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傍晚時分,忙完了今日的事務,沈秋照例告辭離去。出了門,在半路忽然頓住步子,在原地左想右想遲疑了很久,終於決定還是改道,往段雲亭御書房而去。

  段雲亭照舊是閒閒散散地靠坐在御案後,見沈秋主動前來,欣慰地挑了挑眉,道:“這才幾日不見,沈愛卿便按捺不住來找朕了?到底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朕的好啊!”

  沈秋心亂如麻,哪裡還有心思同他廢話?也不東扯西拉,當即開口直入主題道:“陛下,臣那個……請求告假數日。”

  “告假?”段雲亭放下手中的筆,看著她道,“正是這迎接西秦來使的節骨眼,為何告假?”

  沈秋含糊道:“近日……略有不適……”

  “不適?”段雲亭微微皺眉,認真道,“朕這便教太醫替你瞧瞧?”

  “不必,不必,臣已教太醫看過,並無大礙,只是……需要靜養幾日。”沈秋趕忙胡亂便了個幌子,心道這公里自己最打不得照面的便是那些太醫了,只要他們伸手往自己手腕上這麼一搭,自己便該全露餡了。

  段雲亭聞言長長地“哦”了一聲,似是頗為理解。然而在沈秋以為他即將同意的時候,他卻道:“只是這假……朕不能准。”

  “啊?”沈秋一愣。

  “實則朕不是不准愛卿的假,”而耳畔段雲亭悠悠道,“愛卿若要告假,待這東齊二皇子離去之後,朕准你個十天半月的自然無妨,只是這西秦二皇子來訪乃是大事一件……愛卿委屈一下如何?”

  沈秋聞言滿腔憤恨,心想你周遭又不缺人,接待冀禪如何差不了我一個?明明就是自己不准!而且那句“朕准你個十天半月的自然無妨”,誰要是信了才是傻子吧?!虧得此人平日裡自我標榜“體察臣子”“關愛下屬”,關鍵時候連個假都不准!

  段雲亭抬眼看著她面上難得變化多端的表情,笑得像一隻狐狸。仿佛是她肚裡的蛔蟲一般,他頓了頓,淡定地解釋道:“愛卿莫要生氣嘛。你看看,朕周遭那群侍衛之中,除你之外哪個不是生得歪瓜裂棗?這會見東齊二皇子一事,事關重大,若帶上他們那樣的,豈不是有傷體面,大失國威?”

  沈秋知道他這廢話連篇的,便是鐵了心不會准假了。哀嘆一聲,只能拱手告辭,心裡琢磨著另尋他法算了。

  段雲亭坐在御案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角越發上挑了幾分。

  *****

  沈秋一心希望著自己哪裡出點小毛病,便不用跟在段雲亭身後,和那冀禪打照面,但也不知是天公不作美,還是太過作美,兩日之後,她身上還當真出了點“毛病”,還是屬於那種“不可告人”的毛病。

  起因是頭一日傍晚,她自蘇逸處返回,行至半路忽然天降大雨。想著折回蘇逸處借傘路程反而繞遠了,便索性小跑著奔了回去。

  結果回去忽然發現……月事來了。

  說起來她自幼習武,身子骨必然不會太弱,縱是想病,也不是說病就能病的。然而不巧的是,月事趕上那淋雨,兩廂一攪和,便是神仙也扛不住。由是次日,她只覺小腹疼得有如刀絞。

  早晨的時候,蘇逸見她面色白得跟紙一般,不由得也嚇了一跳,忙道:“聽聞沈大人近日找陛下討過幾日假,不幸被駁回,莫非……當真身體有恙?要不要在下速去請太醫過來?”

  “無妨無妨,不敢勞蘇大人費心。”沈秋趕緊擺手,扯謊道,“只是昨夜淋了雨有些著涼。服過藥之後,已然沒有什麼大礙。”

  蘇逸有些懷疑地看著她,然而見她一派寧死不願見太醫的架勢,便嘆了口氣,也不再堅持,只囑咐她若有不適,千萬莫要撐著便是。

  但沈秋還是拼死拼活撐了一個上午,直到午間的時候,她終於有些熬不住了。心知自己面上表情也許十分猙獰,怕旁人見了起疑,她便找了個空子偷偷溜出。隨便摸索到某個小園裡無人的角落,蹲下|身子,用手按著小腹默默地忍痛。心下盼望這一陣子疼過了,便趕緊好起來吧。

  說來她幼時舞刀弄槍的,也沒少受過傷,但那疼痛跟這一比,簡直不值一提。沈秋咬牙切齒地暗想,下輩子索性投胎做個爺們,也少了這樁麻煩事!

  而正在劇痛中胡思亂想之際,卻聽一人道:“誰在那裡?”

  沈秋聞聲大驚,趕緊扶著牆壁站起身來,一抬眼,恰好對上那人的目光。

  卻是段楚楚。

  沈秋強忍著痛,笑道:“臣沈丘見過靜琬公主,不知公主如何在此?”心知自己這扭曲的笑容一定十分難看。

  然而段楚楚看著她面白如紙,汗如雨下的樣子,似乎覺出什麼,便支開了身旁的丫鬟,走過來打量了一下她,又道:“沈大人……可是有哪裡不適,為何獨自在此?”

  沈丘聞言沒有立刻回話。只因小腹實在疼得厲害,幾乎攫去了全部的心思和知覺。她微微弓起身子,本能地騰出一手用力捂住,緩過一口氣,慢慢道:“只是腸胃略有些不適,此刻已然好些,不知公主在此多有打攪,在下這便告辭。”說罷勉強站直了身子,便想著趕緊走人。

  然而段楚楚卻上前一步,攔在她面前,微微斂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道:“本宮雖比不得宮中太醫,然而自幼興趣所致,卻也是略通醫術的。”

  說罷不待沈秋做出反應,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秋嚇得趕緊抽手,然而因為下腹疼痛整個人俱是有氣無力的,一下子竟沒能掙開。感到段楚楚已然麻利地伸出二指搭上了自己的脈,腦中頓時一道驚雷劈過,沈秋心想,完了,這回可是全完了……

  而片刻後,段楚楚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之中並無什麼異樣的神情,只是收回手道:“沈大人可願去本宮宮中一坐?本宮派人熬些藥給大人服過,這病或許能緩解幾分。”

  沈秋一時也猜測不出,對於自己的秘密,她究竟看出來沒有。報著一絲僥倖,她遲疑道:“區區小病,豈敢勞煩公主?不如……”

  而段楚楚不待她說完,已然揚聲道:“怡紅,快綠,快來扶沈大人回宮!”

  沈秋苦著臉道:“公主,在下還在蘇丞相處當差……”

  “無妨,本宮遣人同他說一聲便可。”段楚楚毫不在意,撩起衣擺對宮人一個示意,已然率先離去,“這便走吧。”

  沈秋覺得……自己簡直是被綁架過去了……

  *****

  段楚楚所居的宮室名喚漱玉宮。宮殿地處偏僻,其內陳設又頗為簡單,故而冷清得幾乎沒有多少煙火氣,仿佛是這皇城裡一處世外桃源。

  只是這宮中內外凡是有土的地方,俱是種上了各色藥糙,足見段楚楚所言不假,她確是通些醫術。

  盯著窗台邊花盆裡,那一顆小小的不知名的糙藥看了半晌,沈秋蜷縮在椅子裡,一口一口喝著杯中的熱水,覺得自己這次是當真沒可能躲過一劫了……

  正此時,門被從外推開,段楚楚捧著一個青花瓷碗走了進來。沈秋見她竟是親自煎藥,驚得當即要起身,卻被她攔下,道:“別動,且坐下便是。”

  沈秋沒辦法,只得坐了回去。實則一動之下,只覺得小腹又一陣隱隱作痛,她便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了。

  從段楚楚手中接過藥,沈秋低頭嗅了嗅,心裡想問這是什麼藥,能治什麼病。但想了想,段楚楚再怎麼也不至於在藥里下毒吧?還是少些麻煩為上。

  故而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老老實實地接過藥汁,一飲而盡。

  段楚楚在一旁坐下,逕自斟了一杯茶。抬眼看見沈秋這情形,不由笑道:“沈大人這喝藥的樣子,倒豪邁得同飲酒無異。”

  沈秋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空碗,發現補救已然晚了,只得默默地放在一旁。然而心中暗暗揣摩段楚楚方才的話,卻又猜不出什麼言外之意,便決定繼續裝傻,吶吶笑道:“公主這般在閨房裡私藏男子,若是被旁人知曉,只怕多有不妥吧?”

  段楚楚輕輕吹著杯中熱茶,淡淡道:“若是被人知曉,本宮便說已然委身於你,此生非你不嫁。以陛下之性,莫非還能將你我殺了不成?”見沈秋聞言明顯怔住,才又笑道,“玩笑而已,沈大人莫要當真。本宮雖是舊臣遺孤,然而如今情形連陛下也需得讓本宮三分,縱是他親自來了,也不敢擅闖的。”

  沈秋被她這麼一來二去的,弄得簡直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不過好在經過了杜惜一事後,她也實在不敢胡亂相信,有哪個女子是當真看上自己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