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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來沒有輕視過姐姐的才能,但重逢之後,見姐姐成了這副樣子,她心中憐惜萬端之餘,也把她放在了一個需要人,也就是她保護的位置上,誰知沒有她,姐姐也能憑自己的能力活得很好,甚至還能反過來為她提供庇護。

  文英已經勞累了一天,不太想說話,三言兩語就總結了自己的經歷,敘述也是冷冰冰的,客觀而不含感情色彩。

  饒是這樣,陳媛也聽得津津有味。

  趙家莊延伸出來的那條路已經被拓寬了,修得很平整,輪椅可以在上頭輕鬆地經過,陳媛推著文英走過一棵老楊樹,樹後突然竄出個漢子,口裡喊著:“趙娘子,請留步,小人有話說。”

  “趙娘子”和“大小姐”一樣,是鄉中人加給文英的尊稱,區別在於,她手下的人稱呼“大小姐”,外人稱呼“趙娘子”。

  自從文英出名後,像這漢子一樣等在她必經之路上,希望她能答應他們祈求的人不在少數,文英也習慣了。

  但就在目光觸及這漢子的那一刻,她的心頭卻划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直覺這東西說起來虛無縹緲,卻實打實的救過文英很多次命,她本能的想避開,但身體條件限制了她的行動。

  ——電光石火之間,漢子從腰間抽出一把尖刀,衝著文英撲了過來!

  餘光掃過,見趙家的隨從都嚇呆了,就是有幾個沒被嚇住的,肢體反應也跟不上想法,漢子得意地想著,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得手,這人沒跑了!

  就在這麼想的下一刻,視野里出現了一隻腳,一隻挾著風雷之力的腳,上頭還穿了只漂亮的鹿皮靴——

  這隻腳在視野中放大,放大,漢子睜大了眼,眼睜睜看著這仿佛天外飛來的一腳踢上自己的腮幫子,那重重的力道活像一柄鐵錘砸了過來!

  漢子被踹得飛出去,在空中飛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或者說帶唾沫的血,又在四濺的塵土中撲在地上,抽抽了兩下,側頭吐出兩顆牙齒。

  陳媛還不罷休,緊趕著跟上去,揪起漢子的衣領,乾脆利落地卸了他的下巴和胳膊,怒喝道:“還不上來把他壓著!”

  趙家的隨從們這才如夢初醒,一擁而上把人綁了,低著頭不敢看文英的臉色。

  文英並沒有遷怒於他們的意思,這些人只是養來看家護院的,指望他們承擔現代保鏢的任務,那是強人所難。

  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快就會遇到刺殺,驅動輪椅上前看了看刺客的情況,不放心地說:“把他綁緊了,回去審問。”

  不必再怎麼查看,陳媛在盛怒之下的一腳可不是好受的,刺客被綁得結結實實的,頭還垂著,看著和死了一樣。

  文英可不覺得對付她能用上死士這樣的人物,無他,不值得罷了,她一點兒也不擔心刺客趁人不備自殺,看完後就招呼人回家了。

  到了莊子裡,自然有人把刺客提走,就在天井裡先打三十棒再審。

  這刺客只是被陳媛踢了一腳,身上還完好無損,文英根本沒有干涉,想要她命的人,不管是主謀還是受人指使的,她都沒有多餘的同情心對他們揮灑。

  她只吩咐了一句:“堵上嘴再打,這就要吃飯了,別影響人吃飯。”

  陳媛很久沒沐浴了,野外天氣冷,旅店裡也提著心,終於到了能讓自己安心的地方,她毫不客氣地要求先洗澡。

  這時莊子上的人已經知道是她救了文英的命,都把她當成上賓對待,立刻燒了一大桶熱水,熏暖了屋子,還撥了兩個小丫頭伺候她沐浴。

  浴桶邊的架子上搭著乾爽的布巾,擦身的精油,熱水浸著皮膚,蒸去了疲乏和風塵,唯一不滿意的就是兩個小丫頭的手藝,忒糙,也不知姐姐是怎麼忍的。

  一問才知道,這兩個丫頭全家都在洪水裡死絕了,不知怎麼跟著難民流落到平江郡來,她們人小,幹不了重活,就被安排到莊子上幫工,幹些力所能及的雜活。

  這樣的丫頭當然比不上宮裡精心調|教出來伺候人的侍女。

  陳媛索性也不要她們伺候了,打發她們出去玩去,自己洗了一回,擦了擦濕漉漉的頭髮,換上乾淨衣服,才出去,就見文英坐在桌邊笑著看她。

  “這衣服還行,挺合身的。”文英將她打量兩眼,滿意地說。

  “原來這是你的衣服啊,姐,我說怎麼一股子藥味兒呢!”陳媛作勢抬起手嗅嗅,故作嫌棄地說。

  “找打,這雖然說是我的,我還沒穿過呢,我穿過的衣服怎麼會拿來給你。”文英瞪她一眼,招手道,“過來吃飯。”

  趙家的飯菜並不比旅店裡的種類豐富多少,兩樣醬菜,看不出原料,在碟子裡成了一坨,味道也差強人意,但兩人一人一碗粟米粥,一張麥子面做的蒸餅,這就很令人滿意了。

  文英從桌下提出一個瓮,一揭開,竟是一瓮熱氣騰騰的東坡肉,顫巍巍的晶瑩肉塊在濃稠的湯汁里咕嘟著,香氣和熱氣不停往外冒,讓人根本把持不住。

  一見到東坡肉,陳媛不禁睜大了眼,她湊到瓮邊,深深吸了口氣,陶醉地讚嘆道:“就是這個味兒,太懷念了!”

  文英把瓮罐放到她那邊的桌子上,笑道:“今天多虧了你了,要不是你,我的命難保,這是特地做來犒勞你的,吃吧。”

  聽她提到了半個多時辰前才發生的刺殺,連東坡肉都瞬間失去了吸引力,陳媛坐下撕開蒸餅,咬了一口,問:“那人是誰派來的,問出來了沒有?”

  她看那人不像什麼鐵骨錚錚的硬漢,倒像個地痞流氓,多半熬不過拷打。

  文英神色不變,夾了一筷子醬菜拌進粟米粥里,冷哼:“沒問,先抻著他,問出來了,我怕就沒心情吃飯了。”

  陳媛頓時瞭然,不再多問,只提起筷子埋頭吃飯。

  蒸餅做得很地道,麥子面很香,東坡肉也燉得肥而不膩,吃了這麼長時間的缺油少鹽的烤肉,再吃到經過精心調味的美食,她都快感動哭了。

  文英說到做到,用過飯後,果然就提審了今天的那名倒霉刺客。

  她坐在溫暖的室內,身前攏著火盆,一道帘子隔絕了內外,刺客就被五花大綁地壓在門外的地上跪著,整個身體都籠罩在冰冷和黑暗中。

  三十棍不是好受的,刺客的衣衫上都透出血跡,被塞住的嘴嗚嗚著,頭極力地抬起,似乎要像門內的人說些什麼。

  陳媛坐在姐姐身邊,一邊往嘴裡塞著對這個時節而言極為珍貴的柑橘,一邊冷眼旁觀這場刑訊,沒有半點兒動容。

  這名刺客果然如她所料,並不是什麼鐵骨錚錚的人物,只被打了幾下,就把實情竹筒倒豆子似的吐露出來。

  文英的眼神里透出一點兒怔忪。

  別人看不出來,陳媛是最了解她的,立刻傾身過去,低聲問:“姐?”

  文英搖了搖頭,示意把這人帶下去看管好,等人都走乾淨了,才答道:“我沒想到竟然是他家。”

  陳媛還等著她說點什麼,但是文英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卻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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