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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嶺南的偃甲在進行著最後的完善,朝廷那邊又加大了兵需的力度。一邊得為家裡的事情費心,一邊又要忙於帶兵,他的日子過得很不快活。短短的半個月,人就迅速消瘦下來。

  姜婉體貼他辛苦,就親自學著下廚,每日換著法子改善相公的伙食。杜且及與杜思齊忙於公務,她便獨自監督起了府上大小雜事,毫無怨言地幫忙照顧著醉酒的杜思志。

  姜婉的每日辛勞,都被杜思齊看在眼裡。

  杜且及雖在乎家族門面,但也沒有主動撇清杜思志與杜家的關係。日子過的快,久而久之,街上的鄰里也就看慣杜家二少整日醉醺醺的模樣。再談起時,也沒了之前追究的興趣,只是言語中還透著幾分唏噓。

  太陽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日出日落,雲捲雲舒,時間便也隨著每日的重複,悄悄向前走著。偶然從西邊刮來了一陣風,吹黃了樹上的葉子。之後的一場雨,是將京都徹底帶入了秋季。

  某日,杜思志又在鳳眠樓內耍了酒瘋,被小廝給送回杜府。杜思齊恰好剛從校場回來,還沒等走到府門前,就看見了坐在台階上喝酒的弟弟。那人亂著髮髻,身上衣衫凌亂,酒氣衝天,兩隻腿隨意的伸著,手中卻還在不斷地搖晃著酒壺。

  杜思齊看著現在弟弟,不覺回想起之前那個意氣風發的杜思志來,心中頓感酸楚。他微微垂眸,輕聲嘆氣,而後解下自己的佩劍坐在弟弟身邊。雙手撐在台階上,杜思齊仰面看向天空。杜府門前的天空還是如同小時候一般的藍,可曾經一起看風景的他們卻都長大了。

  杜思志是感覺到了身邊有人坐下,纖細的睫毛隨著他的抬眸而輕輕顫抖。他稍稍偏過頭去,就看見了自己的兄長。仿佛是沒有想到對方會為自己停留,他愣了好一會,才自嘲的笑出了聲。手指撫向身邊的石階,青色的石頭上還留著那日被大火焚燒過的痕跡。

  杜思志想了許多種可能,卻都猜不透顧宓當時的心思。他也曾將手探於火焰之中,逼著自己去承受被烈火灼燒的痛。那日的火燒得如此厲害,宓兒周身都浸在火里,所受的苦定是自己的千萬倍。

  她這麼瘦弱的身子,怎麼能遭受的了剝皮刺骨般的疼痛?顧宓這麼聰明,說不定只是為了嚇唬自己,而單單燃了馬車呢...

  如此想,杜思志便抓住了一絲的希望。顧宓若是想躲著自己,她必定會回到鳳眠樓去的。

  可惜現實殘酷,鳳眠樓的臨水閣早已換了人,大堂里卻還是同樣的熱鬧。他每日都去鳳眠樓里尋找顧宓,大聲在樓內呼喊心上人的名字。

  蘇錦然被他攪和的做不成生意,是勸也不能,趕也不能。最後沒了辦法,只能告知他這裡從未有過一個叫‘顧宓’的人。杜思志自然不信,便整日的待在樓里,盼著拿到倩影能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

  可等了一日又一日,她卻始終沒有出現。

  這一切仿佛是杜思志自己妄想出來的一場夢,夢裡他官帽加身,妻兒在側,無比幸福。但夢醒時,什麼都消失了。他沒了愛人,沒了名望,成了父親與杜家的負擔。現在的他只能握著手中的酒壺,守著心裡殘餘的灰燼,活的就像個笑話。

  腫咧的嘴唇微微張開,他喚道:“哥...”

  這聲音很低,如同夢中話語。杜思齊聞言一怔,忙回過神來,轉過頭看向弟弟。卻看見那人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哽咽道:“我輸了...”

  說罷,也等兄長發問,他竟是哈哈大笑起來,越笑越大聲,最後猛然抬手將酒壺扔在了地上。

  瓷壺‘碰’地一聲碎了,酒水四濺。

  或許是習慣了杜家二少爺會時不時的發酒瘋,這一聲清脆的響,並沒有引來路上行人的注意,但卻炸在杜思齊腦中。他愣愣地從破碎的酒壺上移開眼,看向坐在身邊的人。

  那人笑了一會便不笑了,整個身子頹在那裡,頭低著,髮絲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手指摩挲在石階上,嘴裡卻在小聲地念叨著些什麼。

  杜思齊湊上前去,隱約能聽見‘顧宓’二字。心中的某根弦被猛然撥動,無邊的酸楚瞬間淹沒了杜思齊。他沒有辦法應對,只能吞下口中的苦澀,將弟弟拉向自己,問道:“行遠...”

  對方由著他拉扯,雙眼迷離地望向四周,仿佛是不認識面前人一般。杜思志看上去同之前醉酒的模樣沒什麼差別,但眸子中剩餘的亮光卻是消失了。那裡沒了神采,只剩下一片望不到頭的漆黑。

  杜思齊暗暗心驚,抬手想將弟弟拉起,卻被那人揮手推開。滿身酒氣的人搖晃著站起身,向著城門走去,還在不斷地說著:“天晚了,得回家趕緊回家去。不然宓兒會擔心的...”嘴裡一邊念著,一邊頭也不回的朝前走。

  他這般模樣,竟像是瘋了。

  杜思齊腦中一熱,來不及多做反應,連忙叫著弟弟的名字追了那上去,試圖攔住他的腳步。誰知對方卻仍是不管不顧的朝前走去,到最後甚至是生氣了,吼道:“你怎麼老是擋我去路!若不是我今日趕著回家,定饒不了你!”

  那人說著無意朝旁邊看去,一眼就望見街邊上的胭脂鋪。心中頓時歡喜,他也不管那個攔住自己的人了,晃著身子快步走到鋪子前。本想在架子上尋一個好看的顏色,可顫抖著的手指卻將擺好的胭脂給弄的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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