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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邑官早就知道大司徒要來,不過沒想到齊侯也來了,他是有所準備的,早就讓府上的文書準備了一個對策,全都寫在簡牘上,如今便把簡牘呈上去,然後倒背如流的說起來。

  齊侯拿起簡牘一看,好傢夥,別看這邊邑窮困,不怎麼出彩,倒是這邑官竟然政績累累啊,簡直比工作狂的吳糾做的事兒還要多。

  邑官標榜自己的賑災作為,除了發放賑災糧食,舍粥這些基本的作為之外,邑官在簡牘上還寫著,他組織了不少難民,把那些流離失所,吃不上飯,住不上房的難民全都集合起來,收留到府邸里,給那些難民好吃好喝,然後組織那些難民開墾荒置的農田,以防來年的糧食收成銳減,還組織難民去搶險救災,堵崩裂的河床等等。

  齊侯看著,心中就冷笑了一聲,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可是齊侯和吳糾早上起來,冒著大暴雨去重災區的時候,只看到了臨淄城中遣來的軍兵,冒著大雨在堵河床,搬運坍塌的殘垣,搶救被埋的難民,並沒有看到當地的官兵。

  而且之前那個難民老者也說了,最近很多外鄉人過來,想要將他們的親人的屍首帶走,不過他們為什麼只是找難民去挖屍體,而不是找當地的官員,可想而知原因,必然是因為當地的官員不管,因此那些外鄉人才出此下策,給難民一些錢,好把自己親人的屍體挖出來。

  齊侯看了一眼文書,交給吳糾去看,吳糾看了,聽著邑官滔滔不絕,口若懸河,這仿佛是個演講大賽,說的簡直氣壯山河,慷慨激昂。

  吳糾忍不住打斷那邑官的話,說:“審大人所說的組織難民,不會就是您府上那管事兒假借偷糧食為藉口,將難民騙來做苦力罷?”

  邑官一聽,趕緊說:“不不不,絕不是,絕不是,是……是小人提供住宿的房舍,還有吃食,一日三餐管飽,那些難民是心甘情願,去災區賑災的。”

  吳糾笑了笑,並沒有反駁,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低頭又看。

  邑官趕緊又說:“小人還嚴格吩咐了守城的士兵,讓他們絕對不可阻攔難民進城,不許將任何一個難民攔在城外。”

  很多地方的官員都是嚴格控制自己的城門的,不許難民進入,尤其是災禍的時候,絕對不許其他地方的難民進入自己的管轄範圍,一方面是因為難民太多,影響功績,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難民往往攜帶一些疾病,畢竟死了很多人,身上可能攜帶著某些容易傳播的疾病,如果進了城,很可能就蔓延開來,因此很多當地官員都不讓難民進城。

  這一點邑官的確是做到了,因為他們進城的時候,城門口的守城根本什麼都不看,只是躲在樓子下面避雨,壓根不管。

  吳糾隨即才說:“審大人這功績和作為,當真了不得啊了不得了,如此這樣一番做下來,怎麼如今邊邑里還是難民成群,按照這個治理,災情應該早就得到了控制,怎麼城裡還是如此荒涼不堪?”

  邑官這些文書,都是怎麼好聽怎麼整理,根本沒有落實,被吳糾這樣一說,頓時啞口無言了,支支吾吾地說:“是……是因為災情太過嚴重了,這……這實在不好處理,還在進一步落實之中。”

  吳糾聽罷了,瞭然的笑了笑,齊侯也是一陣冷笑,說:“孤準備去決口的河口去看看,你準備準備。”

  那邑官一聽,嚇得臉無人色,說:“不行啊君上,君上乃萬金之軀,怎可到那危險的地方去,再者說,那河口崩裂,泥石混雜,好生不堪與骯髒,君上乃一國之君,萬萬不可到那裡去啊。”

  他可不知道,齊侯早上就去過了,其實已經看了一個大概,邑官還多加阻攔,畢竟邑官的文書根本沒有落實到位,只是看著好看而已。

  齊侯都沒多說話,只是冷冷地說:“去準備。”

  邑官頓時啞口無言了,只好說:“這……君上,這外面兒下著大暴雨,小人恐怕君上和大司徒受寒,要不然……等雨勢稍微小一點兒的時候,小人再引著君上和大司徒前去河口查看?小人萬萬不是推辭啊!”

  吳糾能看不出來他不是推辭?可是這話正好說到了齊侯的心坎兒里,吳糾身子骨弱,棠巫說了,吳糾若不細心調養身子,那恐怕只有五年好活了,因此齊侯是生怕吳糾有個三長兩短,今兒一大早上剛冒著雨去看了一下河口,那大暴雨什麼樣子,齊侯可是見識過了,若是讓吳糾再淋雨,肯定就要生病。

  齊侯是絕捨不得的,當即就說:“行了,你先退下,好生按照這文書上的內容行事,備好馬車,等一會兒雨停了,立刻出發。”

  “是是!”

  邑官連忙鬆了一口氣,趕緊站起來就告退了。

  吳糾似乎有些不贊同,畢竟這樣一來,豈不是給邑官鑽了空子,邑官好安排一些人過去河口,也不算是突擊檢查了。

  齊侯看出吳糾的意思,等那邑官走了,讓棠巫關上門,便說:“河口真實的模樣,早上起來孤與二哥不是都看到了?如今的目的就是讓這好吃懶做的邑官治理河床,儘快賑災,那邑官就算此時去突擊,咱們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孤可不能讓二哥犯險。”

  他說著,伸手握住吳糾的手,說:“二哥,你的手心兒還冷著呢,快來歇一會兒,一會兒若是雨停了,咱們還有的忙。”

  吳糾知道齊侯是關心自己,並且齊侯說的也沒錯,他們已經知道了這邑官的嘴臉,眼下也沒辦法換邑官,畢竟交接還有很久的時間,難民和災情可等不得這麼多。要罷免邑官,也是回臨淄城之後的事情了,眼下就是要催促邑官幹活兒,落到實處。

  齊侯這麼一說,邑官肯定心裡著急,走了之後立刻找人去河口,雖然是臨時抱佛腳,但是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強。

  說實話,早上起來淋了一場雨,吳糾現在隱約嗓子有些不舒服,還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便沒有推辭,躺到榻上去歇會兒,齊侯給他蓋好了被子,就坐在旁邊的案子前,批閱一些文書。

  齊侯這一趟出來可不是遊山玩水的,而且除了災情,還有許多旁的事情要做,比如說哪哪個諸侯國,想要巴結齊國了,趁著災情的事情,趕緊送來一些物資,齊侯需要批示之後,讓大司行公孫隰朋去處理外交。

  又比如說,因為齊國這次百年難遇的大地震,哪哪個國家落井下石了,非要說天災是老天爺責怪,陰陽失調什麼的,把狀還告到周天子面前,非要做正義之士,多管閒事兒了,齊侯也要批閱之後,讓身為天子心腹的高子和國子前去處理。

  再有就是一些旁的事情,不管是司農司理司空司馬等等部門,一有大事件,都需要每天上報給齊侯批閱,等待齊侯的反應,因此齊侯是非常忙碌的,他跑出來,並非是因為好頑,說實在的,是給自己增加負擔,但是這一趟,不論是不放心吳糾,還是為了體察民情,齊侯都必須走一趟。

  很快吳糾就睡著了,因為一路趕路,又有些感冒,很快就沉沉睡下,睡了也不知多久,就聽到“叩叩”的敲門聲,吳糾迷迷茫茫的,還以為外面的雨停了,所以邑官來找他們上路去河口呢。

  不過吳糾還沒醒過盹兒來,就聽到“吱呀——”的開門聲,然後是齊侯說:“你是何人?”

  吳糾心中有些奇怪,那肯定不是邑官了,就聽到一個軟綿綿,甜膩膩,故意放的很溫柔,柔情似水的聲音,但分明是個男人的聲音,而且聲音還不細,也不嬌滴滴,非要強行裝嫩。

  那聲音說:“小人審喬,乃是邑官之幼子,喬兒拜見君上,喬兒聽說君上車馬勞頓,特意給君上燉了一些雉羹,驅寒暖胃,請君上享用。”

  吳糾迷迷糊糊的,聽的一身雞皮疙瘩,就睜開了眼睛,果然看到一個年輕男子,那年輕男子口稱喬兒,說是邑官的兒子,長的麼,不算是嬌小,反正比吳糾還要高。

  吳糾可不是嬌小的類型,身材不至於高大,但是也算是高挑,那年輕男子比吳糾身材還高,而且還壯,竟然口稱自己是什麼“兒”,還喬兒,頓時讓吳糾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喬兒的臉麼,應該不算難看,為什麼說應該?因為真的看不出來原本的面貌,審喬的臉上,竟然塗了很多白粉,兩家抹得則是紅紅的,明顯是個“直男癌”,紅色的臉頰陪著綠色的衣裳,好像一大朵鮮花兒似的,顏色飽和度那叫一個高啊,還塗了紅嘴唇兒!

  最要命的是,這裡天氣反常,雖然特別冷,但是下著大暴雨,cháo濕的厲害,恨不得房梁都要cháo的掉木屑了,就這樣的環境下,審喬故意還淋了一些雨,那臉上的白粉和紅暈,還有嘴唇都有些糊了,直掉粉。

  吳糾一睜眼,仿佛看到了什麼鬼故事一樣,頓時嚇了一跳,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審喬,心說就這樣還來“勾引”齊侯,自己這個做男朋友的,真是一點兒危機意識都感覺不到,反而心疼齊侯,怎麼招蜂引蝶,竟然找來了一個大馬蜂?

  吳糾似乎看到了齊侯額角青筋狂跳,忍不住笑了一聲。

  齊侯這才發現吳糾醒了,生怕吳糾誤會自己,連忙回頭說:“二哥醒了?”

  齊侯那叫一個溫柔體貼的將吳糾扶起來,說:“二哥渴不渴,喝點兒熱水?”

  吳糾本身不渴,但是一抬頭,就看到那一臉掉粉兒的審喬,惡狠狠瞪著自己,吳糾挑了挑眉,隨即故意往齊侯懷裡一靠,笑著說:“還真有些渴了。”

  齊侯感覺到吳糾靠在自己懷裡,頓時興奮的不行,連忙說:“棠巫,快弄些溫水來給大司徒。”

  那邊審喬果然氣得要死,恨得直咬牙切齒,想要把齊侯的心從吳糾那邊拉過來,柔聲說:“君上——”

  他拉長了聲音,還沒來記得撒嬌,吳糾明顯感覺到齊侯打了個擺子,肯定是被審喬的聲音嚇得,便聽齊侯說:“這裡沒你的事兒了,回去告訴你父親,若是雨停了便啟程,若沒有事兒,別來打擾孤。”

  審喬的話沒說完,卻被齊侯堵住了話頭,實在沒辦法再說下去,便只好咬了咬嘴唇,一臉委屈嬌弱的說:“是,君上……那喬兒告退了。”

  審喬說著,只好一臉哀怨的就退了出去。

  吳糾笑眯眯的接過棠巫遞來的溫水,喝了一口,說:“君上年輕英俊,不止女子傾慕,這嬌滴滴的男人,竟然也好生傾慕呢?”

  齊侯笑著說:“二哥,你這是吃味兒了麼?”

  吳糾說完,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口氣好像有點酸?趕緊咳嗽了一聲,打岔說:“外面的雨停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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