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富貴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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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沒從五皇子和十一皇子身上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等了大半日,她也乏了,只能作罷,心情不好地打發了二人。

  五皇子和十一皇子出了寧和宮,對看一眼,都長舒了一口氣。

  陸之凌很快就到了東宮,憑著上乘的身手躲避過了東宮護衛的巡邏,翻宮牆闖進了鳳凰西苑。

  他目測了主院的位置,輕手輕腳地來到了主屋房檐下,主屋的窗子開著,也省了他糾結該不該這樣闖進太子妃閨房的心思,便大大方方地趴在窗外往裡面瞅。

  屋中無人。

  太子妃不在?還是不住這裡?

  他撤回頭,想著是不是抓個人問問?還沒想好,便聽到院門口傳來雲遲溫涼的聲音,「世子來找本宮,怎麼不走正門?」

  陸之凌一嚇,身子一僵,暗罵果然東宮不好進,太子妃不好見,他剛來,雲遲便親自來了。他撓撓頭,轉過身,對著雲遲乾乾地一笑,「太子殿下知道的,我慣來喜歡跳牆,進了這府邸,方才想起來這是東宮,不該如此放肆,恕罪了。」

  雲遲瞅著陸之凌,只見他頭髮亂亂的,身上的衣衫皺皺巴巴的,遠遠聞著,還有些酒氣,可見剛剛酒醒就跑來了。

  暗想他可真是閒不住,那一日剛縱馬回京便去了武威侯府,與蘇子斬喝了大半夜的酒,被敬國公關了一日夜的祠堂,醉醒了便跑來了東宮。

  這副樣子,是來見他的太子妃?

  他淡淡一笑,「清河鹽道的差事兒世子可辦妥當了?本宮這兩日一直在等著世子的摺子。不曾想沒走省部內閣,世子親自給本宮送來了。」

  陸之凌心裡頓時冒出一股涼氣,摺子?他早就給忘了。他看著雲遲的神色,咳嗽了一聲,「那個……摺子……」

  「嗯?」雲遲挑眉。

  陸之凌心下一橫,一本正經地道,「清河鹽道的差事兒自然辦妥當了,太子殿下放心吧,摺子我已經寫好了,在我爹的書房,明日一早早朝,便會給殿下呈上來。」

  「那你如今來東宮為了哪般?是來提前告知本宮一聲?」雲遲看著他。

  陸之凌心裡犯突,對他說我是好奇你的太子妃,過來瞅瞅人?看看她長什麼樣兒?順便討教討教賭技?他不是蘇子斬,可不敢這麼說。若是他真說的話,雲遲今日估計饒不了他。

  畢竟私闖太子妃的居所,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尤其是被太子殿下親自逮著。

  於是,他又撓撓頭,笑著說,「是啊,來告知殿下一聲,我回來後便被我家老爺子關在祠堂里了,如今好不容易出來,怕殿下不放心清河鹽道的差事兒,摺子遞到您手裡,總要周折一番,所以,不如我提前來說說。」

  雲遲似乎相信了他的話,頷首,「既然如此,世子便隨本宮去書房吧,我們好好談談清河鹽道的差事兒你是如何辦的。」

  說完,他轉身,出了鳳凰西苑。

  陸之凌麵皮抽了抽,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方才想起自己的肚子一日夜未曾進食了。就這樣跟他去書房?以雲遲溫水煮青蛙的手段,他怕是要陪著他聊至深夜。那他豈不是會餓死?

  他掙扎地覺得自己此時離開東宮,還能不能走得了?

  他正想著,眼前罩下一片昏暗,一個人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面前,聲音木木的冷冷的,「世子請!」

  陸之凌抬頭,便看到了包裹在黑衣黑霧裡的一團如影子一般的人,瞬間垮下了臉,雲遲的影衛雲影,自小陪著雲遲一起練功長大,功力與雲遲不相上下,他既然出來請他,他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了了。

  他泄氣地點頭,磨牙說,「真是勞煩你了。」

  雲影難得地欣賞了片刻陸之凌臉上的懊惱,誠然地說,「卑職有許久沒與世子過招了,甚是想念。」

  陸之凌後退了一步,擺手,「公務在身,改日,改日。」

  雲影點頭,如出現一般,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陸之凌摸摸額頭的汗,快步出了鳳凰西苑,追上了雲遲。

  花顏從秋月的房中出來,向院門口瞅了一眼,暗想這陸之凌也是個有意思的人。敢傍晚私闖東宮跑來這鳳凰西苑私會她,被雲遲發現逮了個正著,偏偏面不改色胡謅一通,憑地膽子大,委實是個人物,南楚四大公子之一,名不虛傳。

  不過看他的樣子,今日估計落在雲遲手裡討不著好。

  她有些好笑,對方嬤嬤說,「我出去逛逛園子,不必跟著了。」

  方嬤嬤這兩日已經摸清了花顏的脾氣,若說太子妃有什麼是與殿下一樣的,便是這說一不二的做派了。她不敢違背,點點頭。

  花顏出了鳳凰西苑,隨意地在園中溜達,聞著花香,一路溜達到了鳳凰木所在之處。

  遠遠的,便看到那顆「東宮一株鳳凰木,勝過臨安萬千花。」的鳳凰木。花紅葉綠,滿樹如火,配著這東宮獨一無二富麗堂皇的景色,當真是應了那句評語。天下頂級的富貴之花,牡丹嬌弱,不若這鳳凰木,站於雲端,高於萬物。

  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

  好一株鳳凰木!

  好一樹東宮富貴花!

  花顏不得不承認,鳳凰花之美,的確是與雲遲儀容相配。

  她在遠處站了片刻,緩步走近,來到樹下,此時,日薄西山,鳳凰樹在暮色中依舊搖曳多姿,花簇如錦,紅如雲霞,美而炫目。

  她身子靠在樹幹上,身後樹幹結實寬厚,能完完全全地承接她的重量,在暮色的餘暉中,風絲不聞,花香撲鼻中,清爽怡人,讓人只覺得天地靜靜,無甚煩惱可言。

  她閉上了眼睛,想著大樹底下好乘涼,一點兒也沒錯。待在這樹下,心境便清涼一片。

  須臾,一抹風絲拂來,似帶了些許酒香,又似有絲絲縷縷的寒梅香,空氣中的溫度低了那麼幾度。

  她心下一動,閉著的眼睛並沒有睜開,仿若未覺。

  風絲拂過,鳳凰木三丈外飄然地落下了一個人,那人站穩,衣袂再未捲起半絲風絲。暮色餘暉里,他穿著一身緋紅錦繡華服,身形瘦峭修長,手中提了一壇酒,玉扳指按在酒罈口,褶褶生光。

  他盯著懶洋洋閉目靠在樹幹上的花顏看了片刻,忽然清寒地一笑,風流邪肆,「陸之凌那個笨蛋,無緣欣賞美人美景,可惜了!」

  花顏聞聲睜開眼睛,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他手中的酒罈上,這熟悉的裝滿醉紅顏的酒罈,讓她眉目一緊,隨即,移開,看著蘇子斬雋逸絕倫的臉,嫣然一笑,輕淺地道,「子斬公子,有勞大駕來看我!」

  蘇子斬揚了揚眉,上前一步,將手中酒罈遞給她,「還敢不敢喝?」

  花顏心中對這酒曾引起的惡事兒雖然苦大仇深,但不妨礙她仍舊喜歡這酒。乾脆地接過酒罈,「怎麼不敢!子斬公子的酒,萬金難求,嘗了這酒,世間再好的酒都不入眼了。」

  蘇子斬手一頓,眸光緊緊地一縮,默了一瞬,忽然綻開一抹笑,如水洗桃花,「今日我陪你喝。」

  花顏將酒罈抱在懷裡,想著陸之凌剛來,就被雲遲發現了,蘇子斬估計也不會被發現得太晚。畢竟這裡是東宮,雲遲的地盤。今日要想好好喝酒,在這裡,怕是沒那麼容易喝成。

  但她是真的想喝,不能因為雲遲那混蛋,她從今以後就不喝酒了!

  既然蘇子斬親自找來,她也不用客氣了!

  所以,她認真地對蘇子斬說,「要陪我喝酒,子斬公子恐怕要帶著我換個地方。上次那壇醉紅顏可惜被半途攪和了,不能令我痛快。今日總不能再辜負了這壇酒。」

  蘇子斬聞言低笑,上道地說,「城北三十里,半壁山清水寺,鳥鳴山幽,木魚聲聲,適合飲酒。如何?」

  「好!」花顏痛快點頭。

  蘇子斬上前一步,伸手攬了花顏的腰,足尖輕點,凌空而起,踏著鳳凰木的枝頭,如雲煙一般,幾個起落,踩著宮闕屋脊高牆,出了東宮。

  雲影發覺時,為時已晚,想要追去,但知道憑著蘇子斬的本事,落後一步,便差之千里,於是,先去了書房請示,「殿下!」

  雲遲知道若非出了大事兒,雲影輕易不出來,於是,他擱下與陸之凌說話,走出書房的門,問,「出了何事兒?」

  雲影壓低聲音,「蘇子斬剛剛來了,在鳳凰木下,帶走了太子妃。」

  雲遲面色一寒,眉目瞬間清涼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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