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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少卿用力握住兩條不斷掙扎的狐腿,難得整到這傢伙一次,簡直笑得樂不可支:“瞧你平時端著架子,到了水裡,還不是只小狐狸麼?哈哈哈!讓徒弟我看看,究竟是公的還是母的?”

  “放肆的小混蛋!你往哪兒摸呢——”夜錚覺得自己整隻狐都不好了!

  它身份之高貴,世間仰望,自進入教廷,周圍侍奉之人哪個不是兢兢戰戰、如履薄冰,唯恐褻瀆,就連皇帝陛下見了它都要行禮,別說像這孽徒如此放肆調戲,就是梳掉一根頭髮,都屬不敬!

  遑論和旁人如此親密共浴,還被摸了那種地方!

  “果然還是公的啊……”葉少卿正要逮著機會嘲笑它幾句,夜錚體內忽而發出一道恢弘的氣勢,將他震得差點翻出去,浴缸里的藥湯被激得漫天四濺,淋得小浴室里到處都是。

  一隻巨大的白澤虛影浮現在夜錚上方,它一爪子把這膽兒肥的弟子壓在浴缸邊緣,一虛一實兩個腦袋湊到他面前,鼻尖對著鼻尖,暗金色的豎瞳盯住他,兩道低沉的重音同時響起:“老實點,小混蛋。”

  葉少卿渾身一僵,感覺到藥湯底下的某個要命部位被軟軟的肉墊踩住了,苦笑道:“開個玩笑而已嘛,不鬧了,不鬧了,咱好好泡澡,啊。”

  夜錚冷笑著哼一聲,背後的虛影在徐徐消散,它慢條斯理地挪動著前爪,害得葉少卿的喉結也跟著滑動。

  “摸慡了嗎?好玩嗎?嗯?”

  葉少卿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地道:“不好玩,你快下去!”

  夜錚這才把爪子縮回去,懶洋洋地趴到一邊,眯著眼繼續吸收藥力。葉少卿百無聊賴地數著浮在水面上來回飄動的藥材葉子,暗自嘀咕,小氣的狐狸!反正也不讓摸,不如送去結紮!

  “孽徒,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夜錚眯著眼,趴到他胸前,黏濕的毛蹭得他渾身痒痒。

  “好生叫我的名字能死嗎?”葉少卿面無表情地道。每次喊他,就沒一個稱呼是好聽的。

  夜錚低沉沉地笑了笑,翻個身,軟軟地躺在葉少卿懷裡,全身的白毛隨著藥水浮動,仿佛是蓋在他身上的一張狐皮毯。

  “你的名字人人都可以叫,我豈能和他們一樣?”

  這麼一鬧,浴缸里的水位下降了不少,葉少卿一想到這都是自己血汗錢,又心疼起來。

  夜錚瞥他一眼,提醒道:“別浪費時間,抓緊冥想。”

  暖融融的藥湯從每一個毛孔滲入體內,藥力沿著全身經絡緩慢遊走,一點一滴地淬鍊他的身軀體魄,排除體內沉積的多餘雜質,整個人被熱力灌頂一樣,充盈著無窮的力量,葉少卿不由閉上眼,專心地享受起這樣舒適的感覺。

  在他的意識海中央,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不斷吸收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補益之氣,最終匯聚到金色的雲霧之中、那根頂天立地的權杖之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隨著藥力的流逝,濃稠的深褐色的藥湯逐漸變淡,最後淡得甚至能看見水下光溜溜的四條腿。

  直到意識海中隱隱傳來一絲飽脹感,葉少卿從冥想中清醒過來,夜錚早已從浴缸里爬了出來,站在一旁抖抖毛,甩了他一臉水珠。

  “臭死了,還不快出來換水洗洗乾淨。”夜錚嫌惡地嗅了嗅自己個兒的爪子,它渾身都裹了一層像泥漿似的褐色雜質,看上去髒兮兮的,仿佛在泥水坑裡滾了幾圈似的。

  葉少卿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原本麥色的皮膚全部變得黑不溜秋的,像是被太陽暴曬過,慘不忍睹。

  他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乾淨浴缸,又放了一缸子熱水,好在沐浴用品俱全,否則他可沒臉頂著這麼一副尊容出去拿。

  浴缸里充滿了沐浴露的泡沫和皂香,葉少卿把自己整個都浸在水中,憋了好一會氣才冒頭,隨手抹把臉,頓時感覺神清氣慡。夜錚泡在他身側,嘴裡叼著那隻盛放赤燎血液的玻璃管。

  “現在就服用嗎?”葉少卿從它嘴裡接過來,搖了搖,在這種專用的容器里,液體存放的時間再久都不會流失能量,溫度也早已完全冷卻,變成了宛如紅酒般剔透的色澤。

  夜錚點頭道:“剛藥浴完,是最容易吸收的時候,一會我可能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不過這次很快就會醒的,不用擔心。”

  “知道啦,不會讓你淹死的。”葉少卿把白狐抱到懷裡,緊貼著自己灼熱赤裸的胸膛,將玻璃管湊到對方嘴邊,一口一口餵它喝下,直至一滴不剩。

  夜錚雪白的皮毛浮現出一絲醉酒般的酡紅,渾身蘇軟地靠在葉少卿胸口,全身的重量都交付於他。

  赤燎之血的療效在它體內漸漸開始發揮作用。

  那雙狹長妖嬈的金色狐眼半睜半眯著,在暖黃的燈光下,仿佛盈滿了迷濛的水光,褪去了平素里冷傲強勢的氣場,泛著柔光的瞳孔中只剩葉少卿揉碎的影像,如同落魄書生筆下,婉轉相就的媚狐,眼波流轉之間,便能橫生無數魅惑人心的幻象,叫人多看一眼,便深陷其中,情難自拔。

  就連葉少卿也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自己懷裡抱著的不是他的師父,不是一隻白狐,而是一個人間尤物,絕世美人。

  森羅幻象,正是四尾妖狐的天賦能力。

  興許是血液的味道太過熟悉,小赤燎竟然從美夢裡清醒過來,撲扇著還未長全的翅膀,循著味兒跌跌撞撞跑進浴室里,一進來就撞見自個兒的主人赤身裸體地抱著白狐,兩人都濕淋淋的,主人還不斷愛撫似的梳理著它黏濕的皮毛,腦袋還親密地挨在一塊兒蹭來蹭去。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交配嗎?

  “嗷~”小傢伙懵懂又害羞地叫了一聲,兩隻小爪爪捂著臉,飛快地跑走了。

  好在森羅幻象並不是夜錚針對他發動攻擊,而是無意識流瀉而出的能力,加上葉少卿體內有神聖權杖的聖光護體,很快就從曖昧的幻覺之中清醒過來。

  懷中趴著的仍是沉睡狀態的白狐,不是什麼美人。

  葉少卿下意識摸了摸它頭頂的白毛,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放心似的鬆了口氣,撈過它的尾巴瞅了瞅,喲,已經四條了。

  “啊欠——”葉少卿冷不丁打了個噴嚏,自語道,“水溫變涼了,不會感冒吧?”

  他抱著夜錚爬出浴缸,擦淨了水珠,吹乾了毛,用寬大的浴巾裹得嚴嚴實實,安放到臥室的床上。小赤燎撅著嘟臀窩在角落裡,翅膀蓋住臉,裝作熟睡的模樣,從fèng隙里好奇地偷看。

  葉少卿當然顧不上揣摩幼稚雛兒的心理路程,他還有一大攤子事兒要收拾呢。

  在他二人的玩鬧下一片狼藉的浴室,葉少卿可不好意思讓外面的教士進來整理,只好自己捲起袖子裡外刷個乾淨,見夜錚還沒清醒,他也不放心丟下它自己出門,便從圖書館裡借來的書中,隨意挑了一本,躺在白狐身邊翻閱起來。

  靜謐的時光,流地飛快。

  夜錚從沉睡中甦醒時,葉少卿已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他從浴室出來時只穿了一件浴衣,腰上系一根松松垮垮的帶子,翻了一半的書被他蓋在袒露的胸膛上,睡顏恬靜,連帶著兩條飛劍般的眉、刀裁般的臉部輪廓,都柔和下來。

  原先蹲在角落的小獸,不知何時也跑到床上,團在主人的肩窩裡取暖,睡得口水橫流。

  夜錚額心的金紋似乎變得更深了些,它扭頭看看自己的尾巴,又看看自己的弟子和小傢伙,從床尾扯過一條羊絨毛毯,輕柔地蓋在他身上,自個兒也鑽了進去,找來找去卻找不到合適的位置,最後目光落在小獸的嘟臀上,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照著小傢伙的肥臀,一爪子彈開,理直氣壯地占了它的位置。

  “……嗷?”

  小獸從夢裡被迫醒來,睡眼惺忪,茫茫然地四處張望,它是誰?它在哪兒?

  第30章

  翌日清晨,遠方的天際泛起魚肚白,蒙蒙微光透過窗簾的fèng隙滲透進來,輕柔地灑在葉少卿的側臉上。

  他覺得脖子有點癢,像是被一根調皮的羽毛來回搔刮著,不由翻個身,把軟乎乎的抱枕壓在胸膛之下,收緊了胳膊摟得更用力些。

  夜錚是在睡夢中被它的孽徒給生生壓醒的。

  也許是從前身份使然,過於殫精竭慮,它的睡眠向來很淺,寢殿之中夜裡需要常年點著安神助眠的薰香。即便如此,半夜稍有風吹糙動,也會立刻驚醒。

  那時的它,常年居住在帝都的東邊,最高的那座樓塔之上,享受著高處的風景和寒冷,億萬信徒的膜拜,和年復一年的孤獨,那時的它,還不是一隻狐狸,而是這世界最尊貴身份的象徵,沒有任何人膽敢對他有絲毫不敬,哪怕只是在心裡詆毀,更沒有人敢與他同床共枕,甚至把他抱在懷裡,充作一隻毛絨抱枕。

  那時的它,萬萬想不到,自己會有這樣一天,因為一個睡相難看的小混蛋太重而被壓醒,甚至在那之前,是沒有安神薰香也能夜夜安穩的同眠好夢。

  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完全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甚至完全接受了他的氣息,允許他與自己親近得幾乎沒有距離?

  興許是那次他完全放下防備,毫無保留的敞開自己的意識海,跟自己精神緊密相連?又或許是聖光同源,才會產生這種親密依賴的錯覺?

  夜錚無從得知答案,它只知道,繼續這樣放任下去,於他們兩人而言,恐怕未必是一件好事。

  然而它的心中隱隱的感覺到,某些事情,某些感情,已經在你根本沒有察覺的時候,悄然發生,而且一旦發生,就如同在洶湧的大海里被捲入一個漆黑的漩渦,只能隨波逐流,彌足深陷。

  白狐艱難地動了動,只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被這孽障壓到變形,它眯著眼睛,拔出自己一隻前爪,照著葉少卿的腦袋就是一個爆栗。

  “啊……”葉少卿感覺自己在夢中被人用錘子當頭砸了一下,瞬間被砸醒了。

  他睡眼迷離地瞅著夜錚,那雙金色的狐眼危險地半眯著,葉少卿無知無覺地跟它對視片刻,又把腦袋埋進柔軟暖絨的白毛里,美滋滋地蹭了幾下。

  夜錚:“……”

  白狐噌得亮出尖銳的指甲,在葉少卿的後背來回“愛撫”,陰測測地笑道:“愛徒,抱著舒服嗎,嗯?”

  這招果然奏效,葉少卿一縮脖子,飛快地爬起來,憂鬱地望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像別人家的師父那樣,用正常的方式,溫柔地喊我起床嗎?”

  夜錚慢悠悠地梳理著新長出來的尾巴,道:“別人家的師父,會直接用揍的。嘖,不對,別人家根本沒有你這樣沒大沒小、沒規沒矩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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