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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侯不說話,死死盯著吳糾,嘴角壓到了極點,說:“你看的倒是透徹?”

  吳糾心說,人死過一次,自然看得透徹。

  吳糾拱手說:“君上事物繁忙,糾不打擾君上,先告退了。”

  齊侯坐在席上沒有動,卻突然開口說:“如有一日,二哥在孤心中的分量比江山還重,那二哥會不會首肯。”

  吳糾笑了笑,說:“希望那時候,糾還在世。”

  齊侯笑了一聲,說:“二哥先去休息罷,再過幾日便是會盟了,倒時候諸侯到齊,有二哥忙的,還是那句話,二哥身子弱,孤是要心疼的。”

  吳糾看了一眼齊侯,自己方才說了那麼多,結果齊侯一轉眼就免疫了,仿佛沒聽進去似的。

  吳糾無奈的拜了一下,說:“糾告退。”

  齊侯揮了揮手,看著吳糾那白色纖瘦的身影退出幕府……

  北杏會盟馬上要召開了,這一日非常熱鬧,陳國國君杵臼,帶著他的公子完,趕到了行轅。

  陳國一向和齊國交好,尤其陳國國女還嫁給了齊國的虎賁中郎將做夫人,也是齊侯收的義女,所以陳國趁著這個機會,自然要和齊國多多交好,往後要多多仰仗齊國。

  吳糾隨著齊侯站在行轅門口,迎接陳侯和他的公子,這個公子完非常有才華,在陳侯去世之後,陳國內亂,公子完逃到了齊國,齊侯很欣賞公子完,還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公子完,來拉攏公子完。

  不過就算齊侯重生過,卻也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當時有個術士給公子完卜卦,說公子完才華橫溢,必成大器。不過這個卜卦還有變卦,那便是公子完娶了國君的女兒,五代之後,會變得更加繁榮起來。

  吳糾是知道這一點的人,說起來公子完並非大名鼎鼎,但是田完這個稱呼,簡直如雷貫耳,田完的子嗣,五代之後,的確繁榮了起來,何止是繁榮,而且推翻了姜姓齊國的基業。

  當時的齊公被田完的私人放逐,田完的後人霸占了齊國,改姜齊為田齊,這便是戰國時期大名鼎鼎的田齊國了。

  齊侯不知道田完的後人推翻了自己的基業,更加不知後來田齊的後人,王莽稱帝之後,還追加田齊為齊敬王。

  陳侯杵臼約下馬車,非常恭敬的給齊侯作禮,笑著說:“齊公親來,杵臼真是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

  齊侯笑了笑,說:“陳公客氣了,齊陳兩國,早有聯姻,理當互相扶持才對,陳公和孤如此見外呢?”

  陳侯杵臼連忙說:“是是是,齊公說的對,說得對。”

  他說著,轉身介紹自己的兒子公子完,說:“這是愚兒。”

  齊侯自然是認得田完的,拱了拱手,說:“陳公子一表人才。”

  田完也有些受寵若驚,還以為齊國這樣的大國會看不起陳國,畢竟陳國弱小,經常需要看強大國家的諸侯臉色。

  田完趕緊作禮,說:“完見過齊公。”

  齊侯又引薦吳糾給陳侯和公子,陳侯杵臼這個人沒什麼能耐,但是疑心病特別重,疑心病重的以致於他的兒子田完性子卑微又謹慎,就怕稍有差池粉身碎骨。

  陳侯杵臼看到吳糾,心裡就開始犯嘀咕了,因著之前陳國使臣回報,每次回報都有吳糾的事情,所以陳侯已經不知道吳糾這個人,在齊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分量了,之前陳侯以為,吳糾只是單純一個落敗的公子,已然前途末路。

  然而後來又經常聽說,公子糾出使了莒國,公子糾做了迎親特使,公子糾跟隨齊侯去為先王奔喪等等,這一連串兒的事情,讓疑心病重的陳侯杵臼心裡已經糾結死了,當真不知用什麼樣的表情和手段去面對吳糾。

  吳糾似乎看出了陳侯這種糾結的心裡,總之陳侯滿臉都是皺紋兒,那表情相當扭曲,看起來就挺累了。

  眾人恭維的時候,就聽到“踏踏踏踏”的絕塵之聲,一隊浩浩蕩蕩的馬隊絕塵而來,上面插著一個大旗,寫著一個——衛字。

  吳糾一見,便知是老相識衛侯衛朔來了。

  衛朔的隊伍非常壯觀,雖然也將自己的軍隊駐紮在二十里之外,但是隨行的寺人和宮女就不在少數,一行人非常多,衛朔騎在高頭大馬上,後面還跟著一輛緇車,帘子撩開一些,裡面坐著一個美婦人,正翹首望著這邊兒。

  原來衛朔的生母宣姜,也跟著一同來了。

  宣姜是公子糾和齊侯的姐姐,雖然是同父異母,但好歹也是齊國人,定然是因為不放心衛侯過來談和的事情,所以才想要賣個面子,便一同來了。

  衛侯的隊伍絕塵而來,齊侯就先與陳侯告訴,陳侯帶著公子完便進了營帳,先行休憩整頓去了。

  衛侯的馬在營前停下來,看得出來衛侯肚子裡是有一團火氣的,畢竟公子元的事兒,他們本身占了極上風,有魯國撐腰,衛國也是大國,這樣一來怎麼打也不會打輸。

  但是偏偏吳糾想到了一個如此“陰險”的法子,挖水渠,引水灌城,這樣一來衛侯是徹底給氣死了,畢竟齊國人不在衛國的地界挖水渠,而是在租了晉國的土地挖水,宣姜和晉侯談判無果,還被平白占了便宜,如今只剩下一個談和的辦法了。

  衛侯將馬停下來,揚起一片塵土,吳糾被嗆得咳嗽了兩聲,齊侯連忙抬起寬大的袖擺給他遮著一些,隨即才笑著對衛侯說:“呦,衛公,衛公竟也來了,真是有失遠迎呢。”

  衛侯胯下馬,冷冷的看著齊侯,如今真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了,上次沒有除掉齊侯,反而讓他跑到洛師去告狀了。

  果然齊侯是個小心眼兒的,在胡齊面前告了衛侯一狀,現在全天下的諸侯都聽說了,衛侯想要造反,要帶兵攻打周朝,衛侯如今已然是半個盡人皆知的反賊了,若不是因為衛國還有些斤兩,早就被人揭竿而起的剿滅了。

  衛侯翻身下馬,涼涼的說:“瞧齊公說的,齊公代天子身份,召開會盟大會,我衛朔,能不參加麼?”

  齊侯冷冷一笑,若不是因為這輩子吳糾提出了挖水渠的事情,抓住了衛侯的小辮子,衛侯準定是不會來參加諸侯會盟的,齊侯經歷過一次,心裡有數的緊。

  齊侯笑了一聲,說:“小白蒙受天子信任,得以代天子身份召開盟會,匡扶王室,抗拒外辱,鞠躬盡瘁,只唯恐做的不好,哪能比衛公瀟灑,說打周朝便打周朝。”

  衛侯被他噎得一愣,沒想到齊侯說的這麼直白,臉色瞬間就變了,齊侯見衛侯吃了癟,也不避諱就笑了出來。

  這個時候宣姜趕緊從緇車上下來,誇張的笑了一聲,說:“哎呦,弟弟,兩位弟弟,可想煞姊姊我了!”

  宣姜說著,快速走過來,笑得一臉殷勤,說:“姊姊身在衛國,又是許久都沒見過兩位弟弟了,如今一見,當真想念的緊,會盟之後,姊姊定要多和弟弟們親近親近呢。”

  齊侯也笑了一聲,宣講還以為他要賣自己面子,就聽齊侯說:“孤還以為,姊姊只想著和老晉公親近呢?”

  他這一說,吳糾就看到衛侯和宣姜的臉色頓時就僵硬了,宣姜臉上抹了脂粉,那僵硬的程度仿佛都要“卡拉拉”皸裂了一般。

  吳糾沒忍住笑了一聲,就看到宣姜在瞪自己,連忙裝作咳嗽了一聲,揮了揮手,說:“這暮春,塵土就是大。”

  說罷了又咳嗽了兩聲,齊侯也一笑,說:“是呢,這地方塵土有些大,二哥身子弱,先回去休息罷。”

  吳糾一聽,連忙拱手說:“那糾先告退了。”

  吳糾趕緊趁機溜走,留下齊侯和衛侯宣姜應對。

  這樣一算,最先來了蔡侯和邾國國君,後來又來了宋公,最後便是陳侯和衛侯,再加上齊國,剛好是六個國家,上輩子只有五個國家會盟,如今多了一個衛國,變成了六個國家,已經全都來齊了。

  正好明日便是會盟的大日,今日晚上便是宴請諸侯,盡地主之誼,儘量給大家吃好喝好玩好,然後明日一起宣誓盟誓,盟會便正式開始了。

  吳糾回去休息了一會兒,等到晚宴的時候又出來應付招待著眾人,吳糾發現,自從來了北杏,他做的最勤快的一件事兒便是吃宴席,這個國君來了,要喝酒吃宴席,那個諸侯來了,也要喝酒吃宴席。

  展雄如今已經不是土匪,而是齊侯的拜把兄弟,被封了將軍,身份也是最貴無比的,再加上今日的酒宴,齊侯志在炫耀,對諸侯們耀武揚威,自然要把展雄擺出來,讓大家瞻仰一番。

  展雄是個陌生臉,但是席位很高,竟然坐在吳糾身邊,所以眾人難免多看了幾眼展雄,陳侯杵臼最為小心,問起展雄的身份,齊侯便很慡朗的介紹了一下展雄,說他此時是自己的四弟。

  眾人一聽,嚇得心臟險些全都跳出來,在坐諸侯,雖然來自四面八方,但是沒有一個人沒聽過盜跖大名的,也沒有一個國家不頭疼盜跖的,盜跖的軍隊人數眾多,雷厲風行,仿佛是一陣颶風,迅捷無比,無論是什麼樣訓練有素的軍隊,都無法和盜跖的軍隊相提並論,更別說親手抓到盜跖了。

  如今眾人一聽,盜跖竟然變成了齊侯的乾弟弟,大家睜大眼睛,張大嘴巴,卻沒人敢說“盜跖”兩個字,最後陳侯杵臼才幹笑著憋出一句:“原來是……是展將軍,失敬、失敬!”

  酒過三巡,吳糾坐在席上,已經喝了不少酒,腦袋裡發木發麻,基本要反應不過來了,他身子一歪,“咚”一聲正好靠到了什麼,轉頭一看,原來是靠到了展雄。

  展雄也嚇了一跳,說:“二哥,沒事兒罷?”

  展雄可不知吳糾喝醉了什麼德行,就聽到吳糾聲音軟綿綿的說:“沒……沒事兒!喝……”

  展雄聽吳糾勸酒,連忙豪慡的舉起杯子,自己幹了一杯,吳糾笑了一聲,也要端起杯子喝酒,不過手軟的都拿不去來了。

  那邊宋公因為爵位最高,坐在最上手,看到展雄和吳糾互相敬酒,似乎有些不屑,心裡恨展雄恨得牙根直痒痒,沒想到展雄這個野狗一般的人,竟然還有被收服的一天。

  公子御說又側眼看了一眼吳糾,展雄這隻瘋狗和吳糾竟然異常的親近,公子御說覺得這個公子糾,倒是有兩把刷子,本是個將死之人,卻能在齊侯手中逃出生天,還能屢屢做特使,又能收服一隻野狗,當真是個不可小看的人才。

  不知是不是公子御說的目光太熱絡了,展雄突然抬起頭來,正好逮住了公子御說的目光,公子御說嚇了一跳,想要別過頭去裝沒看見,展雄卻對著公子御說抬了抬下巴,還對他露出一個痞里痞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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