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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齊侯和吳糾帶著眾位大夫,在時水邊兀立了半個時辰之久,齊侯的臉色都黑的像烤過魚的鍋底一般,這才看見有軺車遙遙行駛而來。

  然而近到眼前,這才看到軺車上並非是公主王姬,而是一個婢女,婢女跳下軺車,說:“拜見齊侯。”

  齊侯看見只有一個婢女,臉色立刻更黑了,說:“說罷,今日王女又怎麼了?”

  婢女戰戰兢兢的說:“回……回齊公,公主說……說今日風沙太大,公主被風沙眯了眼睛,怕……怕犯咳嗽病,所以……所以今日不能上路了,明日再說。”

  齊侯冷冷一笑,說:“公主犯的恐怕不是咳嗽病,是嬌貴的病罷!”

  他說完,冷冷一甩袖子,轉身就離開了。

  齊侯一生氣,這二日也讓吳糾做的烤魚吃,雖然時水中不缺這種泥溝溝兒的土鲶,但是吳糾真怕他吃多了烤魚上火,本身一肚子火,再加上公主拱的火兒,怕是沒地方撒了。

  果然,齊侯連著兩日,四頓吃了烤魚,再加上秋日天乾物燥,第三日一早起來,便上火了,嘴角起了一個大泡,又疼又漲,還發癢。

  吳糾今天早上,都不著急起床了,抱著小荻兒當抱枕,賴在床上,蹭著小荻兒肉肉的小肚子,把小荻兒癢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子清一進來,還以為吳糾把小荻兒欺負哭了。

  子清伺候吳糾穿衣裳,吳糾動作不緊不慢,說:“慢點兒也沒關係,反正今日也走不了,公主不想去臨淄城,肯定要再找著轍的稱病。”

  吳糾還沒穿好衣服,就聽到有人來傳話說,公主今天果然又病了,不能上路,這回不是嫌棄風沙大了,也不是吹的傷寒了,而是公主不小心崴了腳,不能上路。

  吳糾一聽,找轍,果然又在找轍,一遍又一遍的調戲齊侯的忍耐力,公主就算真的腳崴了,可是她是金枝玉葉,一路坐緇車,車上鋪著厚厚的軟墊,根本不需要走路,怎麼可能因為腳崴了就不上路。

  吳糾聽了不以為意,反正自己不著急,只要不讓他和公主獨處,公主愛怎麼樣都隨便。

  吳糾穿好衣服,就看到寺人走了進來,說:“公子,君上有請。”

  吳糾不知齊侯請自己去幹什麼,但是多半是因為公主的事情,在這時水之畔,沒有旁的事情了。

  吳糾趕緊招呼子清洗漱,套了外袍,就趕緊去齊侯的營帳了,不過齊侯沒有在營帳里,而是在幕府中。

  吳糾走到門口,讓寺人通傳,很快走了進去,齊侯臉色很難看,坐在席上,一身黑色的朝袍,非常威嚴,襯托著高大挺拔的身子,後背筆直,坐下來之後黑色的朝袍竟然掩飾不住他腿部張弛有力的肌肉,勾勒出力量的線條。

  不過吳糾沒有注意齊侯是多麼高大偉岸,一走進去,吳糾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齊侯,第一眼就看到了齊侯嘴角上那個大泡,好像含了一隻茄子似的,又像是唐朝的美人兒,嘴邊點的兩點黃豆大小的面厴似的,而齊侯只點了一邊兒,看起來怪異的緊。

  吳糾看了一眼,趕緊低下頭,知道齊侯肯定是食火,再加上臉色不好,恐怕是黑心作坊做的炮仗,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兒,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吳糾走進去,給齊侯作禮,齊侯淡淡的說:“二哥可知,孤招二哥來,所謂何事?”

  吳糾只是恭敬的說:“糾不敢妄自揣度君上之意。”

  齊侯聽著他說的這麼好聽,“呵”的冷笑了一聲,說:“王女今兒又不上路了。”

  吳糾心想,這個消息,自己已經聽說了,而且在意料之間,王姬從一開始就在難為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吳糾沒有赴約,或者是王姬根本不想嫁給公子無虧。

  按理來說,公子無虧樣貌好,又是長子,他的母親是長衛姬,不,現在應該已經簡稱為衛姬了,因為少衛姬已經被遣送回衛國,母親身份高貴,雖然還沒有被封為夫人,但是齊侯現在也沒有正夫人,所以公子無虧算不得庶子,不知哪一日就會被扶正。

  而且公子無虧很有建樹,交友遍天下,恨不得哪個國家都有與他交好的士大夫,因著這些,公子無虧應該是個潛力股,要不是他今年才二七年紀,恐怕想要嫁給公子無虧的諸國國女,都要排隊說親才是。

  吳糾想不通,王姬為什麼不想嫁給公子無虧,難不成還真是因為自己的事兒?吳糾這個身體,已經三十歲了,雖然對於男人來說,三十歲不算老,剛剛進入而立,正是彰顯大包袱的年紀,縱觀歷史,秦皇漢武,哪個不是在而立之年才開創巔峰之路的,但是吳糾真的不覺得,自己這個准大叔,魅力這麼大。

  吳糾默默的沒說話,就聽齊侯又有後話,繼續冷冷的說:“公主說了,若要今日上路也不是不可,然……”

  他又頓了頓,仿佛是一把鈍刀,卡在吳糾脖子上,讓吳糾感覺到了一種悄然的殺氣,偏生不給個痛快,要一刀一刀刮下去。

  齊侯繼續說:“然則,公主的腳崴了不能走路,也不能蹬車,若是要走,說是必須讓二哥,親自背公主上車。”

  吳糾一聽,這王姬分明是難為自己,雖然這個年代沒有男女授受不親這種說法,也沒有女子不能出門不能見人的說法,但是王姬終究馬上就要嫁給公子無虧了,那是吳糾的侄媳婦,吳糾若是背著王姬,定然會落旁人口舌。

  齊侯說完,涼涼的說:“二哥意下如何啊?”

  吳糾低頭想了想,說:“恐怕是王姬童心未泯,一時頑笑罷了。”

  齊侯“呵呵”笑了一聲,抬起手來,輕輕撫摸著自己掌心的老繭,說:“王姬頑性可是大了,一天兩天,孤都沒什麼意見,畢竟是周國來的王女,理應照顧,但是今兒已經是第三天了,這麼耽擱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兒?二哥可有法子?”

  吳糾聽了半天,齊侯就是軟硬兼施的讓自己想辦法,於是拱手說:“辦法自然有,而且只需要君上的一句話。”

  “哦?”

  齊侯眯了眯眼睛,說:“什麼話?”

  很快吳糾就從幕府中大步走出來,齊侯口諭,讓吳糾帶曹劌,過時水傳一句話。

  其實吳糾也在想,為什麼齊侯選擇讓自己帶曹劌去?按理說,若是身材高大,巍峨氣勢,當選公孫隰朋,公孫隰朋雖然不是黝黑臉,但是一身古銅色皮膚,看起來英武帥氣,十足的硬漢形象,還是齊國大司行,一拉出去特別有面子,名頭響錚錚的。

  若不是公孫隰朋,也該選召忽,召忽看起來雖然是個白面書生,身材也纖細並不英武,但是召忽名頭響亮,少年時期便已名動諸國。

  而卻選擇了目前還沒有什麼名頭的曹劌,曹劌身為中大夫,官階也不高,面相雖然硬朗高大,但是沒有公孫隰朋冷著臉瞪著眼睛的時候凶,面容中還透出幾分文人氣質。

  其實吳糾不知道,因為齊侯是重生的,當年長勺兵敗,魯國會盟,都是魯公仗著有曹劌這個人才,肆無忌憚的給自己羞辱難堪,雖然如今根本沒有什麼長勺兵敗,也還沒有魯國會盟,曹劌已經是齊國大夫,根本不可能給他難堪,但是齊侯可是個小心眼兒,一直“懷恨在心”,好不容易找著一個機會,自然要和魯國炫耀炫耀曹劌。

  雖然這個“炫耀”只有齊侯一個人看得慡,魯國人根本不知是什麼情況,也不認識誰是曹劌。

  吳糾很快就帶上曹劌,別看曹劌平日裡有些高傲,還有些散漫不羈,但是正事兒上從來不掉鏈子。

  曹劌很快穿戴整齊,手捧吳糾的寶劍,當先躍上軺車,然後再請吳糾上車,三輛軺車護送吳糾的軺車快速往時水而去,很快就到了水邊,準備渡水。

  王姬聽說吳糾過來了,頓時高興起來,連忙從營帳中跑出來,果然遙遙的就看到了吳糾,吳糾一身紫色絹絲衣裳,在秋高氣慡的日光之下,柔軟的外袍隨風而動,顯得仿佛仙人一般。

  王姬高興的跑出來,慶父也出來看“熱鬧”,其實王姬不願意嫁過去,還是慶父搞的鬼。

  魯公本身就不願撮合這個婚事兒,畢竟自己身為主婚諸侯,但是根本毫無利益,王女一嫁入齊國,反而增加了齊國的國力,所以魯公特意命自己的庶長兄慶父過來搗亂。

  王姬第一天見到吳糾還非常高興,當年晚上吳糾沒有赴約,這讓王姬非常失落。

  王姬可是王女,性子高傲一些也是正常的,於是便悶悶不樂,這個時候慶父就找到了機會,想要攪合這個婚事,偷偷的和王姬說公子無虧根本是個庶子,就算是長子,也沒什麼用。

  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慶父心裡也是熬得像糊了鍋一樣,庶長子沒用,慶父比旁人體會的都清楚。

  王姬一聽,之前百般說好的公子無虧,竟然這般無用,頓時就不想嫁了,又對吳糾念念不忘。

  慶父又挑撥公主,說吳糾也沒什麼好,聽說吳糾會逢場作戲,而且喜歡男色,齊侯突然對吳糾那麼好,不殺爭位的吳糾,還給他做特使,就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很曖昧。

  王姬嚇了一跳,吳糾竟然好男色,這樣一來,她不喜歡公子無虧,又對吳糾的想法改變了,自然找著岔子的拖延上路時機。

  慶父的目的達到了,正高興著,沒想到吳糾來了,本身還要出來看看,吳糾是怎麼被公主羞辱的。

  結果慶父一出來,就看到了吳糾一身紫袍,面色高傲,沒有半分苦惱之色,軺車緩緩在大帳前面停下,吳糾也不下車,只是略微一拱手,說:“魯國特使有禮,糾特奉寡君之命,前來傳話。”

  王姬看到吳糾,真是又愛又恨,愛吳糾的顏色,真是令她魂牽夢繞的,但是又恨吳糾竟然好男色,若不是這樣,吳糾怎麼不早來提親?

  王姬看著吳糾,說:“糾哥哥可是來背我上路的?”

  吳糾笑了一聲,說:“公主怎會有這樣的誤會?”

  王姬一聽,傻眼了?不是因為自己不上路,所以齊侯已經打算妥協了麼?不然吳糾過來幹什麼。

  吳糾說:“糾此行過時水,只為傳寡君的一句話。”

  慶父看著吳糾,說:“不知齊公是什麼意思?”

  吳糾輕笑了一聲,掃了一眼慶父和王姬,冷冷的說:“寡君說,公主既然看不起齊國,不想嫁到齊國,那便不嫁。”

  他說著,眾人頓時都蒙了,王姬看了一眼慶父,慶父都不知道該看誰,吳糾這句話很有威嚴,說的乾脆利索,頗有幾分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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