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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駕緩緩停下來,吳糾已經睡著了,畢竟他這兩個月都在外面,沒有睡踏實過一天,吳糾向來寂靜,睡得很淺,換了地方之後沒有安全感,更別說是在譚國之內,還要恐怕餘孽造反,因此別看討伐譚國是個可以立功的機會,但是其實很累人。

  緇車一搖一晃的,吳糾就睡著了,齊侯見他眼底下一片烏青,整個人也清瘦了一些,不由的十分心疼,就沒有叫醒吳糾,伸手抱住他,將他打橫抱起來,慢慢步下緇車,穩穩噹噹的將人抱在懷中,走進了小寢宮。

  吳糾都不知道自己睡著了,最後印象還是在車上,然後就迷迷糊糊了,等太陽照在臉上的時候,才突然驚醒,猛地坐起身來。

  齊侯已經早起,正在穿戴衣冠,因為今日有臨時召開的朝議,準備迎接天子特使單子正,因此齊侯便早早起身,準備收拾一下。

  因著齊侯怕吵醒了吳糾,所以根本沒叫寺人,而是自己穿衣裳,他剛穿好了黑色的衣袍,正伸手將自己的黑髮全都從衣袍中撥出來。

  吳糾迷茫的坐在榻上,還沒醒過神兒來,看到齊侯又黑又長的頭髮從領口裡撥出來,整個人襯托的高大俊美,稜角分明英俊帥氣,卻不失優雅的美感。

  吳糾看的有些痴迷,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齊侯的頭髮,一臉呆呆的樣子。

  吳糾呆呆的模樣可不多見,之前吳糾醉酒的時候見過兩次,但是後來吳糾也知道自己容易醉酒撒酒瘋,因此就很少喝酒,齊侯便抓不到這樣的好機會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齊侯看見吳糾這呆呆的模樣,忍不住想要逗逗他,齊侯挑起自己的一縷黑髮,輕輕的騷在吳糾的臉頰上,笑眯眯的說:“二哥,怎麼?看孤看的都痴迷了?”

  確實如此,齊侯的基因那是相當好,身材高大,穿著黑色的衣袍並不顯得魁梧,卻十分威嚴,然而脫掉黑色的外袍之後,就能看出他這個人身上滿處都是肌肉,硬邦邦的,不只是身材好,臉也長得好,從眼睛到鼻子,到嘴巴,根本沒有一點兒瑕疵。

  齊侯笑眯眯的捏了一下吳糾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在他嘴角一親,說:“等一會兒上完朝,孤讓二哥看個夠,好麼?”

  吳糾這才醒過神來,發現自己被齊侯調戲了,頓時瞪了齊侯一眼,恨不得給他編一頭麻花兒!

  因為時間不夠,兩人嬉鬧一陣就要遲到了,因此齊侯的頭髮才倖免於難。

  今日臨時召開朝議,乃是迎接天子使臣單伯單子正。

  單子正從洛師而來,押送著譚國叛賊,不止如此,還帶來了加封的好消息。

  單子正很快便傳進了路寢宮大殿,他走進去,就看到齊國的士大夫們都坐在了大殿上,齊侯一身黑色朝袍坐在大殿的上手位置,笑眯眯的看著他。

  單子正連忙行禮,齊侯笑著說:“單公遠道而來,就不要拘禮了,請坐。”

  單子正謝過,但是沒有坐下來,而是將天子的文書呈上給齊侯過目,說:“齊公,天子的意思是,譚國國君罪大惡極,先是勾結楚國人叛國,又挑撥離間天子與齊國的關係。但是天子乃明君,心中深知齊國乃是忠臣之後,怎可有反叛之心,因此特意將譚國叛賊捉拿,子正已經將叛賊押送到臨淄城,等待齊公發落!”

  單子正的話,自然是天子教他說的,說的十分冠冕堂皇,說什麼都是譚國的錯誤,而且天子沒有受到挑撥離間的影響,還對削去齊國封號的事情一概不談,好像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似的。

  齊國卿大夫們面面相覷,都感覺自己之前可能收到了假的削封詔令……

  齊侯聽了哈哈一笑,說:“天子真是太見外了,譚國反叛,這事兒理應由天子發落,孤怎麼好插手呢?”

  齊侯還裝起洋蒜來了,單子正趕緊說:“天子信任齊公,且天子的意思是,將譚國削去封號,降譚國為譚邑,這譚邑也歸屬齊國所有,請齊公代為教化掌管。”

  齊侯一笑說:“既然如此,孤便不好辜負了天子的一番美意了,便勉為其難的接受譚邑,替天子教化譚國的惡民。”

  單子正拱手說:“多謝齊公,真是有勞齊公了。”

  卿大夫們一聽,天子這明顯是嚇怕了,服軟了,吳糾的黑火藥一炸,那簡直天昏地暗,風雲變色呢。

  不過因為黑火藥的工藝和配方是完全保密的,因此大夫們根本不知,以現在的生產力,黑火藥的製造過程需要長達一年之久,他們如今手上的黑火藥其實並不多。

  連齊國的卿大夫都不知道的事情,天子如何能知道?因此其實吳糾也是演了一出空城計而已,最多起到嚇唬的作用,想要黑火藥,還需加班加點的趕製,最快也要一年之後才能再次動用,畢竟之前吳糾還是在“實驗”,只有齊娥一個人挑糞提純硝石,能做出這麼多來已經不容易了。

  天子怕黑火藥,仿佛就是怕巫祝之術一樣,不只是抓了譚國國君、割地這兩項,還送來了更大的誠意。

  這個時候單子正就拱手說:“子正恭喜齊公。”

  齊侯笑著說:“單公所言何事?我齊國還有何需要道喜的?”

  單子正從袖子裡又拿出一卷詔令,恭敬的展開宣讀,這卷詔令便是天子胡齊拋出來的撒手鐧。

  便是冊封齊侯為一等公爵!

  單子正的話音一落,路寢宮的大殿上頓時一片譁然,然後是陸陸續續交頭接耳的聲音。

  很多人都在驚喜,天子討好與巴結的意思很明顯了,竟然提拔齊侯為公爵,那便是天子之下最大的統治者了。

  如今齊國已經是最強的大國,無論是經濟還是農業,亦或是人口兵力,都遠遠超過其他國家,剛剛還收了譚國為邊邑,吳糾討伐譚國的時候,基本沒有廢一兵一卒,也沒有傷害譚國的根本,因此譚國雖然被戰爭席捲,但是沒受太多影響,國庫里存著大量的金銀珠寶和糧食,這些金銀糧食眼下已然全都是齊國的了,如今齊國便更加強大,可以說是急速膨脹。

  在這樣的絕對優勢之下,天子胡齊冊封了異姓諸侯為公爵,簡直就是助長齊國的氣焰,其他國家顯然要嫉妒,但是齊國的卿大夫們可是高興了。

  長久以來齊國都是侯爵封國,就算會盟也要看公爵的眼色,如今變成了公爵,上面再沒人壓一頭,升了官,誰不高興?

  大家紛紛議論著,臉上掛滿了笑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就在眾人都覺得齊侯肯定會欣然接受的時候,就在天子也打著包票,齊侯絕對會被周朝再次收買的時候,齊侯卻涼涼的笑了一聲。

  他這笑聲十分的耐人尋味,眾人不由得全都息聲,看向坐在上手的齊侯。

  齊侯穩穩噹噹的坐著,一點兒高興的臉色也沒有,淡淡的一笑,反而多了一抹哂笑,說:“天子美意,孤真是受寵若驚啊。”

  齊侯第一句話反應涼涼的,眾人一聽,心裡都是奇怪,聽這口氣,似乎不對勁兒啊。

  單子正也是聽出來了,這口氣絕對不對,和天子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單子正連忙抬起手來擦了擦冷汗。

  吳糾看向齊侯,看他那表情就知道齊侯是什麼意思了。

  就聽齊侯繼續說:“俗話說得好,無功不受祿,如今我齊國沒有什麼功勞,只是討伐了心懷不軌,勾結外敵的譚國,乃是齊國分內該做的事情,畢竟齊國一直以來,遵行的也都是尊王攘夷的大義,因此……孤不敢接受天子冊封的公爵爵位。”

  單子正有些流汗,他真沒想到,齊侯不接受天子的冊封,連忙又抬起手來擦了擦汗,尤其今日這個朝議有些不同尋常,今日朝議上還有從邾國遠道而來的邾國國君曹克,曹克顯然是撿了個熱鬧看,天子冊封,臣子不接受,這還是頭一次出現的事情,尤其眼下的情勢還是天子巴巴的上趕著冊封。

  吳糾一看,便知道齊侯的意思了,齊侯是個悶騷,若是平日裡冊封齊侯,齊侯定然就接受了,但是今日不同,眼下的齊侯連個侯爵都不是,天子想要把這事兒和稀泥的抹過去,齊侯決計不答應。

  齊侯陰沉沉一笑,說:“若是孤沒有記錯,如今孤身上根本沒有爵位,一介白丁,不姓之國怎可突然受封公爵?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我周朝?”

  單子正也聽出來了,壓力更是大,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這……這事,天子因之前誤信了譚國的讒言,因此錯怪了齊公,如今天子已經知曉。”

  齊侯做出一臉驚訝的表情,說:“哦?是麼?孤怎麼不知天子的心意?那天下諸侯可知天子的心意?恐怕現在天下諸侯還當我齊國是謀逆的反賊國呢!”

  單子正更是額頭出冷汗,大夏天的,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連忙說:“這事……具體天子沒有示下,子正斗膽請教齊公的意思,這才好回去稟報天子。”

  齊侯笑眯眯的,轉頭看向吳糾,說:“二哥,你法子多,就來說道說道,這該怎麼辦才好。”

  吳糾被點了名字,施施然站起來,他就知齊侯心裡悶騷的緊,若是今日不給天子難堪,齊侯定然不痛快,但是齊侯也非常明白,當世的形式便是尊王,齊國雖然是東夷國家,但是被周朝國家團團包圍,東南西北全都是周國的國家,並不像楚國,楚國地處最南,且地勢險要,因此可以靠地勢稱王,齊國是絕對不具備這個地利條件的。

  因此在齊國絕對強大之前,齊侯明白尊王才是正道,定然不好直接反了。

  反了不行,不反齊侯心裡又不痛快,果然是個悶騷的。

  不過幸好吳糾點子也多,吳糾深知齊侯就是想要天子面子上難堪,過不去,仿佛被抽了兩個耳刮子,這還不好辦麼?別看吳糾平日裡斯文儒雅,好像特別平易近人似的,但是論惹人嫌,吳糾那肚子裡也是一堆的壞水兒的。

  吳糾笑眯眯的,拱手恭敬的說:“君上,糾的確有一個法子,使得天子即可以表達自己的心意,又能昭告天下,令天下諸國明白齊國的忠心。”

  齊侯“呵”的笑了一聲,因為他看到吳糾那狡黠的笑意的時候,就知道吳糾肯定有“好法子”了,便與吳糾一唱一和的說:“是什麼好法子,二哥快快說來,與單公聽聽,好讓單公轉達給天子。”

  路寢宮的大殿上,所有的齊國卿大夫,還有邾國國君曹克,天子特使單子正,全都注視著吳糾,就等著他說出這個法子。

  就聽吳糾笑著說:“也並非是什麼大事兒,對於天子來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然,亦能顯示天子的公正英明,亦能顯示我齊國的忠君大度,可謂是一舉兩得……那便是,請天子寫一封‘罪己詔’,昭告天下,為寡君平反,為我齊國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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