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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公深知他這個庶兄十分貪心,想要往高處爬, 所以一直沒有讓他做國相, 但是因為這次臧辰把魯國的臉都丟光了, 這一比較之下,魯公覺得公子慶父和自己終歸有血緣, 總比一個貴族大夫對自己好得多,再加上公子慶父一直攛掇, 魯公最終廢了臧辰。

  不只是廢了臧辰,而且魯公還看臧辰是為眼中釘,如此一來, 誰最為受益?自然是公子慶父。

  於是公子慶父就盡心竭力的為魯公奔走,給他想辦法除掉臧辰。魯公想要除掉臧辰,但是他也有顧慮,因為他不能親手殺了臧辰,雖然他如果想要親手殺了臧辰,臧辰肯定不會還手,但是魯公心裡會起疑心,想著臧辰是不是要死了還陷害自己?

  公子慶父也知道臧辰這個人,是死忠的典範,便極力的告訴魯公,臧辰他就是想死了,也把魯公的名聲給拖累了,魯公想想看啊,臧辰可是名士,名震諸國,每一年都有好幾個諸侯想要說服臧辰到他們的國家去做國相,可見臧辰的影響力有多大。

  如果魯國貿然殺了臧辰,是要被臧辰給連累,落一個弒殺名士的污點,公子慶父說,這臧辰實在可惡,知道自己破壞了魯國的顏面,無顏苟活,卻要帶著魯公一起死!

  魯公本身就在氣頭上,他也並非不知道慶父在給自己拱火,但是都說到了心坎兒上,這樣一來,兩個人一合計,就想給臧辰偷偷下毒,然後讓臧辰去出使齊國,最後死在齊國。

  臧辰身子一直那麼差,就算死在了齊國,也不是什麼讓人驚訝的事情,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大肆引導輿論,說是齊國人苛待使臣,讓臧辰活活病死了!

  就算齊國人檢查出臧辰吃了毒藥,魯國也會一推四五六,畢竟真相只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多數人看的就是輿論,誰的輿論頂峰高,浪頭大,誰就能贏。

  如今齊國強盛,齊侯正在招攬名士,很多名士都爭相投奔,如果臧辰死在了齊國,名士們都是聰明過頭的人,難免會有陰謀論的想一想,是不是齊侯排斥其他國家的人,畢竟非我族類,明面上說是招攬,其實也有容不下的情況,這樣一來,名士肯定會少。

  魯公想的非常好,再有慶父的鼓勵,兩個人便偷偷想了一個辦法,是什麼辦法?自然是下毒的辦法。

  魯公裝作對臧辰的病情很關心的樣子,傳他兩三天便進宮賜飯,在湯里偷偷下了毒。

  這毒是公子慶父親自下手的,但是是魯公點頭默許的,如此一來,宮中的飲食,士大夫的飲食的確有嚴格的檢驗,但是誰敢檢驗魯公吩咐人做的湯?

  臧辰身子本就弱,他身上有病根兒,還是許多年前留下來的。臧辰出生的時候就是早產兒,那個年代術士橫行,說臧辰活不了多久,最多活到壯年,並非是因為病死,而是困苦而死,除非他離開自己的故鄉。

  後來臧辰身子一直不好,家裡家教很嚴,想請習武的師傅來教臧辰功夫,強身健體,但是臧辰根本學不了,別看他長得身材高大,看起來孔武有力的樣子,但是其實是個妥妥的文人,後來身子漸漸調養的好了一些,只是變天兒的時候才會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那次公子展的後人,展氏的小少爺突然出手打死了臧氏的貴族子弟,兩房結了梁子,告到了魯公面前,魯公勃然大怒,那貴族子弟曾和魯公有些交情,魯公還做公子的時候,和那些狐朋狗友玩在一處,因著他身份高貴,又是嫡子,那些臧氏的子弟一直吹捧魯公,交情十分要好。

  魯公勃然大怒,命展家的老大展獲,將自己的弟弟抓拿歸案,並且當著自己的面斬首示眾,臧辰聽說了這件事,知道這件事情,其實是臧氏的子弟有錯,雖然展氏也有錯,但是只錯在衝動。

  臧辰進宮求清,但魯公不聽,就在他求情的時候,有人回稟,罪魁禍首的展雄跑了,而且還摞下狠話,要魯國的貴族吃不了兜著走。

  魯公更是惱火,揪住展雄的大哥展獲不放,將他革職查辦,這個時候臧辰就說,讓他在自己手下做個渺小的士師,展獲是貴族之子,大司空之子,又是公子展之後,一定不堪其辱,魯公聽了便同意了,將展獲扔到臧辰的手下做士師。

  時間一連過去大半年,半年之後,魯國的境內突然興起一股反叛的農民軍,為首的是盜跖,當地抵抗的官員上報,那盜跖不是旁人,正是展獲的弟弟,之前打死臧氏子弟的展雄!

  魯公聽了又是勃然大怒,將展獲拽起來,要將他剁成肉泥,臧辰再一次進宮求情,但是魯公不見,那些日子下著大雪,臧辰跪在寢宮門口,連跪了兩天,最後身子不支,咳血暈倒在寢宮門口,魯公這才怕臧辰面子太大,自己又即位不久,影響自己的威信,就賣了臧辰一個臉面,把展獲給放了。

  展獲只是傷了右手,而臧辰傷了身子,從此病怏怏一直沒好過,一年不如一年,撐了這麼多年還是因為臧家有錢,一直用名貴的藥材吊著,對此臧辰卻一句都沒說過。

  臧辰的身子本就因為那場大雪,病的仿佛是個馬蜂窩,只是表面看起來英俊挺拔,再加上魯公的珍饈湯羹,隔兩天就喝一次,毒素慢慢積累起來,越病越嚴重。

  說起來因為審友延誤魯國告糧的急報,魯公險些還一個沒注意,把臧辰直接毒死在魯國境內,臧辰昏厥過一次,魯公嚇得趕緊讓最好的醫官來吊命,這才確保臧辰進入了齊國的國界。

  臧辰是個聰明人,從大多數歷史的角度來看,臧辰的成就要比柳季高得多,只有孔子認為臧辰心胸不夠寬大,容不下柳下惠,不讓位給柳下惠,而且違反了祖宗留下來的制度,總是讓魯公打破這個禮法,打破那個禮法。

  但是臧辰的確是個聰明人,或許是因為出生的時候,身子本身就差,因此臧辰生了一副玲瓏的心肝,他心裡猶如明鑑,清澈見底,看的透透徹徹,一切都在他的眼中。

  魯公和慶父的用心,臧辰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從沒說過,只是每次得到傳召賜飯,就默默的進宮,然後默默的喝掉那碗為他精心準備的湯羹。

  君上準備的湯羹,那是多大的榮耀,這是作為一介臣子最想得到的恩賜,然而這恩賜卻讓臧辰無福消受……

  展獲盯著躺在榻上的臧辰,皺了皺眉,說:“你心裡……是什麼感受?”

  臧辰只是又笑了笑,似乎很有意思的模樣,又輕咳了兩聲,因為咳嗽,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說:“展大夫……難道忘了不久之前,您還在魯國共事麼?在北杏會盟上,寡君將魯大夫拿來定罪,是一種什麼感受?難道展大夫,沒有感受過麼?”

  展獲一聽,突然明白了,那種感受仿佛是將人投擲在火中,明知道周身是熊熊烈火,卻要站在那裡,定足不動,整個人都在燃燒,無論是髮膚,還是五臟。

  展獲聽臧辰這麼說,突然有一種時過境遷的感覺,畢竟那種感覺離自己太遙遠了,自從跟著齊侯進了齊國,那種感覺就不見了,吳糾是他的頂頭上司,雖然嚴格,但是並不苛刻,只要把分內的事情做好,吳糾說話溫和斯文,從不苛求什麼。

  這種安逸的生活,讓展獲都忘記了,在魯國是一種什麼滋味兒,那種被燒得體無完膚的滋味兒。

  展獲淡淡的說:“你……你又何必呢?”

  臧辰沒有再說話,似乎是因為說不出來了,無法再耗費元氣,閉上眼睛,癱在榻上,緩緩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去而復返的吳糾和展雄又大步走了進來,還跟著子清和晏娥,四個人手裡都抱著好幾個錦盒,看起來十分華貴的樣子,都是吳糾從宋國帶來的名貴藥材。

  當時吳糾被刺殺,因為大家知道他受到齊侯的寵愛,因此很多使臣都想要巴結吳糾,特意送了很多名貴的藥材,之前給了公子昭一些用得上的,吳糾那裡還剩下不少,如今就全都搬來了。

  吳糾讓大家把東西放在旁邊,對醫官說:“大人您看看,這些藥材夠麼?”

  那醫官蹲下來,仔細的檢查地上的藥材,每打開一個盒子,就驚訝一分,連連點頭說:“夠!夠!太夠了!都是珍貴的美物!有了這些東西,小臣肯定能把魯國特使的毒素清除乾淨,請大司農放心便是。”

  他這麼一說,展獲也鬆了口氣,這個時候躺在榻上的臧辰卻慢慢睜開眼睛,只是看著天花板,喃喃的說:“魯國人要殺我,齊國人卻要救我……”

  他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吳糾也有其他事情要去做,就讓展獲留下來照顧臧辰,畢竟臧辰的死活不是私事,而是齊國和魯國之間的公事,這是一場博弈,魯國人想要將臧辰弄死在齊國的境內,齊侯偏偏不讓魯國人如意。

  如果能救回臧辰,說不定還能降臧辰為我所用,這件事情何樂不為?

  展獲領命留下來照顧臧辰,吳糾和展雄就先走了。

  公孫隰朋突然著急拜見齊侯,齊侯風風火火的就去了路寢宮,進了路寢宮,便看到公孫隰朋著急的走來走去,似乎很不安心。

  齊侯走進來,說:“隰朋。”

  公孫隰朋聽到聲音,連忙行禮,說:“隰朋拜見君上。”

  齊侯說:“行了,別說這些虛的,什麼事兒這麼著急?”

  公孫隰朋連忙說:“君上,隰朋聽到一些洛師的消息,是關於天子要求齊國宋國鄭國會盟的事情。”

  齊侯說:“講罷。”

  公孫隰朋點頭說:“雖不是正式的消息,但是隰朋聽說,三國會盟的事情,晉國突然插了一槓子,晉國的曲沃武公,想要當這次的和事佬兒。”

  齊侯一聽,冷笑一聲,說:“我三國會盟,晉國還想討些便宜?”

  齊侯這麼說,又問:“這事兒可靠麼,是誰的消息?”

  公孫隰朋說:“雖然天子還沒有明確答應,但是應該可靠,曲沃公已經用了大量的財寶賄賂天子,恐怕天子馬上就要首肯,這事情是單伯透露的。”

  齊侯一聽,原來是單伯,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單伯是洛師的名將,單氏,伯爵,不過單國是王城內封國,因此總是代表天子出征。

  公孫隰朋因為身為大司行,在各國之中都有一些耳目,公孫隰朋和這單伯的關係還不錯,因此單伯有什麼事情,也會透露一些給公孫隰朋聽。

  齊侯說:“行,這個事兒,我知道了,那曲沃公不怎麼好對付,雖然是個沒名沒分的。”

  公孫隰朋聽到這個,也覺得是,皺起眉來,一想到曲沃武公他就頭疼。

  晉國和齊國的關係,一直不甚是要好,而且晉國疆域足夠大,若不是晉國一直處於內亂之中,其實早就能和齊國抗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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