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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請您代我問問周寶老師和李小寶老師,他們要不要好酒?另外,首屆 酒國旅酒節 將於十月份在我市召開,這種酒罈盛會甭說在酒國就是在全中國也是首次,屆時,天下美酒,供天下英雄開懷暢飲;人間佳肴,讓莫言老師狼吞虎咽。歡迎老師攜帶寶眷一起來,我老岳父袁雙魚教授是首屆猿酒節籌委會的技術副主任,一切方便,俱能提供。

  敬祝

  健康!

  學生李一斗醉書

  一

  丁鉤兒輕展猿臂,緊緊摟住女司機的腰。同時,他動作純熟地把嘴巴堵在了她的嘴上。女司機擺動著腦袋想脫離他的嘴,他的腦袋隨著她的腦袋擺動使她的掙扎勞而無功。在擺動的過程中,他把女司機厚墩墩的雙唇全部吸到自己的嘴裡。她嗚嗚嚕嚕地罵著:他媽的!你媽的,這些他媽的你媽的一無泄露地she到了丁鉤兒的口腔里,被他的舌頭、牙床和喉管之類組織吸收。根據經驗,丁鉤兒猜想這種掙扎很快就會結束,她很快就會面色cháo紅、呼吸急促、小肚子發熱,像溫順的小貓一樣躺在自己的懷裡。女人都這樣。但事實很快地證明,他犯了把一般與個別相混淆的錯誤。女司機並沒被他嘴巴里施放出的麻醉放倒,她的掙扎反抗並不因嘴巴被鉗住而減弱,反而愈來愈激烈,愈來愈瘋狂。她用手抓丁鉤兒的背,用腳端丁鉤兒的腿,用膝蓋頂丁鉤兒的肚子。她的小肚子像燃燒的火炭一樣灼人,她嘴巴里的味道像烈酒一樣醉人,丁鉤兒興奮異常,寧願皮肉受苦,也不願把嘴巴撤下來。他甚至伸出舌頭,試圖撬開她緊咬的牙關。丁鉤兒吃虧就在這時。

  他想不到她的牙齒狡猾地啟開是一個陰謀,竟然迫不及待地把舌頭伸到她的嘴裡去。女司機把上下牙咯噔一錯,偵察員發出了一聲哀鳴。一陣尖利的疼痛由舌尖迅速傳遍全身,丁鉤兒的雙臂疾速地從女司機腰際跳開。他閃到一邊,感到滿嘴都是腥甜味兒,一股熱辣辣的液體盈滿了嘴。他捂住嘴巴,心中暗暗叫苦。壞了,他悲哀地想,舌頭被咬掉了。在偵察員的風流史上,這是一次慘痛的失敗。他媽的,這個婊子養的!他心中暗罵著,一低頭,吐出一口鮮血。天上星光燦爛,地上模模糊糊,他確鑿地知道自己吐出了一口鮮血,但卻看不到鮮血的顏色。他現在最關心的是舌頭,用牙齒和上唇輕輕地試探著,發現舌頭基本完好,只是似乎在舌尖上,有一個黃豆大的窟窿,血就是從那裡湧出。

  舌頭沒被咬掉,丁鉤兒減輕了許多思想負擔。這一吻付出的代價相當沉重,丁鉤兒心中十分懊惱。他想教訓一下她,但心中煩亂,不知如何動手。

  她與他面對面站著,近在咫尺。他清晰地聽到她沉重的呼吸,著衣單薄的上體感受到了她身體上散發出來的熱量。她昂著頭,瞪著眼,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虎頭扳手。借著愈來愈明亮的星光,他看清了那張因生氣而顯得格外生動的面孔。她的臉上有許多頑皮孩子的神情。他不由地苦笑一聲,含含糊糊地說:

  好快的牙齒。

  她呼呼哧哧地喘著氣,說: 我還沒敢用勁咬呢!我的牙能咬斷十號鋼絲。

  偵察員的心情因為與她對話而驟然好轉,舌上的痛苦變得麻木遲鈍。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她警惕地跳開,高舉著扳手,喊道: 你敢,你敢動我就打死你。

  他縮回手,說:

  姑奶奶,我不敢動你,絕對不敢。咱倆講和好不好?

  她放下扳手,氣哼哼地命令:

  往水箱裡灌水!

  夜氣漸漸深重,丁鉤兒感到肩背冰涼。他順從地提起水桶往水箱裡灌水,發動機散出來的熱量包圍著他,使他感到溫暖。水流進水箱時發出咕咕嘟嘟的響聲,好像一位渴極了的牛在飲水。流星划過銀河,蟲鳴聲四起,遠處傳來海水沖涮灘涂的嘩嘩聲。

  坐進駕駛樓後,他看著前方酒國市區輝煌的燈火,突然感到自己孤孤單單,好像一隻失群的羔羊。

  坐在女司機家舒適的沙發上,丁鉤兒心醉神迷。此時他身上那些散發著汗臭和酒臭的衣服已經被拋棄在陽台上,對著浩渺的夜空繼續散發它們的氣味,一件寬大、鬆軟、溫暖的睡袍包裹著他的肉體。他那柄小巧玲戲的手槍連同幾十粒嵌在彈夾里的子彈躺在茶几上,槍身閃爍著藍幽幽的光芒,子彈閃爍著金燦燦的光芒。他仰在沙發上,眯fèng著眼睛,傾聽著澡堂中嘩嘩的水聲,想像著蓮蓬頭裡噴出的熱水從女司機肩膀上、辱房上緩緩流下的情景。舌頭被咬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像夢境。他爬上駕駛樓後再也沒有說話,女司機也沒說話。他認真地、機械地聽著發動機均勻地隆隆聲、車輪與地面摩擦的沙沙聲。汽車風馳電掣,酒國撲面而來。紅燈,綠燈。左拐,右拐。車從旁門駛入酒國釀造大學,停在煤場上。她下車他跟著下車。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事情雖然荒唐,但顯得非常自然,他像她的丈夫、或是關係親密的朋友一樣,堂堂正正地走進了她的家門。現在他的腸胃愉快地消化著她烹調出來的可口飯菜,坐在她的沙發上,呷著她的葡萄酒,欣賞著她布置得舒適華麗的房間,等待著她從澡堂中出來。

  舌頭上的傷口陣發性的刺痛偶爾喚醒他的警惕,也許這是個更大的陰謀,這個明顯地生活過男人的房子裡也許突然會冒出一個兇猛的男人——即使冒出兩個男人,我也決不離開。他喝乾了那杯慡利的葡萄酒,讓自己沉浸在柔情蜜意中。

  她披著一件米黃色的浴衣,趿拉著一雙紅色塑料坡跟拖鞋,從洗澡間走出來。這傢伙走得風流佻(亻達),屁股一躥又一躥地,好像在跳舞。地板 咯咯 地響。金黃的燈光照耀著她。她的頭髮貼在頭皮上。腦袋圓圓,如同葫蘆頭。葫蘆頭閃著光,漂浮在浴衣與燈光造成的黃色暖流中。 一手抓繁榮,一手抓掃黃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這個流行的口號。她叉著腿在他面前站著,浴衣帶子繫著很鬆的活扣。雪白的大腿上有塊黑色的胎記,宛若一隻警惕的眼睛。半個胸脯也很白。胸脯上那兩砣肉很大。丁鉤兒眯fèng著眼睛,不動手、只欣賞。他只要一抬手,拉開那在臍間的浴衣帶子,女司機便會襟懷坦蕩。她不像個女司機。她像個貴婦人。偵察員研究過房子和房子裡的擺設,知道她的丈夫不是盞省油的燈。他又點了一支煙,像一隻狡猾的狐狸研究圈套上的食物一樣。

  女司機慍惱地說:

  光看不動,算什麼共產黨員!

  丁鉤兒說:

  地下黨對付女特務都用這種方式。

  真的?

  在電影裡。

  你是演員?

  學著演。

  她輕輕地解開衣帶,雙臂一振,浴衣滑落在腳下。亭亭玉立!偵察員立刻想到一個形容詞。

  她用手托著辱房說: 怎麼樣?

  偵察員說:

  不錯。

  下一步該怎麼辦?

  繼續觀察。

  她抓起偵察員的手槍,熟練地推上子彈,往後退一步,與偵察員拉開一點距離。燈光愈加柔和。她的身體上仿佛鍍了一層金,當然不是全部。她的辱暈是暗紅色的,她的辱頭則是兩點鮮紅,好像兩粒紅棗。她緩緩地舉起槍,瞄準了偵察員的頭顱。

  偵察員微微一震,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閃爍著藍色光澤的槍身和黑洞洞的槍口。他總是用槍瞄準別人的腦袋,總是用貓的態度觀察著處於利爪之下的老鼠的表現。那些老鼠們面對著死亡,絕大多數都戰戰兢兢、屁滾尿流;只有極少數能夠故作鎮定,但顫抖的指尖或是抽動的嘴角卻將他們內心的恐怖暴露無遺。現在,貓變成耗子,審判者變成了被審判者。他仿佛從來沒見過手槍似地端詳著自己的這支手槍。它的瓦藍色光澤像陳年佳釀的淳厚氣味一樣迷人,它流暢的線條呈現出一種邪惡的美麗。此刻它就是上帝它就是命運它就是勾命的黑無常。她的又白又大的手緊緊地抓住帶凸紋的槍柄,細長的食指壓住了硬彈性扳機,使它處於一種一觸即發的狀態。根據自己的經驗,他知道處於這種狀態的槍已經不是一塊冰涼的鐵,而是一個生命。它有思想有感情有文化有道德,它身上潛伏著一個騷動的靈魂。它的靈魂也就是持槍人的靈魂。遐想使偵察員緊張的心情不知不覺地鬆弛下來,他不再去單單注意那隨時都會she出子彈的槍口。槍口淹沒在槍的整體之中。他甚至是悠閒地吸了一口煙。

  院子裡有秋風吹拂,絲質的窗簾微微擺動。洗澡間頂板上的由蒸汽凝成的冷水珠兒響亮地跌在澡盆里。他看著握槍的女司機,就像在美術館裡觀賞一幅油畫。他很吃驚地發現,一位赤身裸體的年輕女人手持一支手槍準備she擊竟然如此富有性的挑逗意味。此時的手槍已不是簡單的手槍,而是一件發起性進攻的器官,一支蓬勃的性手槍。丁鉤兒從來就不是一個見了女人就閉眼的偵察員,如前所述,他有一個性慾如火的情人。現在補充,他還有幾次蜻蜓點水式的艷遇。如果是往常,他早就會像下山猛虎一樣,把這個小母羊抱在懷裡。這次令他躊躇不前的原因,一是因為來到酒國後,如同陷進迷宮裡,心神恍惚,疑慮重重;二是因為舌頭上的窟窿還在痛疼。面對著這隻性格怪戾的妖蝴蝶,他不敢輕易動手,尤其是自己的頭顱正對著黑洞洞的槍口。誰敢保證這個妖精不扣扳機呢?扣扳機比張嘴咬人要容易得多,又文明又現代又富傳奇浪漫色彩。這傢伙,住著這樣寬敞、漂亮的房子,幹著那樣辛苦的工作,這麼大的反差,令人費解。我吻她一下差點丟了舌頭,要是……,誰敢保證兩腿之間那件寶貝是安全的呢?偵察員克制住自己的 資產階級yín亂思想 ,鼓舞起 無產階級的凜然正氣 ,穩如泰山地坐著。面對著光屁股女人和黑色槍口,他坐得那樣端莊,他臉上神色那樣安詳,的確是壯烈的英雄,人世間少有。他靜觀變化。

  女司機麵皮越來越紅,辱頭因激動而哆嗦,像兩隻小魯的尖吻。偵察員恨不得撲上去把它們咬下來,舌尖一陣劇痛,他繼續坐著。

  她輕輕地嘆一口氣,說:

  我投降。

  她把槍扔在桌上,誇張地舉起雙手,說:

  我投降……我投降……

  她舉著雙臂,叉開雙腿,能打開的門戶全部打開了。

  你真的不想嗎? 她懊惱地問偵察員, 你嫌我難看嗎?

  不,你很好看。 偵察員懶洋洋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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