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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甯戚趕緊手忙腳亂的說:“你哭什麼呀,肚子餓了?還是渴了?”

  小荻兒蹲在地上,抱著膝蓋說:“甯哥哥,爹爹是不是回不來了?你們都不與荻兒說。”

  甯戚趕緊將小荻兒抱起來,然後放在榻上,蹲下來給他擦擦小臉蛋上的眼淚,拍著荻兒後背說:“荻兒別哭了。”

  甯戚只是這麼說著,但是無法否認荻兒的話,因為被荻兒說中了,別看他才三歲,但是小孩子的感官是很敏銳的。

  吳糾從回來便睡下了,或許是地牢的濕氣當真太重,感覺不是很舒服,稍微有些感冒,睡了一晚上,第二日早起之後,才覺得好了一些。

  臘祭將至,臘祭是一年之中最盛大的祭祀活動,還要舉行驅疫行儺的儀式,無論是民間還是貴族之中,都是最熱鬧的一場盛會。

  臘祭之前,身為國君的齊侯,還要帶領大家去狩獵,獵取獵物,來上貢神明和祖先。

  在這個時代,狩獵分為四類,周禮中記載的君王田獵,分別是春搜、夏苗、秋獮、冬狩。春天搜索那些沒有懷胎的野獸獵取,夏天殺死那些危害莊稼的野獸,冬天獵捕殺害家禽的野獸,而冬天則沒有規定,所以獵取以備過冬。

  其實狩獵的行為,在戰國之前,都是一種軍事演習,每年的臘祭冬狩,毫無例外都是演習行動,由國君帶領,一來可以祭祀先祖,二來也是為了增加團隊合作,三來為了彰顯國力,所以每一年的冬狩都格外的盛大。

  宮裡來來往往的宮人,都在準備這次狩獵行動,很多貴族都會隨同齊侯出發,一同到冬狩的獵場去圍獵,因為盛典將近,所以宮裡頭變得熱鬧起來。

  吳糾一早上就被吵醒了,起身來吃早膳,小荻兒和甯戚過來問早好,結果吳糾就看到小荻兒那一雙桃子一樣的眼睛,哭的紅腫不堪。

  吳糾問小荻兒怎麼了,小荻兒只是說甯哥哥又欺負他了,不過他們已經和好了。

  甯戚背了個黑鍋,不過荻兒那騙人的技巧真的太爛了,吳糾也是看出來的,恐怕小荻兒也知道易牙出事了。

  吳糾在房間裡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有點坐不住,站起身來,準備去見一見齊侯。

  齊侯正在路寢宮中和曹劌等人商量冬狩的各種事宜,這個時候就聽寺人說:“君上,公子糾求見。”

  齊侯聽吳糾求見,心裡隱約知道是什麼事情,便揮手說:“就說孤現在正忙,讓他等一等。”

  曹劌抬頭看了一眼齊侯,不過沒有說話,兩個人又繼續商討了一下冬狩的事宜,因為這次冬狩正好是在代天子會盟這件事情決定之後,所以一定要辦得格外盛大,讓所有國家都看得到,立一次威信,不然就算齊國接下了代天子會盟這件事情,到時候按照齊國的侯爵位置,上面那麼多公爵,也很有可能坐不上盟主的寶座,豈不是替別人做了嫁衣?

  兩個人大約商量了半個時辰,很快將一些細節敲定了,曹劌這才說:“那劌先行退下了。”

  齊侯揮了揮手,說:“去罷。”

  曹劌作禮之後,退出了路寢宮的大門,他一走出去,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吳糾,吳糾站在大殿外面,半個時辰了還在等待著,並沒有離開。

  曹劌出來,與吳糾作禮,說:“公子。”

  吳糾也回禮說:“將軍。”

  曹劌看向吳糾,說:“公子何必趟這趟渾水,還是回去罷。”

  吳糾說:“並非是蹚渾水,也並非要提出無禮的要求,糾不過是想做一個人父當做的事情。”

  曹劌一愣,隨即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便走了,因為吳糾戳到了大家的痛楚。

  人父當做的事情是什麼,誰也不知道,曹劌幼年時便孤苦伶仃,他的驚世鬼才都是通過這些孤苦打磨出來的,曹劌沒體會過這份感情,何止是曹劌,貴族們你爭我奪,兒子都恨不得爹立刻去死,更沒體會過這種感覺。

  曹劌走了之後,過了一會兒,寺人便走出來,笑著說:“君上請公子。”

  吳糾走進去,齊侯正負著手對著路寢宮的地圖仔細的看,看到吳糾進來,展了一下黑色的袖袍,招手讓吳糾過來,笑著說:“二哥你看,這便是冬狩的地形圖,何其壯觀,如何?”

  吳糾拱手說:“確是壯觀。”

  齊侯笑著說:“以二哥看,能不能威震諸侯?”

  吳糾又拱手說:“以君上威嚴,自可威震諸侯。”

  齊侯再次笑了一聲,抬起頭來,理了理自己黑色的袍子,說:“二哥今日如此聽話兒,儘是撿好聽的說,孤當真不適應呢,二哥有話直說罷。”

  吳糾抿了抿嘴唇,說:“糾想懇請君上,讓雍巫再見荻兒一面。”

  齊侯緩慢的在席上坐下來,伸手放在案上,輕輕的敲擊著案子上的地圖,淡淡的說:“雍巫狡詐,二哥最清楚這點,孤不是不想荻兒再見雍巫一面,而是不放心,二哥明白麼?”

  吳糾說:“糾明白,糾願意以項上人頭擔保,請君上讓雍巫再見荻兒一面,若有差池,糾願君前領死。”

  吳糾說的很淡然,齊侯額上青筋一蹦,淡淡的說:“孤並非不近人情的人,只是孤發現,很多近人情的事情是費力不討好的,如今二哥或許聽不明白,但日後會明白的……荻兒乖巧,孤也十分疼愛,這件事兒,孤不忍心駁了二哥的心意,這便答應了,你去罷。”

  吳糾立刻拱手說:“謝君上。”

  齊侯擺手,吳糾再拜就出去了,他出去之後,趕緊讓人備馬,去牢房接雍巫出來,畢竟荻兒是不能去牢房那種地方的。

  有了齊侯的召命,沒兩天這個事情便辦好了,雍巫被人從牢房中接出來,手腳都帶著鐐銬,很快進了宮,安置在一個房間中。

  吳糾領著小荻兒,很快也到了房間門口,房門外面有許多士兵把手,看起來非常森嚴,一隻蛾子恐怕也飛不出去。

  吳糾走到門口,士兵就將鎖著的大門打開,吳糾領著小荻兒走進去,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案前的易牙。

  易牙雙手的鐐銬暫時摘掉了,他身前的桌案上,擺著許多菜餚,是易牙親手做的,還有一碟子裹著晶亮蜂蜜的糖葫蘆。

  荻兒看到易牙,高興壞了,“噠噠噠”的跑過去,一下撲在易牙懷裡,易牙今日清瘦了許多,被荻兒這麼一撲,險些仰過去,連忙伸手接住,笑著說:“荻兒,讓爹爹看看。”

  荻兒摟著易牙,說:“爹爹你不是好孩子,爹爹都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次飯飯?”

  易牙笑了笑,低聲說:“爹爹當然沒有荻兒好,荻兒是好孩子,所以要乖乖聽話,你要聽義父的話,知道麼?”

  吳糾站在一邊,看著荻兒和易牙親昵,將頭撇開一些,易牙抱著荻兒,笑眯眯的說:“乖荻兒,我聽說你想吃糖葫蘆了,爹爹這些日子太忙了,一直沒時間給你做,現在做好了,你嘗嘗看?”

  荻兒立刻抓起一個糖葫蘆塞進嘴巴里,小嘴巴圓鼓鼓的,蹭的都是晶亮的蜂蜜,笑著說:“好甜噠!”

  易牙笑了笑,說:“荻兒,爹爹呢……要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可能有段時間回不來了。”

  荻兒奇怪的說:“去哪裡?要去多久?”

  易牙摸著荻兒軟軟的頭髮,說:“去多久……爹爹想想,嗯……等你長大了,懂事兒了,爹爹就回來了。”

  荻兒更奇怪了,說:“長大了?”

  易牙笑著說:“等你長的,像你甯戚哥哥那般聰明伶俐,像你無虧哥哥那般謙和有禮,像你昭哥哥那般持重沉穩,像你義父那般頂天立地,那便是長大了。”

  荻兒聽著,似乎覺得很難,搖頭說:“荻兒定然趕不上哥哥和義父噠。”

  易牙說:“你會的,你是爹爹見過最善良的人,日後你定能分辨黑白忠jian。”

  荻兒點了點頭,易牙又說:“聽你義父的話,好麼?”

  荻兒又點了點頭,易牙笑著說:“那爹爹便放心了。”

  他說著,捏起一個糖葫蘆,遞到荻兒嘴邊,笑著說:“好吃麼?這本是你義父的拿手小食,以後想吃,等義父閒下無事,再讓義父做給荻兒吃,好麼?”

  荻兒再次點了點頭,易牙嘆了口氣,將最後一顆糖葫蘆拿起來,慢慢抬起,抵在自己唇邊,剛要張嘴吞下去,就聽吳糾淡淡的說:“這次接你出來,糾用了項上人頭與國君擔保,相信你不會陷我於不義。”

  易牙的動作一頓,手有些打顫,吳糾又說:“隰朋將為你監斬,若你今日有事兒,大司行也難辭其咎。”

  易牙的手終於又顫抖了一下,將那顆糖葫蘆掉在了地上。

  “咕咚”一聲,荻兒眼巴巴的看著晶亮的糖葫蘆,奶聲奶氣的說:“爹爹,掉了!”

  易牙說:“沒事,別撿了,髒了,吃些別的罷。”

  易牙親手做的飯,荻兒吃的很滿足,很快吃的肚歪,然後趴在易牙懷裡睡著了,吳糾將荻兒抱過來,易牙以頭拜地,輕聲說:“多謝公子。”

  吳糾說:“謝自然不必,我也是為了荻兒。”

  易牙說:“巫今日便無憾了,還是要多謝公子,公子放心,巫已經安心領死,並無他求了。”

  吳糾點了點頭,說:“我帶荻兒,先回去了。”

  易牙沒有說話,只是叩頭再拜,將頭抵在地上,聽到“吱呀”的開門聲,很快吳糾的腳步漸行較遠,隨即是士兵的腳步聲湧進來,將易牙拽起來,戴上鐐銬,推搡著走出房間,往囚車去,準備帶回牢房。

  易牙身上纏著鐐銬,走過小路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穿黑甲的男人站在枯樹後面,似乎定定的看著這邊,易牙轉頭看過去,雖然看不清那人是誰,但那一身巍峨的打扮,黑色的鎧甲,隨風招展的披風,整個人氣度非常,自然是大司行公孫隰朋了。

  易牙看著那黑甲的身影,被士兵推搡著往前走去,連回了兩次頭,等第三次回頭的時候,那黑甲的身影已經不見了,仿佛是幻覺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荻兒自從見過易牙之後,又恢復了正常,這讓吳糾鬆了一口氣,冬狩之日將近,其他人越發忙碌,吳糾則是越發的清閒起來,別人忙得四腳朝天,吳糾則是睡到正午才起床。

  因為身為貴族的吳糾,也必須同去冬狩,所以這些日子,吳糾還特意學了學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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