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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他跪在地上,一句話不說,微微垂著頭,鞭子落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每一下都將衣裳抽裂,將皮膚抽得皮開肉綻,一瞬間五六下鞭子打下去,頓時鮮血淋漓,那小男孩卻臉不變色,仍然是一副森然的冷意。

  那小男孩也不知是誰,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旁邊幾個膳夫實在看不過去,跪下來磕頭求情,只是說了幾個字,卻被小男孩當頭一腳就給踹開,一下踹翻在地上,頓時將那膳夫踹的鼻血橫流,頭撞在旁邊的石階上,也是鮮血長流,小男孩卻不住手,又跟上來,繼續去踹那個膳夫。

  那跪在地上挨鞭子的膳夫連忙攔住小男孩,說:“王子,魚刺的事情是小臣一人為之,請王子只罰小臣一人。”

  那小男孩冷冷的開口說:“我願意打誰,願意要誰的命,是你能管得了的麼?”

  他說著,狠狠一抬腳,攆在那膳夫皮開肉綻的後傷口上。

  吳糾看的心驚膽戰,對比齊國的幾個公子來看,就連公子元都不夠跟這小男孩比的,明明十來歲的模樣,若是放在現代,恐怕還沒上初中呢,只是一個小學生,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那場面極是血腥,小男孩白色的鞋子上瞬間都是血水。

  那膳夫竟然是個硬漢,被踩著後背,愣是一句話都沒說,一聲都沒吭。

  吳糾或許是喝多了酒,酒氣上頭,或許是實在看不過去這血腥的場面,終於抬步走過去,裝作不經意路過,隨即驚訝的看著那小男孩,笑著拱手說:“這位可是王子?”

  那小男孩突然見到一個陌生人走過來,不過他似乎知道今日周天子會宴請齊侯和吳糾,上下看了一眼吳糾身上穿的官服,說:“正是,在下王子頹。”

  吳糾笑著說:“齊國特使呂糾,拜見王子。”

  王子頹的名字如雷貫耳,方才聽到那些膳夫叫他王子,吳糾還以為是周天子的哪個兒子,原來並非是兒子,而是弟弟。

  同父異母,王子頹是胡齊的庶弟,年齡差著不少,比胡齊的兒子還要小了不少,在先王在世的時候,先王因為王子頹的母親姚姬的緣故,非常寵愛王子頹,還讓很有勢力的卿大夫蔿國作為王子頹的師傅,教導他習學。

  王子頹聰明伶俐,但是生的不好,先王去世這年,他不過才十一歲,而且又是庶子,姚姬是妾,不是夫人,再加上也不是長子,所以一點兒爭位的懸念也沒有,最後繼位的便是長子胡齊了。

  眼下這個周天子胡齊,是個短命鬼,在位短短不到五年,之後傳位給了兒子,那時候王子頹已經羽翼豐滿,再加上胡齊的兒子也不做勁兒,一上來便得罪了當時很有權勢,卻非常小心眼兒的卿大夫蔿國,蔿國又是王子頹的老師,於是便發生了子頹之亂,周天子的權勢從這裡開始急劇衰弱。

  雖然子頹之亂以失敗告終,但是對於周王室來說,打擊非常沉重。

  吳糾沒想到,眼前這位小王子,便是子頹之亂的主角之一,果然有人說,從小看到老,王子頹這性格陰霾的厲害,就算膳夫犯了什麼錯誤,也不至於用這樣血腥的手段對付人。

  反正對於吳糾來說,他這個有現代人思想意識的人,絕對接受不了奴隸制那種糙菅人命,把奴隸不當人的觀念。

  吳糾笑眯眯的來橫插一槓,看起來想要和王子頹攀談,其實是想要支開王子頹。

  那王子頹似乎看不起吳糾,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很傲慢的“嗯”了一聲,也沒有回禮,按理來說周朝算是禮儀之國,就算等級低的人主動向等級高的人作禮,也是需要回禮的,只是回禮的制度顯示出了等級的不同。

  王子頹的樣子非常傲慢,不把吳糾放在眼中,吳糾淡淡一笑,也沒有生氣,只是驚訝的說:“王子這是怎麼了?跟一幫下人生氣麼?方才糾在殿中,都聽到了聲音,天子與寡君這才遣糾出來瞧瞧。”

  吳糾說話實在巧妙,把天子和齊侯搬了出來,王子頹臉上雖有不甘心,但是也的確怕驚擾了周天子宴請齊侯。

  王子頹雖然看不上吳糾,認為他是個落寇,但是還想要和齊國的國君攀上關係,所以臉色難看的說:“只是教訓幾個不長眼的奴隸罷了,沒想著要驚擾聖駕,這便走了。”

  他說著,冷笑了一聲,轉頭直接走了。

  他一走,旁邊的膳夫“呼”的全都鬆了一口氣,那跪在地上挨鞭子的膳夫一直沒有說話,等王子頹走遠了,他竟然是“咕咚”一聲,直接倒在了地上。

  吳糾嚇了一跳,只感覺腿上一種,有什麼東西靠了上來,十分的沉重,又聽到膳夫的驚呼聲,低頭一看,竟然是那個挨鞭子的膳夫暈倒了,倒在了自己腿邊。

  吳糾連忙將他扶起來,那膳夫雖然身材高大,但後背皮開肉綻,又被踩的都是土和沙子,額頭上都是冷汗,嘴唇咬爛了,一副很隱忍的樣子。

  吳糾的衣擺上和袖子上瞬間就蹭上了鮮血,旁邊的膳夫連忙跪下來磕頭說:“這位大人,石速不是有意的,小臣代石速向大人請罪,大人的衣裳小臣一定漿洗乾淨。”

  他說著“咚咚”的連聲磕頭,嚇壞了吳糾。

  吳糾不知那些膳夫是不是因為害怕極了王子頹,所以對自己也如此的懼怕,雖然那膳夫的確是把自己的衣裳弄上了血跡,但是這些血跡面對這些傷口,吳糾也沒有什麼怪罪的意思。

  吳糾聽到那膳夫說話,詫異的說:“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那膳夫不明白吳糾的意思,只是戰戰兢兢的說:“回……回大人,這……這人是膳房的伙夫,叫做……叫做石速。”

  吳糾一聽,好傢夥,春秋時代的名人還真是不少,好像每走一步都能遇到著名人物,若是弄一個簽名小冊子,恐怕都已經要簽滿了。

  石速是什麼人,可能沒什麼人聽說過他的大名,但是石速其實是周朝赫赫有名的將軍,驍勇善戰,在唐朝時期出現了一些辟邪用的“石敢當”石墩子,有的是人像,有的是老虎或者猛獸,還有的乾脆是一些奇怪的鬼怪,其實石速便是這種“石敢當”的原型。

  因為石速將軍驍勇是出了名兒的,就像門神一樣,也有用秦叔寶和尉遲恭做門神的,因為他們嫉惡如仇,能殺盡壞人,百姓覺得這樣的人能保護自己,自然也能斬妖除魔,久而久之,就有了石敢當這種東西。

  吳糾也是在野史中略微見過一些,據說石速出身很低微,可能是個膳夫,也可能是個騎奴,總之是個奴隸出身。

  吳糾一面驚訝,又一面擔心石速後背上的傷口會不會感染化膿,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看見一個穿著黑衣裳的人走了出來,那人還喊了一聲,說:“二哥?怎麼了?”

  吳糾回頭一看,竟然是齊侯,齊侯見吳糾出去許久沒有回來,這裡又是周王宮,怕吳糾出事兒,就找個藉口出來看看,沒想到一出來真看到吳糾出事兒了,遠遠一看他身上都是血跡,觸目驚心的。

  齊侯幾乎是跑過來的,走近了一看,這才看清楚,原來並非是吳糾身上的血,而是吳糾懷中躺著一個人,那人似乎半昏迷的樣子,他後背皮開肉綻的非常血腥,蹭了吳糾一身血。

  齊侯一眼辨認出來那個人,就是路上給他們趕車的騎奴,因為那人相貌非凡,身材高大,長得很魁梧冷漠,所以齊侯也有些注意,再加上路上的時候,吳糾多看了那人幾眼,齊侯自然也多注意了幾分,所以記憶很深刻。

  齊侯說:“這是怎麼了?”

  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瓶傷藥,遞給旁邊的膳夫,自從上次齊侯臉頰上受了傷,就一直貼身備著傷藥,沒想到今兒還真是用上了。

  那些膳夫接過傷藥,跪下來千恩萬謝的磕頭,手腳麻利的將石速後背的傷口大約撒上傷藥。

  齊侯的傷藥是極好的,一撒上去,止血竟很快,石速身體底子好,慢慢有些甦醒過來。

  吳糾打聽了一下情況,原來方才王子頹之所以發那麼大的火兒,完全是因為一根魚刺的緣故。

  王宮之中的膳夫都知道王子頹這個人脾氣很不好,非常暴躁,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給王子做飯,今日本是石速造飯,不過因為石速被人選中,說他身材高大,要他專門去做趕車的騎奴,到驛館迎接齊侯和公子糾,所以石速便託付了其他人幫忙,自己便出來了。

  石速趕了車回去,正好是用膳時間,哪知道剛閒下來,王子頹就殺氣騰騰的來了,幾個膳夫正好被王子頹逮住,王子頹非常生氣,因為在王子的膳食中,竟然有一根魚刺沒有拔掉,而且還不是那種大刺,而是毛刺兒。

  王子頹因為一根魚刺要責打做魚的膳夫,這個膳夫本不是石速,而是那個求情的膳夫,因為今天石速臨時有事兒,但是石速並沒有反駁,一句話也沒說的把打全挨下來了,若不是吳糾來得及時,恐怕一頭牛都要被王子頹給打死了。

  齊侯聽罷了,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石速,石速已經轉醒了,齊侯說:“不是你的錯兒,你為何應承下來?”

  石速聽罷了,臉色依然很淡漠,仿佛真的是一塊石頭,說:“他家中有老母需要奉養,而速沒有,速怎麼能讓白髮人,為黑髮人送終。”

  齊侯聽罷了,笑了一聲,說:“你倒是條硬漢。”

  吳糾也是挺佩服石速的,那些膳夫給石速上了藥,又叩謝了齊侯和吳糾,正好寺人來尋齊侯和吳糾,齊侯就說:“二哥,回去罷。”

  吳糾點了點頭,看著那些膳夫攙扶著石速準備走開,石速突然跪在地上說:“齊公和公子是速的恩人,若是有速可以效勞的事情,定當盡心以報。”

  齊侯笑眯眯的說:“好,孤記下了,你回去養傷罷。”

  膳夫們這才扶著石速走了,齊侯帶著吳糾回了大殿,他們進了大殿,胡齊的王妹已經殷勤的迎上來,笑著說:“齊公,快入席,小妹替齊公斟酒。”

  吳糾險些沒忍住笑出來,恐怕方才齊侯跑出去不是為了透氣,而是為了避開這殷勤的王妹。

  也不知是王妹真的特別喜歡氣候,還是因為胡齊想要拉攏齊侯,和他結親,反正王妹異常殷勤侍奉,讓人有些招架不能。

  幾個人又開始推杯把盞,吳糾真的不能飲,而胡齊的目的就是讓大家無醉不歸,這樣才好說話,吳糾又恐怕自己酒意上頭之後說錯了話,實在尷尬。

  齊侯倒是知道他的酒品,總是主動替吳糾擋酒,就算齊侯酒品再好,很快也上了臉,腦中有些昏暈的感覺。

  胡齊這才笑眯眯的說:“齊公醉了,不若這般,下午便歇在偏殿,寡人叫人伺候侍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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