點醒昱兒確實是上上之策,經此一遭,昱兒若放得下,那他便能歸你所掌,日後南方有他,你也不必憂心,這變相的恩賜,確立了上對下的關係。」

  話至此,啟帝頓了頓。

  沉默了一會兒,啟帝回身再度凝視燕辰,道:「這條路雖避免了手足相殘,但卻背起了輿論壓力,與日後的史書評載,不只是你,姚尋更甚,你們二人已下定決心?」

  啟帝的言外之意,燕辰自是知曉。

  唯有確保在他百年之後,燕子欽順利登基為帝,二弟才會真心輔佐,全心臣服。

  那自己便不能,也不該留有子嗣。

  燕辰毫不遲疑,目色堅定,後退半步,撩袍跪地:「還請父皇成全。」

  近來皇城內突然興起了無數關於他與姚尋間的風言風語,那些本在台面下的猜測經背後有心人的煽動,盡數變成急風驟雨,越過城牆傳入皇城之內,他想不知都難。

  但自己與姚尋,早許諾餘生相伴。

  故而他們並沒有特別去追究這幕後之人。

  這一層薄薄的窗紙,遲早總要捅破。

  燕辰唯一在乎的,就是啟帝會如何看待。

  對於此事,啟帝不甚在意一擺手:「朕既言將家國重擔交付於你,那我便不會再管,如何抉擇由你們自己判斷。」

  燕辰頷首記下。

  斟酌片刻,啟帝再道:「人生難免起起落落,只要懂得自我調適,也沒有什麼過不了的難關,但你要切記,為君之道,當以民為先。」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燕湛閉目感受著陽光的溫暖,良久,他擺了擺手:「起身,退下吧。」

  燕辰:「兒臣告退。」

  次日早朝,傅安攜帶啟帝詔書來到,面對著滿朝文武宣布正式冊封燕辰為太子,並於兩月後的黃道吉日舉行冊封大典。

  ☆、山雨欲來

  昨日晚間下過一場雨,青石鋪就的街道尚未乾透,馬車的鐵輪由上駛過,碾出兩道痕跡不淺的車轍。

  裝飾華貴的馬車裡,燕煦與秦項君相對坐於其間。

  車輪滾動時所發出的轆轆聲音,襯得車內異常安靜。

  但,太|安靜了。

  秦項君想,這樣讓人心頭沉鬱的安靜,極不適合四殿下。

  秦項君不由抬目去看燕煦,對立而坐的青年,繼承了他母親的容貌,長得甚是俊秀,卻又無絲毫陰柔之感。他這個名義上的弟子有著一雙很明亮的眸子,仿佛星子一般,笑起來的時候格外乖巧好看,但此刻,這雙眼正半斂著,面無表情,整個人遙遠的好像隔了一層厚重的濃霧。

  這個與以往大不相同的四皇子,令秦項君倍感陌生。

  燕煦斂目端坐。

  他在想,在沉思。

  燕煦當然知道秦項君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自己,他在秦項君面前一直扮演著虛心、上進、好學的正面形象,他本不該在他眼前露出這樣的神情,可眼下,燕煦卻偏偏這樣做了。

  始料未及的消息突至。

  燕煦措手不及的同時,內心似乎也因此而裂開了一個小口子,一腔溫血汨汨而出,刺痛著他千瘡百孔的心脈,卻又不能為他的心臟帶來丁點溫暖。

  他果然不是親生的啊,燕煦自嘲。

  以往啟帝所給予他的寵愛,在這一刻徹底崩解。

  他連丁點的機會也不願意給自己,只因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

  想到此處,燕煦臉色一黑,胸間內正激盪而起的,是名為憤怒的情緒。

  「殿下。」眼見燕煦面上的神色越發難看,秦項君不由出言喚道。

  燕煦猛然回神。

  一時間氛圍有些僵持,但所幸燕煦足夠機警,也一向善於活躍氣氛,只見他眨了眨眼,神色回復平常,微牽了牽嘴角,音色和煦地打破了車內的沉寂。

  「不知老師這麼急著來見,是有何要事?」

  秦項君看著燕煦,眼下對方已恢復常態,面上情緒與往常無異,仿佛剛才的失態只是自己的幻覺。

  車輪碾過地面,平穩前行。

  半晌,秦項君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說道:「是老臣無能,無法幫助殿下達成心愿,而今一切底定,臣還請殿下莫要因此而誤了自己的前程。」

  燕煦十分不解,反問道:「老師此言何意?」

  「殿下是天縱之才,眼光獨到,治世手腕卓越,這才兩年過去,老臣在殿下面前便已愧對老師之稱了,但如今大局已定,大殿下繼任太子,老臣雖感遺憾,卻也不得不接受,還請殿下也莫要介懷。」頓了頓,秦項君凝視著他,語重心長再道,「大殿下從諫如流,老臣相信殿下您未來的政治抱負定會平坦無礙。」

  燕煦聞言,悠然一笑,歪了歪頭,頗有些天真爛漫道:「不說冊封大典尚未舉行,便是舉行了,世事無常……老師這話,說的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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