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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善察言觀色的慕容淮,此時卻好像瞎了一般,全然沒有在意燕煦的不同尋常,繼續說道:「大殿下而今二十有六,已即近不惑,卻仍是孤生一人。」頓了頓,慕容淮頗有些稀奇地再道,「且與尋公子私交甚密,巧的是尋公子如今也未得佳人紅袖添香。」

  燕煦狹長的雙眼隨著慕容淮的話,眯成危險的弧度,威壓釋出,砭人肌骨。

  流螢撲著絹紗,發出打鼓似的輕響,慕容聞之,大感稀奇,不由尋聲側頭,看了一會。

  燕煦的神情已明晃晃地表示自己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識時務為俊傑,名動天下的慕容淮自然是個不可多得的俊傑,然而眼下這個俊傑卻不怎麼識時務。

  說話的還是慕容淮,他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每一個字都帶著無可抗辯的力量,那力量拉扯住了燕煦的神經,將現實的狀況明明白白地擺到他的眼前。

  「殿下以為,這樣的事實若在民間廣為流傳,會造成何種效應?」

  「你要再放謠言,向世人宣告,當朝大皇子有龍陽之好?」

  燕煦話音里的殺意一現又收回去,可慕容淮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慕容淮是個有著敏銳的感覺與深沉的城府的人,再加上他本身就對燕煦有著極大的興趣。他是他喜歡的類型,或者可以這麼說,經過長久的相處,對方已從他喜歡的類型,變成了他喜歡的人,所以慕容淮花了很多的時間在燕煦的身上,雖然燕煦在他的面前一向掩飾的很好。

  但,情到濃時,喪神喪志,畫地為牢。

  慕容淮還是能感覺到燕煦對姚凌雲那股不同尋常的排斥,和他對燕辰那超乎尋常的情誼。

  如此激烈的感情,不單單只是兄弟之情。

  一個全身血液已冷透了的人不會在乎自己身處黑暗的哪一處,比如燕煦。但一個溫暖的人是不會甘心自己就這麼一點一點地冰冷下去,比如慕容淮。

  所以慕容淮並不打算跳過這個話題,他搖了搖頭,說道:「這一次,並非謠言,而僅是將眾人皆知的疑問提出,民間關於他們二人的風言風語本就不在少數,朝中大臣更是知曉一二,只是從不曾將此事搬上檯面罷了。」

  燕煦突然覺得很悶,心裡有一股難以排遣的煩悶,找不著頭緒,也尋不得解脫。

  愛是很強烈的情感,恨也是。

  世事沉浮,光影相伴,愛恨本屬同源。經過東宮的那一夜後,他的愛已無指望,所以他該恨嗎?

  燕煦不知,他還沒有想透。

  當此之時,這樣能逼迫對方的主意出現到了眼前,他又怎能拒絕?

  燕煦沉默,慕容淮也不催促,靜靜等候。

  慕容淮自幼聰慧,他不僅精通書畫謀算,更是通曉命理六爻等多種相學術數。

  像他這樣的人一般不容易緬懷過去,但此刻慕容淮的腦海中所湧現起的是他們初遇那一夜的星光。錦衣華服的少年,明明尚處在不知愁的年齡,整個人卻仿佛籠罩著一層陰霾,好像是經歷過太多人情變故,已沒什麼事能叫他開懷了。

  那夜之前,慕容淮曾經夜觀星象,在他的命星附近,天喜星動,紅鸞北至,是天命定者由北而至的徵兆。

  慕容淮此人善觀氣象,望雲知變,可他卻很少去關注自己的星象流轉,他從不需要通過命定的軌跡去了解自己的未來。知道未來,也便等同限制了自己的未來。

  可這一次,這不經意的一瞥,卻引起了慕容淮的興趣。

  他實在是好奇,他的天定命者,到底那會是個什麼樣的人,故而那幾日,每一個夜晚他都呆在望花樓中不曾外出。

  那一夜,燕煦踏夜而來,明亮的雙眼似含星輝,帶著近乎毀滅的力量走到他的眼前,即要將他燃燒殆盡,同時也將他自己給吞噬掉。

  一種奇異的感覺從慕容淮的心間盪開,那時的他還不知道未來的自己將會被這種感情攪的心湖波濤不止。

  一個少見的主上,他們的關係一目了然,可隨著接觸的加深,那些感情仍是以欣賞之情為始,不知不覺地越了界。

  星象中蘊含著一個人的生命軌跡。

  他是他的劫數。

  許是一會兒,許過了好一會兒,慕容淮才狀似不在意問道:「殿下覺得不妥?」

  這中間的時間把握的非常好,沒有讓燕煦想的太久,以生枝節,也沒有讓燕煦太快決定,以免過後反悔。

  燕煦心中的天平也終於落下地來。

  果然拒絕不了啊。

  得不到,那就毀掉吧。

  「不,這主意很好,就這麼辦吧。」

  燕煦微微側頭,含笑回視慕容淮,然目光里卻全是冷然,整個人渾如一柄出鞘利劍,令人望之凜然生畏。

  這個世界上的事,說到底,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但不管刮的是什麼風,只要順風而行,便能一切順遂。

  就算眼下吹的這陣風與所行之路相悖,也是無妨。

  風向是會變的。

  尤其是民間風向。

  不過片刻的時間,燕煦捏著茶杯,臉上陰鬱的神色盡數轉為晴天,好像剛才的殺氣猶疑全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公子這茶,泡的不錯。」

  慕容淮看著燕煦,對方明明在笑,但他給慕容淮的感覺卻極其危險,宛如一把開了鋒的刀,不,他就是刀的鋒芒,破開了自己的心臟,在內中生根發芽,而自己卻只能仍由他鳩占鵲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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