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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薇,有的感情我給不了她,從開始她就知道。”子越沉聲說著,看我的表情有些痛苦的掙扎,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吭聲。他想說什麼,我想我是明白的。

  “就像有的東西,給不了我一樣。我懂。這都是沒必要的為難。”我努力撐出個微笑對他說著。看他沉默不語,我的心像冰川沒海一樣,瞬間寒涼到每寸肌膚。

  “不要太敏感,會很累。”子越微微蹙眉,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我敏感?我忽然很想笑,是我敏感,還是這份感情本來就脆弱?我淡淡笑道:“是累了。”掙開他的手,走到浴室放開了水。水開的很大,衝著我的臉,我已經分不清是水還是自己的眼淚。

  是的,為了愛,我可以不要一個女人最想要的家庭,我可以不要光明正大的身份,可是,這不代表我能把這卑微暗夜的日子過得甘之如飴,更不代表我看到他斬釘截鐵說著不會和別的女人分開的時候,我還能微笑坦然。

  我洗了很久,出來後他已經去了書房。後半夜聽到他回來,我裝著睡著沒有睜眼。

  第二天上午,直到八點他還在床上躺著。我好奇問著:“你今天不是有會嗎?”

  “下午。”他說著起身,到衛生間洗簌。忽然他手機響了,我從床頭柜上拿起來,摁了一下,對他喊著:“李秘書的簡訊。”

  “什麼事?”他一邊刮著鬍子,一邊問著。

  我劃開,答道:“說怕路上堵車,中午一點來接你開會。”他沒回答。

  我看到這天簡訊下面就是曉攸的簡訊,忍不住打開,顯示發送時間是昨晚七點多,應該是我們吃晚飯的時間,是曉攸對著蛋糕有些發呆的身影,蒼白的小臉上全是失望的表情,這個孩子曾經那麼喜歡吃蛋糕,可沒有了爸爸,縱然面對著蛋糕,也掩飾不住滿臉的難過。

  難怪子越昨晚看了簡訊會生氣,可是這份難過,歸根到底又是誰造成的呢?昨晚自己無端的彆扭,比起這個孩子的難過,真的是很不應該。

  我默默走到衛生間,看著子越刷牙的身影,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子越忙乎完了看我倚著門框發呆的表情,一怔,問著:“怎麼了?”

  我輕輕伸手圈住他,偎在他懷裡,說不上的滋味。他回攬著我,吻上我的髮絲:有些動容:“你很久沒抱我了,薇。”只是那聲音里,多了絲酸澀。

  9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我正在庭院裡溜達,看晴空一鶴,秋光瀲灩,忽然接到了邵琦的電話,我有些驚訝,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自己也一直焦頭爛額,沒顧得上再問詢她,接起來很開心的說著:“喂,邵琦,最近還好嗎?”

  “還好。”邵琦的聲音有些空洞,“好久沒見你了,你好嗎?”

  “我,還好吧。”我苦笑答著,我的境況,實在算不得好。“你怎麼樣?”

  “我要回去了,姐姐。你有時間嗎?我想找你聊聊天。”邵琦的聲音軟軟的,卻很平靜,沒有波瀾起伏。

  “好。”聽到她要回去,我的心裡不免幾絲感傷,縱然她曾經傷我至深,但終究那段友誼,也是我記憶里美麗的過往。對她難免幾分掛心。

  她說過來找我,順便出來走走,於是約在了小區附近的一個咖啡屋。我收拾了一下便提前過去,拿著雜誌邊看邊等。

  過了大概快2個小時,邵琦走了進來。看到她,我差點沒認出來。雖然她原本就嬌小,可現在瘦的形銷骨立,面色也蒼黃憔悴,再不是以前那個白淨瑩潤的瓷娃娃了。頭髮簡單的扎了個馬尾,衣服穿得有些單薄,已是初秋的季節,我都穿長褲了,她還穿著裙子,越發顯得整個人蕭條瑟縮。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站起來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幾個月沒見,便又是滄海桑田。邵琦過來握著我的胳膊,一語未盡,只哽咽喊著:“姐姐。”

  我輕輕揉揉眼睛,做出個輕鬆的表情:“快坐。”待她入座後點了兩杯咖啡。看著她的樣子,我忍不住問著:“你怎麼瘦成這樣了?”

  邵琦淡淡笑笑:“沒事,雖然瘦,也挺有精神。”我才放心了些,問著:“你是回老家嗎?”

  “不是,真想回家,可惜回不去。”邵琦啜了口咖啡,看著我的神情有些木然,半晌,說著:“姐姐,我來主要是想和你說對不起。我這一走,只怕這輩子我們見不到了,我最掛念的朋友,就是姐姐。”邵琦的聲音有些愧疚,“我始終原諒不了自己曾經對你做的事。可是除了那件,我真的沒有做過對不起姐姐的事。”

  “邵琦,都過去了,該放下了。”我也不免有些動容,“你只是太愛那個人,我能體會那種感覺。”

  “可惜,他無法體會。”邵琦悽然笑笑,“姐姐,一輩子那麼愛一個人,到底值嗎?最後又能得到什麼呢?反而毀了自己。”

  我能體會邵琦的心境,何況我的落寞也不亞於她,“是得是失,都說不上來。你和那個男孩怎麼樣?”我想起上次去看她,那個送她黃玫瑰的男孩。

  “高嘉俊?”邵琦愣了一下,聲音滿是悽苦,“他後來找過我,我能感覺到他還是放不下我。滿懷欣喜的和他又交往了一陣子,可是他同事知道了我的過去,指指點點的,最後他還是和我分手了。他說受不了別人異樣的眼光。”

  “多久的事?”我有些心疼的握著邵琦的手,這個男孩,不能說不好,只是終究太年輕,經歷的太少,無法理解邵琦吧。

  “半個多月前。”邵琦笑的慘然,“我不怪他,姐姐,真的。我只是自己後悔。”

  “你後悔了?”我有些驚訝,邵琦對周川的愛,那麼深刻都會後悔嗎?

  “姐姐,以前我覺得周川是我的天,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我都著迷了似的。我不後悔認識他,更不後悔愛過他。可是,我認識嘉俊後才知道,有的事情,你做了,就沒法抹去,沒法回頭。我後悔跟了他那麼久,還弄得人盡皆知。現在想重新來過,根本不可能了。”邵琦的調子落寞的淒涼。

  我不知該說什麼,人言可畏?還是那個男孩太不堅定?我說不出,那個男孩,只是擁有了一顆正常男人的心,沒有強大到包容邵琦的所有。

  “姐姐,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趁著年輕,多給自己謀劃謀劃吧。能早抽身最好,不要像我,落個不光彩的過去,再也擺脫不了。也別像馬太太那樣,等了一輩子,人到中年被甩了。”邵琦看著我有些語重心長。我點著頭。

  她從包里拿出兩隻手串,很漂亮的紫水晶,遞給我:“姐姐,都說紫水晶能帶來好運,送你一隻,另只,你幫我給若琛吧,聽說她和徐碩結婚了。祝福他們。我就不再去找他們了。”

  我接過來,不免有些唏噓,她和徐碩,陰差陽錯,錯過了一世的緣分。

  天色不早,邵琦起身準備走了,出了茶座,一陣秋風吹過,她打了個哆嗦,我解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穿走吧。”邵琦幽幽的回眸看我,一霎那,我和她都有些怔忡,我不禁想起了最初認識她的那個下午,也是我把外套解給她解了一時的尷尬。物是人非,卻已過了多少滄桑。

  “姐姐,謝謝你。你給我的,總是溫暖。”邵琦牽著我的手,凝眸看了看我,長長的睫毛有些閃動。最後擠出個微笑:“再見。”說罷,轉身像只蝴蝶般,快步走出了我的視線。

  那晚,我有些心不在焉,想著邵琦,隱隱的有些傷感。睡的不踏實,夢中隱隱全是暗夜,我看不清前路,耳邊似乎傳來邵琦有些淒涼的呼喚:“姐姐。”一個驚醒,一身的大汗。

  窗外還是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幾點了。子越摸摸我的額頭:“怎麼了?”我正要說話,忽然電話響起,若琛帶著哭腔的聲音:“小薇姐,邵琦走了。”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青山何處埋艷骨(一)

  “走了?”我喃喃著,聽著若琛在電話那頭哭的變了聲的音調,我明白了這個走,意味著什麼。靈魂仿佛被什麼抽空一樣,腦子裡萬籟俱寂的發麻,我顫抖著問:“你們在哪兒?”

  若琛說了個醫院的地址,我飛快的說著:“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看著身邊的子越,我發現自己的嘴唇都有些發麻,眼淚不知何時,已經溢的滿臉:“邵琦走了,我要去醫院。”

  “我和你一起。”子越立即起身換衣服,沉穩的臉上現出一絲憂慮。我看著衣櫥里的衣服,有些頭暈,隨手扯了件黑色的披上,瞟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凌晨4點,匆匆隨著子越出了門。

  一路上,我的意識一片空白麻木,那麼年輕,那麼漂亮的邵琦,怎麼會走?昨天下午她還來找了我啊,我只道她是要換個城市生活,可一轉眼,怎麼就走了呢。

  子越的車開的很快,像深夜的精靈般穿梭在路燈曖曖的馬路上。我的靈魂游離,完全無法想像那個生如夏花絢爛的女子,是真正的去了。

  到了醫院,我邊往裡跑著,邊給若琛打電話,若琛在急診樓前等著我,眼睛紅腫,聲音沙啞看著我:“已經到太平間了。”

  我的頭一暈,腳下一軟就是一步踉蹌,險些摔倒,子越在身後穩穩的託了我一把,轉牽著我的手,跟著若琛進去。

  走廊里有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正和徐碩說著什麼。徐碩一臉麻木的愴然,看見我眉頭一皺,臉上的痛苦又深了幾分。

  “我要去看看邵琦。”我抑制不住眼淚,捂嘴看著若琛。她跑去找護士,領了張條,帶我進去。我竟然沒有一絲害怕,只是迫切的移著步子。

  工作人員看了看條子,淡淡道:“剛推進來,還沒進冰櫃。”說著帶我們到了角落的一張床上,白色的床單蓋著頭和身子,我顫抖著伸出手,若琛早捂著嘴又哭成了一團。我竟腦子仍是木木的,儘管眼淚早已四溢。

  子越把我的手抓住收回來,他伸手把邵琦頭上的單子緩緩的扯了下來,卻猛地僵住了,臉色變得慘白:邵琦身上,穿著昨晚我給她的那件淺粉色外套,那是我很喜歡的一件小西服,經常穿著外出。她穿著那件衣服,靜靜的躺著,神色安寧,竟有幾分我的樣子。我看著心也不由一抖。

  邵琦的臉很白,只是不是雪白瑩潤,而有種牆皮似地灰白,失去了所有的光澤。長長的睫毛隨大大的眼睛闔著,只是再不會閃爍;紅潤的唇也變得黑灰。那麼精緻靈動的瓷娃娃,靈魂脫離後,那具軀殼也變得那麼黯然無光。再美的紅顏,也會成了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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