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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柳世子在心中所說內容細想了遍,秦立謙將手中的紙按著摺痕慢慢收了回去折成原先的樣子。又擱在扶手處細想半晌,這便嘆了口氣,與尚書說道:“這事兒,怎麼到了這一地步?”

  眼看他面帶愁容眉目間隱隱有著不喜,戶部尚書甚是驚奇,“怎麼?你不同意?”

  “不是同意不同意的問題。”秦立謙話說一半,忽地想起眼前之人是自家女婿的忘年交。女婿都信得過的人,自己也沒甚好瞞著的,就往側邊傾了傾身子,離尚書更近了些,這才說道:“義兄義弟怎是隨便結的?那可是關係到家族的大事!況且他們二人……”

  “他們二人本就在軍中同生共死。如今秦小公子捨命救了柳將軍,柳將軍收他為義弟,有何不可?”

  尚書大人這輕描淡寫的語氣讓秦立謙十分氣悶。

  他挪動了下身子,和尚書面對面地坐著,道:“雖說我兒差點丟了性命,但,柳家是甚麼樣的人家?正陽救柳世子,乃是因了同袍之義。他那樣做,旁人讚一個‘好’字,我問心無愧。如今這般……倒是要被人說正陽意欲攀上柳家了!”說罷,他長長一嘆,“這小子,怎麼這樣糊塗!”

  戶部尚書開始時候聽著,只覺得這明遠伯怎的這樣迂腐。孩子們都不計較門第出身之間的差距,這伯爺竟是在乎!聽到後來,他才明白,秦立謙是想維護秦正陽的名聲,生怕旁人會詆毀秦正陽、說秦正陽是想巴結柳家,故而做出這些事情來。

  也無怪乎秦立謙亂想。

  那柳家是甚麼樣的人家?

  那是出過三位皇后世襲罔替的護國公府!是安賢的娘家!

  即便是京城內的皇族貴人們,見了柳家人也是客客氣氣。如今秦正陽與柳世子結拜,倒是當真靠上了一棵大樹。

  聽聞秦立謙擔憂的是這個,尚書大人反倒笑了,“伯爺不必驚慌。此事原本也是柳將軍主動提起。柳家人耿直,即便旁人問了,他們也會實話實說,斷然不會讓令公子受了委屈。令公子有了更好的提攜、更好的前程,您應該高興才是,怎麼還這般愁苦?”

  秦立謙猶在擔憂著。許久後,重重地一拍扶手,搖頭道:“罷了。我修書一封,多謝柳將軍的抬愛。”

  “這倒不必。”尚書笑道:“這是他們孩子間的事情。你心裡有數便成了,這般多禮,倒是讓柳家人不好辦。”

  秦立謙釋然地笑笑,看著戶部尚書要告辭離去,就趕緊起身相送。

  兩人剛走出這個院子,秦立謙腦中靈光一閃,扭頭問道:“尚書大人是如何得知這信中內容的?”

  戶部尚書腳步微頓,停滯了一瞬,心說怎麼也不能把王爺在其中的推波助瀾給說出來,於是笑道:“自是聽送信之人提起。”

  ——左右只要他不說出來,想來伯爺也不會知道送信的人是敬王的手下!

  果然,明遠伯爺順著他的話就以為送信的是柳家人了。

  秦立謙不了解軍中規矩,仔細想想,許是柳世子為人豪慡,與底下人提起過,便未曾過多細究,就將此事暫時揭過。

  柳家人未曾對此遮掩。戶部尚書大人更是沒將這事兒掩下去,偶爾也會對人說起幾句。不多時,京中的世家大族就知曉了此事。

  就連寧王府內,也商議起了這個。

  霍玉暖原本纏綿病榻已經有些時日了。雖然天氣日漸轉暖,她的身子卻總不見轉好。

  世子妃不知暗地裡偷偷哭過多少回,也請過不少大夫。那些大夫都說霍玉暖身子無礙,轉日就能見好。可是這麼些天過去,依然不見起色,可是愁壞了王府眾人。

  丫鬟們愈發小心翼翼起來,經過霍玉暖屋子的時候,大氣也不敢出。到了門外,生怕擾了郡主休息,也不大聲說話。直到到了院子正中央,才將聲音放開,與平日裡一般聲量。

  霍玉暖嗓子一陣發癢,掩口不停地咳著。

  雖說隔了那麼遠,雖說咳聲擾了耳力,但是,她依然從院中丫鬟們的談論中聽到了‘秦小少爺’四個字。

  許久沒聽過秦正陽的消息了。霍玉暖心中一顫,想要細聽。誰知那些丫鬟邊走邊說,竟是走得遠了。後面的話,已然聽不清。

  不聽的時候就也罷了,只心裡頭想念,半個字兒也不敢說出口。如今既是入了耳,她哪肯放過這個機會?忙喚了身邊捧著茶的丫鬟,催促道:“去!看看她們在說甚麼!”

  丫鬟並未聽到院中同伴們的談話,自是不知曉郡主是何意思。茫然地呆立了片刻,才聽到霍玉暖喘著說道:“是不是正陽哥哥又受傷了?我聽她們說的,可是他?”

  這丫鬟方才明白過來她的話,忙道:“郡主可是誤會了。秦小少爺這次沒有受傷,是走了大運了!”

  走大運?

  霍玉暖猛地一愣,竟是連咳喘都忘了,怔怔地看著丫鬟,“他會走大運?”

  “可不是!”丫鬟樂滋滋地說道:“現今京城裡人都知道了,護國公府的世子爺和秦小少爺拜了把子。他們武人和咱們可不同,最重義氣。除了家中財物不作糾葛外,認了乾親,那可是跟親兄弟一般相待了。”

  她看看四周沒有旁人,就到了霍玉暖跟前,悄聲道:“今兒王妃還說呢,秦小少爺不聲不響的,居然得了這樣的好運氣。往後有護國公府做靠山,想是前途光明得很。”

  霍玉暖聽了這話,不禁慢慢坐起身來。

  不知怎地,她就想起了阿青姐姐隔一段時間來一封的安慰信箋。

  信中總說,讓她安心養病,莫要想太多,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不知阿青姐姐口中的轉機……可是這個?

  一陣奇癢往喉嚨竄去。

  往常的時候,霍玉暖定然是掩口咳個不停,許久後嗓子啞了才能慢慢停歇。

  可剛才她忍住了,這一回,她也忍住了。

  右手捂著胸口粗粗喘了幾口氣,覺得氣息平順了點,霍玉暖指了榻前說道:“我要起身,出一趟門。”停了一瞬,似是想起了甚麼,又道:“我有些餓了。早晨沒吃的那些粥還有沒有剩下?給我盛一些來罷。”吃飽了,才有力氣走動,才能到敬王府,見一見阿青姐姐問個清楚明白。

  霍玉暖臥床許久,平日裡莫說出門了,當真是連起身走一走都會累得直不起身來。至於吃飯,更是一日裡用一餐算是最多。

  丫鬟聽聞她要吃粥,喜出望外。一抬眼,恰好看到霍玉暖的雙眸中迸發出許久未見的光亮和神采。

  這般有生氣的郡主,她可是許久未曾見到了。

  丫鬟忙“哎”著應了聲,忙不迭地跑出門去,喚了其他人來,大聲地將霍玉暖的吩咐說給她們聽……

  隨著夏日的臨近,敬王府的喜事也近了。

  原本應該喜氣洋洋的敬王府,卻瀰漫著一種怪異的氣氛。

  ——這些天,二爺霍玉鳴愈發暴躁起來。看甚麼都不順眼,好似大家都欠了他銀子一般,鎮日裡煩躁不安,甚麼都要高聲指責一番。

  因為他膽兒再大也不敢對秦楚青這般作態。只要王妃沒事,其他人全當做沒看見沒聽見,由著他去了。

  直到這一天,霍容與恰好碰見霍玉鳴對一個侍衛發脾氣。敬王爺十分氣憤,直接把霍玉鳴丟到最偏僻的院子,吩咐必須關他十日,其間不准出院子。

  霍玉鳴頓時蔫了,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不過,霍容與一走,他的這個毛病又犯了起來。

  他在那邊對著侍衛丫鬟亂吼亂叫,就連隔了兩條路遠、恰好從附近經過的秦楚青都能聽見。

  如今見霍玉鳴連霍容與的吩咐都不聽,秦楚青徹底怒了。喊了四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氣勢洶洶地朝著那邊而去準備將霍玉鳴給拿住。卻被陳媽媽給攔住。

  陳媽媽勸道:“太太不必介意。二爺這是要大婚了,太過緊張,方才如此。”

  “緊張?”秦楚青嗤道:“如果大婚前就緊張得連甚麼該做、甚麼不該做都忘記了,那我真要替嫣兒擔憂、重新考慮這門親事究竟要不要答應了。”

  第181章

  陳媽媽正欲再勸,有丫鬟來稟,步履匆匆難掩驚愕。

  “王妃,小郡主來了!”

  “小郡主?”秦楚青頭一個反應便是霍玉暖。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像。

  她不是還臥病在床,起不來身麼?

  似是知曉她的疑惑一般,那丫鬟又趕忙說道:“就是寧王府的小郡主!她來探望王妃了!”

  一聽這話,秦楚青趕緊遣了人過去迎霍玉暖。想了想,又叫來了煙柳煙羅跟過去。

  眼看著丫鬟們走遠了,她還是不放心,揚聲說道:“一會兒讓抬轎的都當心著點,慢些走。”

  聽到丫鬟們遠遠地應了聲,秦楚青這才回了院中書房坐下。

  雖是坐著,心中卻總不安穩。不時地朝著院外張望。許久後,終於盼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上下打量著霍玉暖,秦楚青心中慢慢漾起了一股子酸澀。

  她這一身是往日裡穿過的衣裳。上一次見到的時候,霍玉暖穿著還很合身,如今卻空蕩蕩地掛在身上,顯得很大。

  “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秦楚青到底忍耐不住,迎了出去,擔憂地道:“好一點了就趕緊歇著。這樣來來回回地,莫要再受了寒。”

  霍玉暖折騰了一路也有些累了。

  她怕祖母和母親不准她出門,特意等她們倆出府後才過來的。路上馬車駛得快,緊趕慢趕地,晃得有些難過。

  但這都影響不了她。

  霍玉暖平緩下來後,只低聲問了秦楚青一句話。

  “阿青姐姐,正陽如今,可是真的成了柳世子的義弟了?那我們的事情,是不是就有可能了?”

  看著女孩兒灰暗的雙眸中閃著的那一絲光,秦楚青心裡頭當真是堵得難過。

  她想過霍玉暖應當是因為秦正陽的事情而來,卻沒料到她竟然是直截了當地就這麼問了出來。

  其實,當初霍容與給柳將軍的信里確實提到了希望柳將軍能盡力地幫一幫秦正陽。但霍容與也沒料到,柳將軍為了‘提拔’秦正陽,居然一下子就認了個義弟。

  看著霍玉暖焦急的樣子,秦楚青頷首說道:“是。往後小六他……身份可是和往常不甚相同了。”

  霍玉暖先前緊繃的身子一下子放鬆下來。

  她跌靠在椅背上,喃喃說道:“那就好。那就好。總算是有一點點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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