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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清楚,現下並不是奪鼎的好時機,在雲滌強大的神識和威赫下,乾坤鼎到不了她手中。

  玄宇暗中警告地瞥了她一眼,也讓傅靈佩知曉,不論她如何想要回這鼎,此時也決計不行,需想個周全的法子,徐徐圖之。

  雲滌發覺幾百年都未動的鐵石一般的心腸今日竟奇怪地連連鬆動了兩回。他並不害怕,甚至一反常態地歡心愉悅,看著眼前這垂頭掩淚的美人,心軟了軟:是啊,她不過還是個未及百歲的丫頭,感情深厚的情人逝去不過初初大半月,留戀故舊,才是常態。

  重情,總好過寡義。

  雲滌放下了提防的心,甚至用手輕輕撫了撫傅靈佩的發頂。

  傅靈佩硬是撐著沒動,腦子裡不斷盤算著,思來想去,卻還是未能想到一個穩妥的辦法。

  雲滌看著掌下跟刺毛蟲一樣,明明僵硬得不得了卻還是挺著沒動的女子,難得地感覺到了一絲捉弄人的愉悅,仿佛回到了曾經的少年時代,逗弄心儀的女子。

  “你想要這鼎?”

  他輕聲問。

  遠處的風吹過,帶來一股清新的水汽,吹散了桃花甜膩的香氣。湖邊碧糙搖曳,傅靈佩咬住牙,收回手,艱難地扯出一抹笑,誠實地道:“想。可道君不會給。”

  “你倒是看得明白,不錯,本尊不會給。”雲滌頷首,對這女子難得的清醒有了一絲讚賞,他將几上小鼎拿回拋了拋,態度閒適,“其實這鼎,對本尊雖有些用處,但本尊不煉器,還是浪費了。”

  他有些遺憾,“若是有旁的仙寶與本尊對換,本尊倒也肯換一換。”

  這話,傅靈佩自然不會當真。

  她手頭的須彌境,是比仙寶還要更勝一籌的東西,直到如今,她也沒弄明白這能自然成長的空間究竟是什麼品階。可若她真的傻乎乎地拿出去與雲滌換鼎,恐怕不但換不到,還會落得個直接殞命的下場。只有地位對等,才有談價的可能性,否則便是被大魚吃了的蝦米,毫無還手之力。

  多情之人最無情。

  似雲滌這樣活了這許多年的,更是心硬得連斧都鑿不開。傅靈佩自然不敢期待他的日行一善,只苦笑了笑:“仙寶難得,有生之年能見到一個已是祖墳燒了高香,哪裡還能有?”

  雲滌自然當她不會有,那話也不過是隨口一拋。袖手一收,將乾坤鼎重新收入了囊中,傅靈佩只覺空氣中隱隱傳來的熟悉的感覺頓時消失了。

  她悵然若失,執壺重新給自己倒了杯,靜靜地飲了下去。

  玄宇默默地看著她,眼神溫柔而悲憫,他從前見過那兩人的相處,自是對他們的情誼感受得真切,見她孤雁獨存,心中難受,也與她對碰了一杯。

  三人佐景以酒,談笑風生間,倒也過得極愉快。

  雲滌這人是風月老手,並不急色,若不究其心思,倒也是言談風趣識聞廣博的妙人。

  直至夜幕低垂,三人才都各自作別。

  傅靈佩邀玄宇在天元派住下,雲滌也隨之老實不客氣地留了下來,打起了近水樓台的主意。

  待傅靈佩安頓好各方,才來與嫵清交代,謝了她今日清出紫脩峰的安排。

  孰料嫵清態度冷淡,將她上下掃了幾眼,擺出一副第一次認識她的模樣,拋了句:“好自為之。”傅靈佩莫名其妙地回了天劍峰,自不知被人當做了寡情之人,青竹小樓內,尤妙見她回來,興沖沖地沖了出來,還未及靠近,便捧著腦袋直往後退,抬手阻止她,“停!停!停!”

  傅靈佩想起那血色鷹石,腳步緩住,深思了起來。

  第347章 330.329

  雲滌這人, 看似風流好色,其實對任何人和事都滿不在乎。

  這大約是活久了的通病。

  傅靈佩看得透徹, 也看得出此時雲滌雖對她起了極大的興趣,可這興趣其實並不傷筋動骨,過家家似的,隨時就能拋下。故而她並不願,亦不能以這興趣為切入點來討回丁一的乾坤鼎。

  ——在一個為靈寶就能打生打死的修真界,這並不現實。

  對上這個一個比陸天行只強不弱的化神圓滿, 傅靈佩只覺得頭大如斗,於是嬌嬌口中的“血色鷹石”便成了她唯一能找到的切入點。

  畢竟, 雲滌對她來說太神秘了,她幾乎對他一無所知。

  而功法,常常涉及到一個修士的根本。現而今,她若是能弄明白血色鷹石的出處, 說不定便能探究出一二, 找出奪回乾坤鼎的方法。

  傅靈佩往反方向略走了十來步,而後在小樓內設下九環宮鎖陣, 確保沒有任何人能探聽, 才問道:“可好受些了?”

  過了約有一炷香時間,尤妙才停止叫喚,有氣無力地道:“好多了。”

  “是因為我與雲滌呆了一整日的緣故?”

  “除了這還能因為什麼?”尤妙沒好氣地轉了個圈,落到嬌嬌腦袋上跳了跳道:“不要問妙兒為什麼,因為妙兒也不知道。”

  傅靈佩:“……”

  她無奈地閉了嘴,看起來在尤妙這是得不到答案了。

  “嬌嬌, 你可知道?”

  小白狐狸嗅了嗅鼻子,趾高氣昂地翹起了七條大尾巴,“老大,這玩意我聽都沒聽過,怎麼會知道?!”

  傅靈佩再次無奈地閉了嘴,再看身旁灰兔子霧蒙蒙無辜的大眼珠子,忍不住嘆了口大氣。

  是她的錯,不該高估這滿腦子只有美人玩樂的白狐狸的腦容量,也不該以為小白人重鑄後的識聞儲備能趕上原來。至於灰兔子……

  雖是老實皮囊芝麻心,可到底底蘊不夠。

  看來只能靠她自己了。

  傅靈佩振作精神,匆匆出門,闊別多年後,再一次又來到了藏經閣門前。

  當年初初築基,在藏經閣三樓選了南明離火訣後,傅靈佩便一回都再沒來過。

  以她如今元嬰身份,入藏經閣三樓已不需要特殊手令,鎮守藏經閣後的修士不過初初掃了一眼傅靈佩,神識與她輕輕一觸,確認她沒有被人冒充後,便不再管了。

  於朦是新晉結丹的金丹修士,見一白衣修士深夜來閣,先是嚇了一跳,待視線落在傅靈佩那張臉上,忍不住便晃了神。

  他自然知道見到這樣一張臉代表著什麼,靜疏真君在天元上下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私下傳遞的美人榜首頁幾乎是被揉爛了的。可畫上丹青再顯著,又怎及真人風采?

  於朦恍然發起了痴,露出了一臉呆樣,直到聽到傅靈佩一聲不悅的冷哼,才清醒過來。

  此時,冷汗已濕了後背,他連連躬身作揖:

  “拜見前輩,前輩漏夜前來,可有要事?”

  “本君要入藏經閣三樓,你且驗一驗。”便是藏經閣後的駐守修士默認了,該走的程序還是不能少。

  於朦手上嫻熟驗過,將身份銘牌交還給了傅靈佩,便側身讓了開來,請出了傳送法陣。

  傅靈佩一哂,也不多言,將銘牌與法陣一觸,人已踏上了法陣,來到了一處獨立空間。

  以她如今眼力,自然能看得出所謂的藏經閣三樓並不存在,而是在一處摺疊空間,就與曾經尤水兒那洞府設在摺疊空間裡一般,沒有特殊的指令是來不了的,這樣也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天元派的傳承安全。

  傅靈佩早先便選過了南明離火訣,是以此回來,半空中被團團光暈包裹著的玉簡併未有任何動靜,全都靜靜地呆在遠處。

  她不過站了會,便知道此處沒有自己想尋的東西。

  ——也是她想當然了。

  三樓的玉簡雖珍貴納罕,可卻多數是功法玉簡,她要尋的,該是奇聞異錄才對。

  傅靈佩只能跳出了摺疊空間,重新踏上了藏經閣二樓。

  二樓的空間大出三樓何止一倍,顯然是用上了空間擴容術,一排一排立式箱櫃矗立在整個房間內,其上的玉簡跟白撿的大白菜似的堆了一層又一層,擺放得毫無秩序。

  傅靈佩看得有些腦門疼。

  夜已深,整個二樓不過三兩個修士在挑挑揀揀,傅靈佩無意引起他人注意,特特將自己氣息掩了,確保那些築基金丹不會留意到自己,才一排一排地用神識掃了過去。

  元嬰修士的神識堪比江河,湧入這浩如煙海的玉簡世界裡,花費的時間要比低階修士少上不少。

  不過一個時辰,傅靈佩便將不曾見過的十來枚雜簡找了出來,一一看了個遍——前世她在築基後,為了尋排毒丹,在這藏經閣找了許久的玉簡,也正得益於此,那些翻開過的,傅靈佩便沒再看第二遍了。

  修真者的記憶是長時記憶,傅靈佩從不曾忘過。

  可惜,偌大的藏經閣中,還是沒有找到任何一丁點關於血色鷹石的記載,傅靈佩只得在花費了一整夜時間後怏怏離去,留下於朦痴痴的身影。

  傅靈佩沒有回洞府,直接去了天元坊。

  此時,晨光將露未露,茫茫的白霧還未被漸起的太陽穿透,傅靈佩踩著晨露朝陽,一路回了傅府。

  遷族之事非同小可,傅青艋一夜未休,其餘的傅家人也多是睜眼到了天明。

  各處拜在其他門下的傅家子弟能回來的都回來了,天元坊安排給傅家之地狹小,許多人住不下,便乾脆都集在院中打坐修煉,見傅靈佩乘風飲露而來,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臉上洋溢著對未來無窮希望生出的喜悅。

  傅靈佩感慨萬千,有人死了,有人還活著。

  她同窗的那些傅家子弟中,很有幾個已垂垂老矣,沒突破築基顯然沒幾年好活了;還有些熟悉的面孔不見了,傅二、傅九死了,傅三、傅十一沒回來……

  界界如此。傅聰箜那輩,也是如此,逃脫不了這個定數。

  修真路難,能一路同行一段,已算難得,而最終能陪在身邊的,寥寥無幾。

  傅靈佩不知自己怎會在這個關頭又思及了凌淵,只覺沒他的這個世界,滿身寂寥,連日子,都過得沒甚滋味了。

  見不遠處傅青艋帶著族中眾人,全都聚在了不大的院落,便也牽起了一抹笑,迎了上去。

  傅青艋躬身作揖,“見過真君。”

  傅青淵廖蘭等人都隨在族長身後行禮,態度恭謹至極。

  傅靈佩連忙遞出一絲元力,將族長連同他身後族人一併都阻了,緩聲笑道:“自家人無需多禮。”

  “可還都準備好了?”

  傅青艋環視左右,見人差不多都到了,才頷首道:“都齊了。”

  修真者搬家與凡人不同,沒那麼多零零碎碎的累贅,每人一個儲物袋便足以將隨身物品全數帶走,是以傅靈佩只需將在場數百的傅家人一同帶去天峰山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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