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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明日要上山,因此齊侯也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只是在吳糾沐浴的時候,給他捏了捏肩膀,真別提,齊侯的手藝也不差,吳糾給他捏的十分舒坦,這一天理膳的勞累都去除了,感覺還挺酸慡。

  吳糾靠著浴桶,泡著熱湯,享受著齊侯的服務,就感覺齊侯的動作一頓,用一種忍無可忍的沙啞口氣說:“二哥,你若是再哼哼,孤可不客氣了。”

  吳糾乍聽到他那沙啞的嗓音,嚇了一大跳,驚訝的睜大眼睛,趕緊咳嗽了一聲,說:“糾……糾洗好了。”

  兩個人很快便就寢了,準備明日一大早出發去勘察地形,救援搶險是一方面,安頓難民也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從根本解決隱患問題,因此修水渠勢在必行。

  棠巫吃了飯,因為失血,很快也昏昏沉沉的睡過去,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仿佛是深夜了,棠巫側頭看了看,房間裡沒有任何聲音,也沒看到人影兒。

  棠巫一驚,立刻從迷糊中醒了過來,連忙掙扎著爬起來,果然房間裡沒有人,棠巫不知道匽先生是不是回去睡覺了,亦或者出了什麼事兒,便撐著榻站起來,竟然要下榻。

  匽尚一直守著棠巫,棠巫睡的很熟,其實匽尚早就認出了棠巫,因為在匽尚眼中,棠巫根本沒有改變,還是那個可愛的孩子,只是棠巫變得穩重了很多,而且醫術很好。

  匽尚不知棠巫後來經歷過什麼,但是一定受過很多苦。

  匽尚並不打算和棠巫相認,因為匽尚有自己的打算,他與齊侯和吳糾說的身世全是真的,但是有一點並沒有說出口。

  那便是當年匽尚離開之後,他的確去過宋國衛國和申國,也的確都沒有得到重用,但是他後來還到過楚國。

  那時候是楚王熊貲剛剛登基,正急需人才,他遇到了匽尚,想要收攏匽尚為己所用。

  楚王熊貲可是個有頭腦的人,因此他知道匽尚的軟肋在哪裡,匽尚這個人,無牽無掛,因此可以說是毫無軟肋的人,但是楚王熊貲抓到了一點,那就是匽尚想要報仇的決心。

  不管過去多少年,匽尚每每入睡,都會夢到父親的人頭淌著血,血淋漓的睜大眼睛,眼中那憤恨和不甘,緊緊地瞪著自己,耳邊迴蕩著母親叫他報仇的聲音,直到從夢中驚醒,一身是汗仿佛從水中打撈出來。

  日復一日的如此,但是匽尚沒有能力報仇,因為他面對的是鄭國的權臣,一個比國君還要有權威的人。

  楚王熊貲知道了這件事情,便告訴匽尚,自己可以幫他報仇,於是楚王熊貲找了一個理由,與鄭國互通有無,並且暗示鄭國派使臣過來,那個當年出賣匽尚父親的友人,後來得到了祭仲的賞識,成為了祭仲的門徒,被派來做使臣,出使楚國。

  楚王熊貲讓人在大殿上抓住那個使臣,交給了匽尚,匽尚親自將他的頭顱砍下來,扔進水中,然後將他的身體剁成肉泥,倒入火中焚燒。

  因為楚王熊貲對匽尚的大恩,因此匽尚雖然是鄭國人,但是卻成了楚國的謀臣。

  楚王把匽尚收歸己用,但是並沒有立刻就重用匽尚,他不需要匽尚修水渠,因為楚國的水資源很發達,很多城池旁邊都有水,其實楚王熊貲的意識也很保守,起碼對於水利來說,是相當保守的,反正很多城池旁邊就有水,何必再修水渠,廢時間不說,還勞民傷財,實在不合算。

  楚王熊貲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將匽尚放到齊國去。

  因為齊國一日比一日強大,自從齊侯的祖父當政以來,齊國開始壯大,雖然經過齊僖公的無所作為,還有齊襄公和公孫無知的亂政,但是齊國依然是強大的國家,是楚國的第一隱患。

  楚王早有對付齊國這個心思,他想要身為鄭國人的匽尚去做細作,這樣也好不招惹齊國的疑心。

  自從齊侯即位一來,楚王熊貲越來越覺得,齊侯真的是一個隱患,因為齊侯竟然組織了會盟,還是以天子的名義,雖然沒幾個國家賣面子,但是其實齊侯的會盟還是具有十分重大的意義的,齊國一日強大過一日,楚王越來越睡得不安。

  就在楚王熊貲派葆申出使齊國之後,楚王熊貲的這份不安更加濃重起來,因為他明白了,齊國實在太強大了,必須早作打算。

  尤其是如今,楚王熊貲正準備將手伸到中原地帶,鄭國沒有國君,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楚國若是能發兵攻打鄭國,定然給周天子一個重磅打擊。

  然而齊國身為尊王攘夷的先驅,就算和鄭國有間隙,但是一定會幫助鄭國,對抗自己,楚王可不怕什麼周天子的幾國聯軍,但是他唯獨害怕齊國,只要齊國不發兵,幾國聯軍楚王都不放在眼中。

  楚王覺得,這個時機千載難逢,是時候該重用匽尚了,匽尚在齊國做細作已經整整三年,只有一個人在聯絡匽尚,其餘的人根本不知匽尚的身份,匽尚仿佛是個土生土長的齊國人一般了。

  楚王打算讓匽尚打入齊國的朝廷,讓匽尚用自己的才華獲得齊侯的寵信,匽尚的能力就在水利和建設讓,楚王想要齊侯修建宮殿,修建園林,用好大喜功來消耗齊國的財力物力,讓他們無法來幫助鄭國。

  匽尚的確是這麼做的,不過匽尚個人覺得這個方法很危險,因為齊侯聽起來是個很正派的國君,根本不似魯國那麼好大喜功。

  正好這個時候,邊邑竟然地震了,這簡直是幫助了楚王,於是匽尚準備換一個疲憊齊國的方法,並非是以jian臣的形式誘惑齊侯修建宮殿,擴大園林,而是修建水渠。

  為了融會貫通,水渠需要關聯起來,因此只要一旦動工,消耗就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無限的膨脹下去,雖然對齊國是個長久的利益工程,但是也是一個十分比拼財力的事情,若是齊侯想要修水渠,肯定不能出兵幫助鄭國對抗楚王,而匽尚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疲憊的方法,其實幾百年之後,韓國對秦國的時候也使用過,嬴政元年的時候,韓國因為害怕秦國的強大,害怕被併吞,因此派出了工匠鄭國,也是用修水渠的辦法來疲憊秦國。

  秦王嬴政眼光深遠,同意了鄭國修水渠的方案,也就造就了後世留名的鄭國渠,鄭國的造詣深遠,鄭國渠的灌溉面積達到四萬頃,耗時長達十年,利用工匠和錢財數不勝數,但是鄭國渠修建之後,秦國號稱再無凶年,並且為日後嬴政統一奠定了堅實的後背基礎。

  幾百年之後的戰國對水利的理解還是“疲憊”二字,更被說是幾百年前的春秋早中期了,也不怪楚王沒什麼眼光,若不是因為齊國發生這樣百年難遇的大地震,其實齊侯也不怎麼注重水利問題。

  匽尚等棠巫睡熟了,便悄悄起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很快便離開了府邸,往外走去,又來到了上次與楚國人見面的地方。

  果然那個楚國人已經等在那裡了,見到匽尚來了,便說:“匽大夫一定又帶來了喜訊,是麼?”

  匽尚沒有理他這話,而是說:“我要你去送個信。”

  那楚國人說:“哦?可是給吾王送喜訊?”

  匽尚淡淡的說:“並非是給吾王……”

  匽尚說著,頓了頓又說:“這裡的邑官被罷免了,我在這裡做了三年的邑民,深知這審為的作風和秉性,沒什麼作為,但是恐怕會懷恨在心。”

  楚國人很不屑的說:“那又如何?他已經連兵權都沒有了,還能怎麼樣?”

  匽尚冷笑了一聲,似乎在譏諷那個楚國人,說:“邑官雖然沒有了兵權,但是還有人脈,在這裡他便是地頭蛇。再者說了,這裡的官員也不只是邑官一個,我聽說這裡的官員,其中有一個乃是前任大司徒的門生,因為得罪了人,所以才被貶到這裡,他還一直指望著前任大司徒能幫他調回臨淄城,如今呂糾將那前任的大司徒踢下了台,你覺得呢?”

  他這麼一說,那楚國人眼睛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

  齊侯明日要上山看地形,這是在匽尚的意料之外的,匽尚並沒想到齊侯竟然是如此一個好國君,不過如果齊侯要親自上山看地形,其實也不必做什麼疲憊齊國的事情了,直接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齊侯,齊國失去了國君,就算齊侯有兒子,也會自亂陣腳,混亂一時,到時候根本無暇顧及鄭國的安慰,楚王的要求也就達到了。

  因此匽尚需要臨時出來通知一聲,改變一下計劃,想要殺掉齊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自然是……借刀殺人。

  匽尚在這裡住了三年,深知這裡的一糙一木,邑官是個貪得無厭,又十分記仇的人,齊侯殺了他的兒子,將他貶為難民一樣的低賤存在,邑官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再者說了,審為雖然丟了官,也沒了錢,但是他認識的人多,人脈還在,這其中就有他的老部下,匽尚所說的,前任大司徒的門生。

  匽尚雖然窩在這個小邑之中,但是為了打入齊國朝廷,也是做了不少功課的,知道前任大司徒和吳糾是有仇恨的,吳糾將他踢下連任了四朝的寶座,前任大司徒如何能不懷恨在心?

  如今他有門徒在這裡,若是透露一些消息給這些人,明日齊侯要上山,那麼齊侯還能活著下山麼?

  匽尚不需要做什麼,就能借刀殺人,自然會選擇這個省事兒又簡單的方法了。

  明日齊侯上山,隨行的人除了吳糾周甫石速,肯定還有熟悉當地地形的官員,匽尚只需要將這個消息透露出去,一切就妥當了。

  匽尚和那楚國人交涉完,很快就回了房舍,為了掩人耳目,匽尚還去膳房端了一壺熱水回來。

  剛一推門就聽到“嘭!!!”一聲巨響,屋子裡沒有點燈,就看到棠巫竟然撐著床榻站起來,但是一個不穩,肯定是因為失血造成了頭暈,竟然“嘭”一聲巨響,直接從榻上折了下來。

  匽尚吃了一驚,猛地扔掉手中的水壺,連忙衝上去,一把抱住倒在地上的棠巫,將他抱起來放在榻上。

  棠巫撞得頭暈眼花,昏昏沉沉的,匽尚匆忙的給他檢查脖頸上得傷口,幸好沒有抻裂,匽尚狠狠鬆了一口氣,但是此時還覺得心臟“梆梆梆”的狠跳著,仿佛要飛出來一樣。

  匽尚冷聲說:“做什麼瞎跑?!”

  棠巫磕的昏昏沉沉,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因為失血,現在還撞了腦袋,有些迷糊,眼睛只是睜開一個fèng,伸手緊緊抓著匽尚的衣襟,嘴裡喃喃的沒有意識的低聲說著什麼。

  匽尚怕他是不舒服,連忙低下頭,側耳去聽棠巫說的話,就聽到棠巫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帶著哭腔,低聲說:“不要走……匽先生……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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