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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侯點了點頭,說:“孤知道了。”
公子白又說:“哦對了,險些忘了,還有一個人想要見齊公您。”
齊侯皺了皺眉,說:“是誰?”
公子白沒有再說話,只是退開兩步,準備走出房舍,很快就聽到公子白走出去的跫音,越來越遠,然而又有一個跫音慢慢走近,齊侯抬頭看向房舍的門口。
就看到一方白色的衣擺很快從外面進來,齊侯順著那白色的衣擺往上看,頓時有些震驚的說:“你怎麼來了!?”
芮姜的壽宴在黃昏之後,澠池行宮的路寢之內召開,聲勢非常浩大,擺了很多宴席,義渠的將領們為了巴結芮姜,讓芮國給他們糧食,因此全都來參加,而且非常積極,準備討好芮姜。
眾人齊聚路寢,宴席已經擺好了,還來了很多助興的女酒,自然少不得男寵,畢竟芮姜是喜歡男人的。
殿中一片鶯歌燕舞,看起來好不快活,芮姜一身紅色衣裙,精心打扮,姍姍來遲,走進大殿之後,許多人都來巴結著,不過芮姜誰也不看,徑直走到公子白身邊,公子白伸手扶著她,讓她在主席坐下來。
宴席很快就開始了,聲色俱全,義渠的將領們摟著宮女女酒,飲酒作樂,芮姜也喝了不少酒,似乎看起來非常高興。
芮姜口齒不清的對身邊的公子白說:“今日我能在行宮中過壽,都是你的功勞。”
公子白拱手說:“國母您謬讚了,這是白該做的事情,不是麼?”
芮姜笑著說:“你如此忠心耿耿,我都不知道賞賜你什麼了。”
公子白笑著說:“有國母的寵愛,白還需要旁的賞賜麼?”
芮姜一笑,靠在公子白懷中,說:“你嘴巴真甜,就屬你讓我歡心了。”
公子白笑了笑,沒有說話,眼睛裡卻閃爍這一抹微不可見的狠戾。
芮姜靠在公子白懷中喝酒,突然看到斜側面有個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猶如謫仙氣質,雖然面容只能說是清秀,但是那氣質是旁人比不得的,透露著一種說不出的高貴與優雅,讓人看起來望而生畏,自行殘穢。
芮姜看著那白衣男子,頓時眼睛就亮了,從公子白懷中出來,她此時已經有些喝多了,踉蹌的走過去,伸手勾住那白衣男子的脖頸,一下坐在了白衣男子懷中。
那男子伸手摟住芮姜的腰,將人一帶,就帶入了懷中,芮姜驚呼了一聲,笑眯眯的說:“你敢對國母不敬,真是討打。”
芮姜說著,伸手輕輕錘了一下那白衣男子的肩膀,那男子輕笑一聲,本就清秀溫柔的臉,帶起一絲猶如春風的微笑,更是磬人心脾,芮姜見過那麼多俊美的男子,眼前這個白衣男子,俊美甚至不如公子白,更別說和齊侯比美,身材也不魁梧高大,看起來纖細而挺拔,但那笑容實在溫柔的讓芮姜找不到北。
白衣男子摟著芮姜,說:“國母不就喜歡旁人對您不敬麼?”
芮姜掩著嘴巴一笑,說:“你討厭!”
芮姜說著,仔細打量著那白衣男子的容顏,越看越覺得舒服,越看越覺得中看,笑著說:“你叫什麼名字?倒是還有幾分姿色。”
那白衣男子一笑,說:“哦?只是幾分姿色?那國母方才怎麼看的眼睛都直了。”
芮姜臉頰發紅,說:“說了你討厭,欺負人家。”
白衣男子又是一笑,笑的芮姜暈乎乎的,那男子隨即才說:“正巧了,我也姓姜。”
他這麼一說,芮姜倍感親切,說:“原來你也是戎人?那怎麼在行宮中,是被俘虜來的麼?”
白衣男子沒有回答,又說:“不過幾年前,我發現自己好像並不姓姜,而是羋姓。”
“羋?”
羋姓……
羋姓可不像姜姓,姜姓國家很多,很多戎狄人都姓姜,也有很多周國諸侯也姓姜,而羋姓,仿佛太有特點了,因為那是楚國的……國姓!
芮姜臉色一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然而她喝多了酒,腦子裡反應不快,那白衣男子繼續笑眯眯的說:“我姓羋,熊氏,單名一個……糾字。”
芮姜聽到這裡,突然發出“啊——!!”一聲尖叫,因為那白衣男子越說越讓芮姜肯定,羋姓熊氏,那就是楚國的貴族,不只是貴族,而且男子自報家門,他名叫糾!
這白衣男子的確以前姓姜,因為他曾經是齊國的二公子呂糾,不過後來被楚國認回去,入了楚,搖身一變,成為了如今的楚王糾。
芮姜尖聲大喊了一聲,旁邊喝的醉生夢死的義渠將領們還哈哈大笑,以為芮姜和那白衣男寵在頑什麼情趣呢,叫的這般放浪。
芮姜還被吳糾摟在懷中,他萬萬沒想到,澠池行宮已經被義渠占領了,而就在這行宮中,大殿中,楚王卻端端坐在這裡,竟然沒有人發現,而且自己還和楚王攀談了好一會兒。
芮姜尖聲大叫,竟然沒人理會她,嚇得她連忙跳起來,快速的向後退,“咕咚!!”一聲直接坐倒在了地上,驚恐的喊著:“來人!來人啊!!!他是楚王!他是楚王!”
義渠將領們面面相覷,畢竟他們沒見過吳糾,不過芮姜突然指著一個男寵說是楚王,眾人還以為她喝多了呢,都看熱鬧似的看著芮姜。
“來人啊!!”
芮姜大喊著,但是沒有人當真,畢竟這裡是澠池行宮,他們剛剛把齊國打得落花流水,齊國國君還陣亡了,他們只要稍加整頓,就能殺進函谷關,直取洛師,誰敢和他們叫板?
眾人都沒想到,芮姜大喊沒人理會,還有人發笑,此時公子白就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芮姜,淡淡的說:“國母,士兵們都在喝酒慶祝國母大壽,恐怕無法護衛。”
芮姜一聽,臉色慘白,公子白卻又說:“不過白知道,有一種衛兵,還是可以進來護衛的。”
芮姜立刻抱住公子白的腿,說:“誰都可以!立刻進來!立刻!”
公子白笑了一聲,臉上竟然露出了一股陰霾和冷酷,說:“好啊,白這就讓衛兵開進來。”
他說著,一聲令下,義渠將領們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聽到“踏踏踏”的聲音,竟然有士兵開進殿中,快速沖入,隨即就是“轟隆!!!!”一聲,關閉了殿門。
那些黑甲士兵動作迅捷,打頭的是一個身材高的黑衣男子,那男子面容俊美無儔,已經將散下來的頭髮全部束起,露出冷硬俊美的臉頰,臉上有一道傷疤,看起來很新,還沒有癒合。
“齊公?!”
“怎麼可能!”
“不是說死了嗎!他死了!!”
義渠將領看著那高大的黑衣男子帶著士兵衝進來,頓時都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睜大了眼睛,此時才算是酒醒了,嚇得他們立刻從宴席上噌的站起來。
那開進殿中的黑甲武士們,不是旁人,竟然就是齊國的軍隊,而那走在最前頭的高大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他們口中已經戰死的齊侯。
齊侯眯眼一笑,揮了一下手,身後的齊軍立刻衝過去,衝著那些在場的義渠將領衝過去。
義渠將領趕緊伸手拔劍,但是因為是壽宴,大家都喝多了酒,有的手不穩,拽了好幾把都沒有把劍拽出來,有的人壓根兒就沒有帶劍,一個個驚慌失色。
芮姜此時大聲呼救,爬起來要跑,公子白“嗤——”的一聲抽出佩劍,攔住芮姜的去路,陰測測的冷笑一聲,說:“想跑?”
芮姜大驚失色,指著公子白說:“你……你騙我!!!你敢騙我!”
公子白只是一笑,淡淡的說:“騙你還需要膽子麼?”
殿門關閉,裡面一片狼藉,義渠人叫喊著衝起來反抗,然而他們沒穿鎧甲,沒有作戰準備,一個個還醉生夢死的,而齊軍早已埋伏好了,這樣一來,根本沒有什麼懸念可言。
“啊啊啊啊——”
“救命——”
“快跑啊!”
一時間大殿裡亂成了一鍋粥,齊侯的目光在人群中一轉,很快看到了一身白衣,穩穩噹噹坐在席上,正在喝酒的吳糾,立刻大步走過去,仿佛不見旁邊的廝殺和嘶吼。
齊侯走過去,立刻說:“二哥!”
吳糾抬起頭來,舉著酒杯,笑眯眯的示意了一下,說:“齊公詐的一手好死,嗯……不如說是作的一手好死。”
齊侯笑了一聲,一把抱住吳糾,將人一下抱了起來,笑著說:“你怎麼知道孤是詐死的?”
吳糾聽他提起這個事兒,頓時就覺得生氣,將手中的酒杯“啪!!!”一聲劈手扔在地上,不由分說,直接勾住齊侯的脖頸,狠狠吻了上去。
雖然是大庭廣眾,雖然旁邊廝殺一片,不過齊侯一點兒也不介意,齊侯立刻摟住吳糾,伸手托住他的後腦和脖頸,狠狠加深了親吻,兩個人唇舌交纏,都嘗到了對方的血腥味兒,這才慢慢平息了下來。
吳糾眼神朦朧,呼呼喘著粗氣,緊緊摟住齊侯,似乎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當時召忽跑過去送信,眾人聽到澠池失利,齊軍大敗的消息,都是震驚的不行,召忽還送來了齊侯隨身佩戴的玉墜子,那玉墜子上全是血。
在那一霎那,吳糾是關心則亂的,自然以為齊侯真的戰亡了。
不過很快吳糾就發現,他手中的小籠包玉墜其實是個贗品……
齊侯的小籠包可是用和氏璧雕刻的,和氏璧是何等瑰寶?吳糾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只要稍微一對比就能看得出來,那小籠包玉墜雖然也很精緻,但是絕對比不上和氏璧,玉墜子還是被切開的,有個豁口,吳糾一扒就扒開了,裡面刻著兩個字——澠池。
吳糾之前就已經懷疑了,公子白誘導芮姜和義渠進入澠池行宮,這不就是讓義渠人自己跳進了一個大瓮麼,只要配合兵力伏擊,就能將義渠全部殲滅,尤其如今的義渠雖然氣勢大振,但是他們根本沒有補給,芮姜一直抻著義渠,補給沒有送來,如果伏擊義渠,就猶如碾死一隻螻蟻一樣簡單。
或許齊侯也想到一起去了。
義渠如今是強弩之末,但是一直在強弩,輾轉在秦國與函谷關之間,一邊輾轉一邊搶掠,雖然不是大威脅,但是對這中間的百姓來說,也是一種災難,齊侯想要從根本解決這個事情,因此就要全殲義渠軍,但是他們的軍隊無法出函谷關,憑藉著函谷關的天險,他們能一次次大敗義渠,然而出了函谷關,他們又沒有完全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