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或許現在的他這才是真正的李賦松,宗元的皇帝。

  第十八章

  “若不殺出一條血路搬回援軍,寧伊州必然失守。”陳友桂面色凝重,低低的說道。

  “鐵勒大軍傾巢而出,而我朝律例規定若無聖旨借兵不得超過三千,就算齊集周邊各州、省、郡,只怕也難敵鐵勒三萬大軍。”劉強勝更是憂心重重:“更何況三萬大軍只是前鋒,主力部隊只怕數如即到。”

  李賦松沉思了半響,忽然將萬宗歸元佩拿出:“若求援之人手持此佩,只怕多少兵力也得傾囊借出吧?”

  眾人一時譁然,萬宗歸元佩無疑是打破宗元律法最好的護身符。未將玉璽隨身攜帶的李賦松,此刻能證明身份的,便只有這塊金佩。但萬宗歸元佩何其貴重?又豈能假手於人?當握住那塊金佩的同時,便代表握住了整座江山!而什麼人能值得當朝天子如此信任,連江山也一併交出?

  “皇上,此佩非同小可,只怕不得輕易託付於人。”陳友桂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劉強勝立刻表示贊同:“微臣也覺此事不妥,一念之差的代價便是江山!皇上請三思!”

  李賦松何嘗不知這其中厲害,但此刻能令周邊鄰城違反宗元律例軍令的,除去聖旨還有什麼?萬宗歸元佩所在之處,便是皇尊所在之地,手持金佩之人說的話便如同聖旨,誰敢不從?它無疑能順利的借到足夠的兵力。但是,如果假手他人,而那人卻徒起歹念,同樣可片刻顛覆江山!

  李賦松皺了皺眉,下意識的看向玄臬。若將萬宗歸元佩交給忠心耿耿的玄臬,他是決然放心,可是守城謀略卻不能缺了玄臬,他會是這場戰爭中極為關鍵的一顆棋子。若自己親自前往,只怕更是不妥,若不慎落入鐵勒人手中便不堪設想。陳友桂?劉強勝?雖然他二人豁達正派,但是畢竟相識甚短,怎能以江山賭忠誠?城中士兵將領雖多,卻不能貿然相信,到底該如何好?

  “我去吧。”

  秋素葦的聲音打斷了短暫的沉寂,李賦松愕然的望向他,後者以淡如平湖般的沉靜目光回視著他:“只怕這間屋內唯一一個不能幫上忙的人便是我,若皇上信任秋某,秋素葦願為代勞。”

  “素兒……”李賦松又驚又喜的看著秋素葦,但馬上湧起了一層憂慮:“但是此行兇險,你的馬術平常,而且不會武功……”

  “皇上,就由糙民陪同小葦前往求援吧!”二狗走上前道:“二狗的馭馬術不會輸給城中任何一個騎兵,而且糙民對弓駑劍矛略懂一二,足保小葦性命無憂。”

  李賦松遲疑一下:“但是你的腿……”

  二狗慡朗一笑,黝黑的皮膚襯出潔白的牙齒,笑容中透著農村人的樸實憨厚:“糙民與小葦同駕一匹馬,定可互補長短,皇上大可放心。”

  李賦鬆緩緩站起,定定的看著二狗的雙眼,語重心長的說:“你可知此行會凶多吉少?”

  二狗驀然跪下,大聲道:“能為宗元鞠躬盡瘁是二狗畢生願望!還望皇上恩准!”

  李賦松急忙扶起二狗,欣慰的笑了起來。目光緩緩移向秋素葦,視線中湧起了秋素葦熟悉的眷戀與不舍,令秋素葦莫名的心頭一緊。

  “素兒……”

  “秋素葦乃宗元國人,自會為我朝效力,生死由命,皇上不必介懷。”

  秋素葦本能的打斷李賦松的話,因為他知道若聽他說完,只怕自己本就困惑的心會徹底動搖。

  李賦松怔怔的看著秋素葦,看了許久,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許是在斟酌這其中的厲害,也許是在遲疑,但他沒再多說什麼,而是將萬宗歸元佩慎重的交給了秋素葦。

  “整個寧伊州的生死,就全靠你了。”

  秋素葦恭敬的接過萬宗歸元佩,沒有迎向李賦松火熱的目光,沉聲道:“我與大哥即刻起程。”

  “一路小心。”

  秋素葦頭也不回的與二狗結伴走出內堂,自始至終,未與李賦松的視線交集。李賦松輕輕的、不經意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對眾人說:“立刻部署兵力,護送他們二人出城。”

  而玄臬仿佛一直在思考著什麼,最終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沉默著追了出去。

  “秋大人請留步。”

  秋素葦的步子一頓,隨即揚起一個說不出是嘲諷還是自嘲的微笑:“秋某何德何能,受得起‘秋大人’二字?”

  玄臬的目光與秋素葦的視線在空氣中對撞。勾心鬥角了數載,甚至經歷了秋家冤案後,二人的再一次對視,竟有恍如再生般的莫名惆悵感。

  玄臬輕嘆了一口氣,緩緩跪倒在秋素葦面前,深深的磕了一個頭。秋素葦怔住了。

  “秋大人,玄某自知愧對秋府上下百餘性命,若秋大人應允,玄某願當場自刎以告慰秋家在天之靈!玄某賤命不足掛齒,但事逢戰事,秋某淺見或許可助宗元一臂之力,待安渡此劫,玄某絕不偷生,願當面自刎謝罪!”玄臬緩緩抬頭,一字一句道:“所以……借兵之事事關宗元存亡,還忘秋大人不會因一念之差而生靈荼炭。”

  秋素葦的眸中閃過一絲無人能懂的銳光,他淺淺笑起:“玄丞相說得真好聽,我秋府百餘口性命您一命相抵,真是划算。而且丞相大人千句萬句,不過一句:秋素葦,不要拿著萬宗歸元佩趁勢而起!不是嗎?丞相大人?”

  九族之仇,滅門之恨,又豈是一、兩句話就可化解的?玄臬在心中長嘆一口氣,自袖間緩緩抽出一把短匕,二狗本能的將秋素葦攔於身後,警惕起來。

  誰知秋素葦卻大笑著走上一步,冷聲道:“丞相大人要為宗元除害嗎?”

  玄臬緩聲說道:“玄某自知罪無可恕,但仍是那句話,希望秋大人能以大局為重。”

  一語說完,寒光倏起,頓時鮮血飛濺!二狗驚呼出聲,連秋素葦都怔住了。沒想到玄臬竟一刀劃在自己的右眼之上!頓時皮迸肉裂,血流如柱!

  通徹心肺的感覺令玄臬幾乎跪立不穩,他用沾血的顫抖雙手支撐著身體,再一次向秋素葦深深一拜:“秋大人,待您借兵歸來之日,玄某自會再獻上這條賤命,以平秋大人心中怨恨。”

  艱難的說完這句話,玄臬再難支撐身軀,頓時傾倒在地,血水染紅了棕黃的地面,刺目駭人。二狗急忙上前用手捂住玄臬臉上那道驚悚的傷口,大聲呼救起來。秋素葦目瞪口呆的看著染血的玄臬,無意識的後退數步,內心的動盪激得他全身劇烈顫抖起來。

  當李賦松一臉震驚的眼神無間中與秋素葦碰撞時,秋素葦卻莫名的感覺到一絲心虛,他轉身飛快的逃著,卻怎麼也甩不掉滿腦海的血腥與震撼!

  值得嗎?玄臬?你不過滅了一家被百姓所憎恨的家族,為什麼要毀去自己的眼睛?沒錯,我恨你!怎能不恨?不論是誰,讓他的家人無一倖免、盡數被斬時怎麼會沒有恨意!?

  忽然腳下一個踉蹌,秋素葦摔倒在地,眼中的淚水頓時肆虐而出。

  可是……為什麼我會覺得自己才是錯的呢?就因為秋家確實有過失德敗興之舉,就活該遭此飛來橫禍?不甘心!怎麼可能會甘心!

  秋素葦低低的嗚咽著,俯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但是,再不安躁動的心靈悸動也必須隨著日頭的偏移而迅速緩解,因為當太陽落下地平線時,寧伊州將進行一項事關存亡的行動!士兵們悄悄的將桶桶石脂水運上護城牆,投石器早已蓄勢待發,隨時可以she出鋪天蓋天的木桶,而那木桶中,盛滿了寧伊州最大的資源——石脂水。

  兵力不足,兵器不足,處於明顯的劣勢。而寧伊州最為豐富並且取之不盡的,便只有石脂水!玄臬很巧妙的利用這一資源想到了一條引起混亂、從而令秋素葦悄然離開的計謀。

  當暗號下達時,所有投石器同時發she!騰空而起的木桶從寧伊州四面八方降落,城樓上的士兵們以最快的速度將沾油的箭頭點燃she出,頓時漫天大火熊熊燃起!鐵勒大軍完全沒想到應該坐以待斃的寧伊州駐兵會突然反擊,都被兇猛的火勢驚亂了陣腳。

  而寧伊州趁著這短短的空隙開啟城門,無數士兵推著載滿石脂水的板車呼嘯而出,一接近火苗便推翻板車,令火勢更加洶湧!駭人的火光之中,晃動著無數宗元士兵疾奔的身影,震耳欲聾的吶喊與剛勁有力的鼓聲、號角聲混在一起,場面異常混亂。而這些舉動無一不是在掩飾一匹亂境之中毫不起眼的駿馬飛奔而出,借著火光的虛掩,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之內。

  “李賦松此舉若非聲東擊西之計,便是暗渡陳倉!”

  鐵勒營帳中,深諦宗元用兵之道的李頌柏拍案熱起,向數位鐵勒將軍示警:“只怕反攻是假,另有圖謀是真!將軍們不可大意!”

  生性粗獷豪邁的鐵勒將軍們向來在馬背之上呼風喚雨,以武力取勝,哪懂得兵法的運氣這道?眾位將軍各個只知道驍勇善戰、死不言敗,卻有勇無謀、欠缺謀,這也是鐵勒兵雖兵強馬壯卻對宗元久攻難下的根本原因。

  而此刻,諸位鐵勒硬漢明顯對細皮嫩肉、一副養尊處優模樣的李頌柏的警告毫不在意。

  “宗元小兒再狡猾jian詐也難敵鐵勒神兵,區區數千人又能怎樣?”

  “若讓李賦松由各州省郡搬來救兵便不可同日而語!以路程而言,可汗主力大兵最快也得十三日後才能趕到!而寧伊州兵力最慢也能在十日內趕到!這其間的差異非同小可!”李頌柏眼見眾人不以為意,不由急了起來。

  “求援的士兵早被我們剿殺,李賦松愚昧無知還能掀起什麼風浪?再說你們宗元律法不是規定若無皇帝聖旨,借兵不得超過三千嗎?就算讓陳友桂借來幾千兵力也掀不起大波瀾。”

  鐵勒將軍依然毫不在乎。

  “李賦松就在城內,難道他不能下道聖旨嗎!?”

  “不是你說玉璽仍在宮內嗎?”鐵勒將軍開始不耐煩起來。

  “宗元皇帝的信物——萬宗歸元佩你們沒聽說過嗎!?”

  李頌柏氣得幾乎要爆跳起來,這群莽夫只懂橫衝直撞!怎麼可能敵得過熟諦謀略的李賦松等人?尤其他們有善戰的陳友桂,還是精通兵法的玄臬,就算鐵勒再有十倍兵力又能怎樣?他們的運兵如神便是一道令人扼腕的神符,難保三千殘兵不能大破三萬大軍!

  更何況李賦松也在城內,若有半點風聲傳出,周邊鄰城必然會傾巢救援。到那時幾萬大軍由後方攻來,前方城中又有三千兵馬擾亂鐵勒陣腳,就算大汗主力趕來也為時晚矣!

  眼見幾位將軍還是不慍不火的敷衍幾句,李頌柏憤然拂袖而去,隨即激怒了這幾位桀驁不馴的大將軍,本就對宗元國人心存介蒂的眾人對李頌柏更加厭惡起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