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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念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瞪著眼前突如其來的闖入者,生氣地說:“我找媽媽,和你有什麼關係!”

  傅寒駒把最後一顆扣子扣上,看向個頭矮小、還不到自己腰部的紀念,從紀念含怒的眼睛裡讀出了事實:“你知道我是誰。”

  紀念不吭聲。

  傅寒駒說:“看來需要找人教你基本的禮儀和禮貌。”

  紀安寧聽見了父女倆的聲音,忙從浴室里出來。

  紀念推開門,快步跑到紀安寧身邊,緊緊拉住紀安寧的手。她討厭這個混蛋!她討厭這個混蛋!她最討厭這個混蛋了!

  傅寒駒說:“我會給她們找個家庭教師。”他聽了宋姨在電話里說了,知道紀安寧大半個晚上都花在陪兩個小孩做作業上,兩個小孩睡下之後還得忙自己的事——這樣一來,她根本沒有多少空閒時間。

  紀念繼續瞪他。

  傅寒駒與紀念對視:“你希望你媽媽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你們身上?”

  紀念安靜下來。

  傅寒駒說:“就算你希望也沒得商量。”他淡淡地說出自己的決定,“我不希望。”

  紀念:“……”

  這時門口又出現一個和紀念差不多大小的身影,他愣愣地看了屋裡對峙著的紀念和傅寒駒兩眼,蹬蹬蹬地跑到紀安寧身邊,抓住紀安寧的另一隻手,警惕地和紀念一起瞪著傅寒駒。

  紀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

  念念:這混蛋果然很討厭

  傅哥:小孩子果然很討厭

  第20章

  番外:光

  紀安寧一直低著頭,沉默地吃著母親買的麵包。

  母親的指甲染成丹蔻色,深深的紅夾著淡淡的粉,透著濃濃風情。紀安寧偷偷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她沒有見過母親,也沒聽父親提起過,只偶爾在父親的作品裡看見過母親的身影。畫上的女人比母親給人的感覺更加濃烈,像是畫出了母親平和表象下炙熱的靈魂。

  父親曾對她說,他們之所以在人生路上分別是因為想走的方向不同。他們曾經相愛,也曾經相互折磨,最後愛淡了恨也淡了,回想起來只剩淡淡的惆悵。這樣的感情紀安寧一直不懂,畢竟她年紀還很小。

  想到父親,紀安寧臉上有些黯然。她知道父親活不久了,所以才趕她走,讓她以後跟著母親生活。父親有很多很好的學生、很好的同僚,他們會好好地照顧父親,陪伴父親走完生命最後一段日子。她不想讓父親帶著擔憂離開這個世界,所以乖乖跟著母親坐上了北上的飛機。

  紀安寧吃完母親的麵包,小聲說:“我吃飽了。”

  母親像是沒聽到一樣,什麼都沒說。等紀安寧小心地把麵包包裝和掉下的碎屑收拾好,母親才用塗著丹寇色指甲的手挑起她的下巴,對上她滿含怯弱的眼睛。

  母親說:“跟著他那麼久,你卻一點都不像他。”

  母親的語氣淡淡的,也不知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大概是不喜歡的吧,很多人都說她膽子太小,一點都不出眾。對面樓的燕燕最討大人喜歡,會唱歌,會跳舞,從小會給客人表演,被人誇了也落落大方。紀安寧安靜地想著。

  可是父親說她這樣安安靜靜也挺好的,沒必要和別人比。

  紀安寧跟著母親到了一座很大很大的房子。她跟著父親去過很多地方,住過漏雨的平房和昏暗的山洞,也住過高樓大廈、別致民宿,看到這座別墅卻只覺得它空洞洞又冷冰冰,一點都不像一個家。

  母親帶她去見繼父。

  繼父姓安,看起來很斯文,帶著無邊眼鏡,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幾分評估意味。母親沒和紀安寧提太多關於繼父的事,她也沒有問,只怯弱又禮貌地向繼父問好:“……叔叔您好。”

  繼父沒說什麼,也沒讓她改口喊爸爸,只擺擺手,讓母親把她帶去準備好的房間。她的房間沒被安排在母親方便,而是一樓比較角落的地方。

  房間裡有一扇窗,正對著花園,正是晴朗的天氣,外面開著一團一團的鮮花,馥郁的花香從窗外飄進來,又甜又香,連吸進鼻端的空氣像是軟乎乎的糖果,紀安寧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自那以後紀安寧就安安靜靜地住進了新家。母親和繼父總是不在,她的生活起居有家裡的宋姨照顧,什麼都不缺,只是心裡總記掛著父親。過了好多天,紀安寧才鼓起勇氣向宋姨提出想要打個電話到南邊,問一問父親的情況。

  宋姨憐惜地揉揉她的腦袋,帶她到電話邊幫她撥通她緊緊攥在手裡的,又體貼地退開,沒有聽她和誰打電話。

  紀安寧不敢打給父親,找的是父親的學生,一個很好很好的哥哥,每天都會去醫院看望和照顧父親。紀安寧臨走前悄悄記下對方的電話,為的就是離開以後也能知道父親的情況。

  紀安寧忐忑不安地開了口,對方的回答卻讓她唰地落下淚來。

  父親去了。

  在送走她的那天晚上,父親就去世了。

  聽說那天晚上那邊下了很大的雨,很多飛機都停飛了,她走得早了一些,沒趕上那場暴風雨,也沒趕上見父親最後一面。紀安寧眼前一片模糊。可是就算回到那一天、就算那一天正好提前下了雨、就算她還沒有到北邊來——父親也不會見她的。

  不管時光倒流多少回,他們的父女緣分也會結束在那一天,父親的生命即將走向終結,而她的人生要走向新的方向。

  這樣的事情太讓人難過了。

  那麼好那麼好的父親,為什麼會生病呢。紀安寧怕電話另一端的人擔心,吸了吸鼻子,忍著哭腔和對方道了謝,掛斷電話。這時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嘩啦啦地往下掉。

  那個會帶她天南地北去流浪、會讓她騎在他脖子上看戲台、會耐心教她怎麼把不同的顏色混在一起變成新顏色的父親,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紀安寧正用手背擦著眼淚,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了。灼亮的陽光從外面照進來,讓本來就亮堂堂的客廳變得更為明亮。

  紀安寧哽咽了一下,淚眼模糊地看見一個少年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只隱隱覺得對方身上有種冷冽的氣勢,一點都不像十來歲的少年。

  紀安寧愣愣地呆在原處,直至少年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才回過神來,用力擦了擦哭紅的眼睛:“你、你好。”宋姨告訴過她,繼父有一個兒子,但不姓安,姓傅,叫傅寒駒。這裡是傅家的房子,傅寒駒也跟他姥爺姓。

  傅家姥爺只有一個女兒,也就是傅寒駒母親。

  傅寒駒母親不愛經商,喜歡音樂,在鋼琴上很有天賦,一生都把精力放在彈琴上。繼父是傅家姥爺挑的,結婚後入贅傅家,替傅家打理家業,和傅寒駒母親生下了傅寒駒。結果傅寒駒母親身體孱弱,早早病逝了,留下傅寒駒和繼父一起生活。

  這別墅就是傅家老爺送給繼父的。

  這少年應該就是宋姨所說的傅寒駒了。

  紀安寧猶豫了很久,才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喊:“哥哥。”

  這個稱呼讓本來收回了目光、正要邁步上樓的少年收回了腳步。他轉過身來,走向電話旁,伸手抓起紀安寧纖細的手腕,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紀安寧還帶著淚痕的臉蛋。見紀安寧瘦弱又怯懦,他薄唇微啟,吐出警告的話:“少攀親帶故,我沒有妹妹。”

  紀安寧被傅寒駒突然的靠近嚇了一跳,等聽清楚傅寒駒的話之後愣了愣,點了點頭,順從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傅寒駒上了樓。

  紀安寧擦乾眼角的淚,回到自己的房間,趴在柔軟的床鋪上。明明剛才已經把淚水都擦掉了,眼淚卻還是不斷地往外涌。這裡不是她的家,母親不喜歡她,繼父不喜歡她,這個沒有見過面的哥哥也不喜歡她。可是她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好好地跟著母親生活是父親的希望,如果她做不到的話,父親一定也會不喜歡她的。

  紀安寧哭得累了,沉沉地睡去。

  接下來的日子裡紀安寧變得更沒有存在感,除了宋姨幾乎不接觸任何人。宋姨為她聯繫了學校,還讓司機每天接送她上下學。她不是很習慣,宋姨卻揉揉她的腦袋向她道歉,說自己還要忙家裡的事,沒辦法每天去學校接她。

  紀安寧不知道怎麼拒絕宋姨的好。

  宋姨把她照顧得很好,她安安穩穩地上了初中。那時候傅寒駒在念高中,在同一個學校的高中部。她從小就是多災多難地體質,報到那天一進校門就被騎著自行車的人撞倒在地,扭傷了腳。騎車的人手忙腳亂地下車要扶她,圍在周圍看熱鬧的人卻突然散開了。

  紀安寧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耀眼的陽光之下,看不清臉,更看不清表情,紀安寧卻一下子認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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