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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殿下……?”兵部尚書大驚,應當是明白了我什麼個意思,正在出聲,我看向他,朗聲道:“兵部尚書安崧嶺聽令!本王將九皋府託付給你了。若突厥破都城,你帶眾人即刻去南方躲起來。待崇王與丞相凱旋,你們要尊崇王為君,聽見了嗎!”

  “殿下!”眾臣群起阻攔,腦袋磕在地上跟打地基似的生生磕出了血跡。我卻心意已決。

  天下大勢之所趨,非人力之所能移也。但我偏要信天道無常。這朝廷,失去得已經夠多了,我是最可有可無,卻又最特殊的一枚棋子。縱然這死局已定,我也要攪和攪和,才不枉重生這麼一回。

  我喚來三哥四哥,讓他們立刻去南方避難。四哥聽聞我要出征,沉默了許久後突然從手上擼下來一個小金鐲子,硬往我手腕上套:“這是父皇在我周歲時給我的。我病弱,父皇請了位高僧,拿了這個“金箍”為我固命。如今我還活著,想必這東西有用。你且帶著護身。記著回來還給我,父皇就給過我這麼一件東西,我還等著傳給我孩子呢。”

  “媳婦都沒有就想孩子……”我把袖子拉了下來,笑著看向三哥。三哥一愣,突然開始扯嗓子乾嚎,四哥慌忙打了他一下:“不吉利!”

  我又叫來紅豆紅棗,讓她們照顧好岑蠻和母后,給了這對丫頭一把銀票,留作日後當嫁妝。我把他們連夜送去了南方,終於沒了後顧之憂。

  兵部尚書率眾臣堵著大殿不讓我出去。我讓徐長治把他們給叉走了,又帶了一千禁衛軍策馬出宮。我本想留徐長治守家,徐長治卻以死相逼一定要跟我一起走。上官夏說,你還是帶著他吧,起碼他會帶兵打仗。另外你若不帶他,他真能把自己腦袋給摘下來。另外上官夏表示,他這個太醫也得一起走,免得我再“舊疾復發”。

  我問上官夏怎不勸一勸徐長治。上官夏苦笑道自己太了解徐長治了,勸了也白費。

  我沒轍,只能帶著我這犟骨頭的狗腿大隊長,以及我的專用太醫。剛走了一半,陸久安居然也攆了上來,讓我湊齊了一對兒“長治久安”。我被他倆左右護在中間,忽然讓我回憶起幼年去聽夫子講課時的場景。他們一邊一個拽著我的胳膊,生怕我這腦袋不靈光的主子滾了台階。

  一路上我又斂了斂臨城的守軍,湊了一萬人趕去跟北方軍匯合。半個月後,我終於見到了北方軍。此時的北方軍只剩了不足一半,將領皆死卻依舊在旌州固守城池,竟無一個逃兵。我對魏叔的兵心懷敬意,登城樓,見了守城的士兵們,問他們魏叔的屍身何在。

  幾個小士兵灰頭土臉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有人一癟嘴流了一長串的眼淚,和著臉上的泥土跟魂兒畫的似的:“魏將軍的屍首在營里停著……但是……頭被突厥人割走了。”

  我點點頭,什麼都沒說,只讓徐長治把帶來的人整頓一下,然後派人探一下敵情稟報給我。

  我轉身下了城樓,去營帳里看魏叔。營帳正中間停著個門板,上頭躺著一個蓋著白布的人。陸久安陪著我,替我拿了椅子。我的餘光掃到白布底下癟了下去的頭顱部分,慌忙眨了眨眼不敢再看。我把手探進白布,握住魏叔滿是刀疤的右手,看著他虎口處一個顏色很淡的牙印,終於確信,魏叔確實是死了。

  我幼年淘氣,偷騎馬卻不小心摔斷了腿。正骨時因為太疼,魏叔怕我咬了舌頭,便把手放進了我嘴裡。我疼昏了頭,真沒客氣一口咬了下去,直接咬透了肉。魏叔也就落了疤,還跟父皇打趣道:“殿下牙口好,命長著呢。以後再有不長眼的老道瞎胡說,末將第一個砍了他。”

  可是他死了,死在了我前頭。再也沒有一個長輩可以像他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地偏袒我。那個教我騎馬射箭,把我揣在懷裡護著,如同護著一隻幼崽的魏叔,就這麼死了。死在了最糟糕的局面下,在亂世里憂心忡忡地死不瞑目。

  他當大將軍的這輩子,到底沒見到太平。

  陸久安打了一盆水。先是把我擦了擦臉,又低頭給魏叔擦手,把上頭的血跡和泥污都擦乾淨了,嘴裡嘀咕著:“殿下。等會您去吃些東西,咱還得打仗呢。”

  我轉身拿起放在旁邊的,魏叔的長刀,抱在懷裡走出了營帳。徐長治跑了過來,向我稟報導:“殿下。據悉,魏將軍最後一戰,單人殺敵上百,率兵斬殺突厥上萬人。如今阿史那的大軍深入腹地,折損嚴重,微臣推斷,我們只要能守住此地,很可能有轉機。”

  我點點頭,跟徐長治一起回了城樓上頭。我眺目遠望,城外不遠處可看見一堆密密麻麻的營帳,想必那就是阿史那的部隊了。

  城門樓上風蕭蕭兮易水寒,我卻不打算跟荊軻似的一去不復返。我不是來送死的,目前的局勢看上去對我們極其不利,但實際上依舊可以起死回生。

  幸而北方軍沒放棄希望,把阿史那堵在了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這裡易守難攻,東北軍和西北軍很快就可以包抄過來,屆時阿蘭桑若再斷了後,阿史那就成了困獸。我只要等,讓鍾伯琛和大哥解決了東部戰場,把東北軍從進退兩難的境地解救出來,再等西北軍支援。到時候我們保不齊能把阿史那給反咬死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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