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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侯說:“孤剛剛登基,不方便離開臨淄城,但是尋訪曹劌這個事情,又勢在必行,這件事情……就勞煩二哥,二哥意下如何?”

  吳糾一愣,眼睛又快速一轉,這情況突然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己可是膳夫,膳房裡燒火做飯的,齊侯突然讓自己去招攬賢臣,而且還要出使莒國,這可是大司行的活兒。

  而且一旦把吳糾放出齊國,誰知道吳糾還會不會回來?會不會趁機逃命?

  齊侯見眾人面露驚訝之色,連面色蒼白淡然的吳糾,一瞬間單薄的身子也為之一顫,眼中一閃疑惑,因為血行加速,變態的白皙的臉頰上露出淡淡的殷紅,竟然平添了幾分靈動的顏色。

  齊侯看著眾人的反應,心裡有幾分得意,君王怎麼能讓臣子摸清楚脈門呢?

  吳糾只是稍微一考慮,立刻行禮說:“君上厚愛,糾當不辱命。”

  齊侯笑著說:“好好,孤與二哥,就如同叔牙師父、管師傅與召師傅,親如手足,孤自然相信二哥。”

  眾人聽齊侯說的那叫一個溫柔似水,心裡都七上八下的,齊侯到底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又親近上公子糾了?

  就在眾人納悶的時候,齊侯眯著眼睛,狹長的眼睛透露出一股危險的光芒,笑著又開口了,感嘆的說:“不過孤沒想到,魯公收留了你,你卻恩將仇報,替孤想辦法討伐魯國,二哥……也是狠心之人吶。”

  剛剛還溫柔似水,這會兒語氣就結了冰錐子,若是真的掉下來,非要扎死一個人,尤其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半開玩笑半是譴責,在座的眾人一時又弄不清楚齊侯的意思了。

  吳糾心裡猛跳兩下,兩頰還透露著微微的紅暈,語氣淡淡的,白色的衣袍微微一動,發出“簌簌”的聲音,行了一個大禮,滴水不漏的說:“糾聽說有句話叫做……‘公而忘私,國而忘家’,能對恩人狠心的人,才能對君主忠心。”

  第12章 大行

  眾人一聽,全都怔住了,不由吃驚的看向吳糾,這話說的滴水不漏,而且辯才出眾,饒是國子高子這樣的上卿大夫都沒辦法如此對答如流,而公子糾不只是反應快,答得也好聽。

  鮑叔牙管夷吾和召忽心中也暗暗驚嘆,他們不知吳糾換了芯子,都以為是公子糾經過這次的大劫難,突然成長了,若是公子糾以前也這般成熟持重,就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齊侯聽了這話,真別說,也是莫名的受用。其實做君王的,尤其做的地位越高,越不可一世,就越是喜歡聽別人表達對他的忠心。

  上輩子易牙是個燒火的奴隸,卻能一躍成為齊侯面前的寵臣,制衡群臣大夫,就是因為易牙對齊侯表達了忠心。那時候齊侯只是順口說,自己什麼肉都吃過了,這輩子唯獨沒吃過人肉,大家都是聽了聽,這肯定是在說笑,哪知道易牙就把自己剛滿四歲的兒子給烹了,獻給齊侯吃。

  齊侯自然是不敢吃人肉的,但是他也看到了易牙的忠心,在他心裡,家人兒子沒有君王重要。

  管夷吾當年曾經勸過齊侯,易牙這種忠心,沒有人性,所以不能啟用,但是齊侯當時已經位高權重,幫助太子鄭登基成為周天子,成功制衡了周國,哪聽得下管夷吾的勸諫,日後才後悔不迭。

  吳糾這個忠心,則表的恰到好處,說吳糾恩將仇報,這太牽強,畢竟魯國都是貪心不足的人,魯公搖擺不定,只是從吳糾身上圖謀利益,最後還想殺了吳糾獻給齊侯,完全沒有一點舅舅侄子的情面在裡面。

  吳糾的忠心,既不激進,也不消極,配合著吳糾淡然的面容,就顯得很讓人受用。

  齊侯笑了笑,說:“眾卿別拘束,用膳,用膳。”

  眾人應了一聲,又開始低頭用膳,吃的都異常“專注”,就算鮑叔牙和管夷吾這樣的不世之材,都鬧不清楚齊侯和公子糾這是上演的哪一出,著實費解。

  齊侯剛剛登基,的確需要網絡人才,他認命一個昔日和自己爭奪侯位,如今已經是膳夫之身的吳糾去做出使莒國的使臣,幫他尋訪能人,這太奇怪了,若是吳糾趁機逃跑,或者像旁邊的魯國借兵,再或者暗暗網羅能人,這都是大不妙的事情。

  齊侯不但不擔心,而且還一副悠閒自得,成竹在胸的樣子。

  再說王子鄭的妹妹王姬,如今齊侯剛剛而立之年,正是娶妻的好年紀,齊侯卻要高子國子替自己的兒子說親,最重要的是,齊侯的後宮裡,雖然有幾個妾夫人,但是沒有一個正夫人,齊國沒有真正的夫人,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齊侯也不著急,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樂人演奏,酒女獻酒,舞女獻舞,一時間政事堂變得歌舞昇平,齊侯試探完吳糾,什麼也沒有再說,似乎在享受這種登基而來的生平之氣。

  酒過三巡之後,齊侯說自己不勝酒力,就離開席位往寢殿去了,其他人也吃得差不多,紛紛散席。

  召忽見吳糾站起來要走,立刻也站起來準備去追,管夷吾一把拉住召忽,對他遞了一個眼色,輕微搖了搖頭,召忽轉頭看向對面的高子國子,兩個監國大夫還沒有走,見到召忽把目光投過來,立刻假裝瞥斜,不過目光還是撞在了一起,那兩個人顯然在觀察他們。

  鮑叔牙看到著場景,連忙說:“二位賢弟,咱們許久未見,老哥哥請你們再喝兩杯,這邊請。”

  管夷吾拉了一個把召忽,雖然召忽有些魯莽,但是他事理分明,心中也有計較,尤其是在這關鍵時刻,絕不會拖後腿,就跟著鮑叔牙和管夷吾走了。

  高子國子對視一眼,兩個人監國大夫似乎是想去再聊聊今天的事情,於是互相請著就走了。

  剩下公孫隰朋一個,公孫隰朋將杯盞中最後一點兒烏梅酒飲盡,嘖了嘖舌,似乎有那麼點兒意猶未盡,真是唇齒留香。

  公孫隰朋好酒,這是他這輩子唯一的一好,他既不好打獵,也不好打仗,更不好戰功和女人,反而是好酒,平時不敢喝,喝酒誤了戰事,那可是殺頭的大罪,而這個酒不只是入口甘甜慡口,回味無窮,而且不上頭,喝著解饞又不誤事兒。

  公孫隰朋有點意猶未盡,不過其他人都散席了,公孫隰朋也不好叫人笑話,就站起來走出了政事堂。

  公孫隰朋正準備去車馬處把自己的馬領了,然後出宮去,眼下天色已經黑了,再過一會兒恐怕宮中要禁夜了。

  公孫隰朋走了不遠,就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就一個人影兒,乍一看大黑天還有些瘮人,不過仔細一看,這個人影兒有些眼熟,竟然是剛剛離席的吳糾。

  公孫隰朋這個人在眾臣之中算是比較直來直去的,剛剛他見識了吳糾的辯才,還有臨危不懼的氣度,說實在的,心裡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了,根本沒有一點兒小覷的意思。

  公孫隰朋如今見到了吳糾,立刻過去,笑著拱手說:“公子有禮。”

  吳糾的確是一個人,還穿著剛才那身白色的衣服,白冠束髮,一身白色看起來雖然寡淡了些,但是公孫隰朋覺得,這顏色真是萬分適合吳糾,透露出一種仙人之姿,不囂張,也不卑微。

  吳糾因為飲了酒,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和紅暈,看起來氣色潤澤了不少,對著公孫隰朋也回了一禮,然後將懷裡的一個小罈子遞給公孫隰朋,說:“糾方才見大司行似乎偏愛這烏梅酒,特意取了一壇。”

  公孫隰朋一見,實在太欣喜了,說:“這給我的?真的?”

  公孫隰朋一說完,這才覺得自己這話有點兒孩子氣,實在太丟人了,吳糾卻沒有嗤笑他,而是從寬袖中拿出一方錦帛,遞給公孫隰朋。

  公孫隰朋展開錦帛,就看到上面寫著——烏梅十斤、甘糙一斤、鹽四兩、檀香末半兩,等等。

  公孫隰朋沒看懂這是什麼東西,吳糾笑了笑,說:“這是烏梅酒的配方,釀造過程也詳細記錄在上面,大司行若是喜歡飲這烏梅酒,把這放錦帛拿回去,府上酒人自當明白如何釀造。”

  公孫隰朋一聽,頓時更加高興了,心想著公子糾不但送了自己一壇酒,而且還把釀造的方法都給自己了,簡直是慷慨大方。

  公孫隰朋連連道謝,吳糾擺手說:“舉手之勞,不足言謝。”

  他說著,也沒有再說其他話,就轉身走了,公孫隰朋看著吳糾的一身白衣,慢慢隱沒在黑夜之中,心中又是感激,又有些微妙,說公子糾是拉攏自己,用一壇酒也太輕了,而且他不說其他的話,也沒有任何暗示。

  公孫隰朋思索了一陣,最後愛惜的拍了拍懷裡的酒罈子,趕緊將錦帛掖好,然後快速去車馬處,取了自己的高頭大馬,先回家去,讓酒人把這美酒釀上才是……

  齊侯請公子糾吃家宴的事情,一下傳遍了宮裡,就連最逼仄的角落,也聽到了這股風聲。

  而且齊侯還口頭上認命了吳糾,讓他作為出使莒國的使臣,這就仿佛是欽差大臣,你說他官兒大,他有特權,你說他官兒小,因為說免就免。

  很多人都持觀望態度,例如高子和國子,兩個人就忙碌著給公子無虧說親事這個事情上,仍然觀望著齊侯對吳糾的態度。

  吳糾自從那日從宴席回來,這身份可就大不同了,膳夫上士愣是對他畢恭畢敬,低頭哈腰,一臉橫肉都在賠笑,差點把吳糾當祖宗供起來。

  就連帶吳糾的燒火“師傅”東郭牙,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以前天天燒火做苦力,現在好了,也被拱起來,天天沒事兒干,好吃好喝的養著。

  日子就這麼過去十幾天,轉瞬半個月都過去了,齊侯一直沒有任何反應,膳夫上士都已經要裝孫子裝不住了,偏偏又不敢原形畢露。

  這個時候,就聽到“踏踏踏”的腳步聲,聲音還挺大的,整齊劃一,此時正是將近中午時分,正在給齊侯和各位妾夫人們準備午膳,膳夫們以前都沒聽過如此仗勢,這麼一聽,嚇了一跳。

  又在外面的膳夫,一聽嚇得立刻衝進來,喊著說:“不好了不好了!虎賁軍來拿人了!”

  膳夫上士一聽,說:“什麼?拿人?拿什麼人?!”

  他說著,下意識就看向吳糾,子清在他身邊,立刻瞪著眼說:“為何看我家公子,說不定是拿你們!”

  他的話音一出,就聽到“踏踏踏”的聲音湧進了膳房裡,膳房非常大,里外一共七八間,一堆虎賁軍突然湧進最裡面的膳房,差點把狹小的空間給擠爆了。

  可不是虎賁軍?一身黑甲加身,整齊劃一,手上還都拿著劍,一個個英武不凡,虎目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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