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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就定了下來,章垣串連之事,查有實據有往來書信為證,指使吳洪上書確有其事。章垣撤職,吳洪逐出太學。此案審結之快,有司行動效率之高,在大周朝也數得上號兒。

  這一天,朝上吵得天翻地覆!顏神佑只安穩高坐,她在等,等著各方面的反應。講武堂那裡,就快要有成果了,而昂州等地的後續,還需要一個月左右,才能傳來消息。同時,反對派肯定會跳出來,她現在比較擔心太學生們會不會再次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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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神佑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太學生聽到這麼個消息,不出意料地炸鍋了!

  弄了一群女同學來就算了,好歹裡面也有些蕙質蘭心的好女子。咳咳,女子科考什麼的,大家也就忍了。可你一公主,要封王,這像個什麼話兒呢?連上一回與李璐糾結在一處的學生也猶豫了,一齊往李璐家裡來,問他:“這算個什麼事兒?”

  李璐思忖再三,還是不能回答諸如“駙馬怎麼算?”、“王世子姓什麼”之類的問題。痛定思痛,慨然道:“我等是國家棟樑,並非公主私人,君子群而不黨。公主對的,我們就支持,不對的,那也不能人云亦云。”

  他又與志同道合之輩一道叩闕,請顏肅之三思,請顏神佑不要晚節不保。

  那一廂,講武堂的學生也被馮三娘給煽動了起來:你們鄙視完武人鄙視女人,合著天下就你們是人上人了,是吧?玩兒你的蛋去吧!

  軍人對於女人,還是覺得她們是弱者的。他們有天下最強的拳頭,看誰都弱。可是顏神佑不一樣,是大家老上司,還在給大家開著路呢,那必須得挺她。馮三娘也不是危言聳聽,顏神佑倒了,誰還能像她這樣支持武人的提升呢?搞不好,順著她倒霉的勢頭,有人要再回來踩武人一腳——你們的戰爭紅利,拿得太多了,讓沒出力的人眼紅了。

  太學生以其正義,講武堂以自己有功,兩拔學生在宮門前遇上了!

  太學生修習六藝,也有一把子力氣,講武堂開設文化課,也會耍嘴皮子。一個說“你們要理綱常嗎?”一個說“你們這是要過河拆橋嗎?”由吵而至於打,巾冠打飛了、鞋子踹掉了,連衣服都扯破了幾十件。等到雙方被訓斥回校寫檢查之後,宮門前便留下了一地的破布條。

  朝廷上下早就司空見慣了,別說太學生了,就是朝會上,不是也常打個架麼?聽到這件事兒,都沒當什麼大新聞,山璞與葉琛,各領著自己的學生回去了帳。山璞這幾天過著被圍堵的生活,逃到講武堂,算是喘了一口鬆快氣兒。就在剛才,他還被李彥攔著,問他:“你也覺得這樣合適?”

  山璞不過說了一句:“我們山里人都這樣的。”就被李彥追著要補課。

  幸虧講武堂學生跟太學生打了起來,山璞決定,少罰他們一點。

  李彥雖經了孫女、孫媳婦等之遊說,態度有了一絲鬆動,卻還是覺得不妥。見山璞逃了,轉而盯上了顏肅之。李彥如今,對於什么女王丈夫的稱號已經不糾結了,什么女王家世子的姓氏問題,他也不管了。他比較關心的是,顏神佑這麼搞,引起反彈來,怎麼收場?

  畢竟是一起戰鬥過的革命戰友,李彥也不想顏神佑“千夫所指,無疾而終”。顏神佑他勸不動,就打起了顏肅之的主意來。

  豈料顏肅之這幾天一直在想這麼一件事情,好容易也想通了。聽李彥說:“陛下可知,登高而跌重?”

  顏肅之也很不客氣地道:“半上不下的,當然會摔倒,讓她跨上一步,站到台階上,不就穩當了麼?她本就與尋常公主不同,老翁何必以常理度之制之?”

  李彥道:“愛之適以害之。”

  “老翁可知前朝廢帝有個寵姬麼?”

  李彥還真不知道這種八卦,問道:“這與公主又有何關係?”

  顏肅之便說了一個“寵愛一個人就是不給她相當的地位做保護,拼命抬高擋箭牌,最後寵姬被擋箭牌給砸死了”的狗血故事。

  李彥:“……這怎麼能一樣?”

  顏肅之道:“一樣一樣的。天子鍾愛之人,當使之居於九天之上。我疼得起她,護得了她!打她主意的,都滾蛋。這事兒,不就結了?”

  李彥還要說什麼,顏肅之面無表情地道:“老翁,齊國現在,能退麼?”

  李彥默。

  顏肅之又推了一疊奏摺出來,卻是鬱陶等人上書,道是書生管得太寬!不應這麼指手劃腳。顏肅之自己心裡還有數,比如,廣州昂州那邊,萬民書沒上到。可長安附近的居民,倒好有一半兒是南方北遷而來的,已經有了請願的跡象了——歸化山民行動最早。

  李彥看了看,終於認命:羽翼成,難動矣。

  作者有話要說:【1】上一章有親不明白章垣是怎麼知道的,章垣他自己就是御史。雖然有涉案嫌疑,但是王玥並沒有勾結胡人,所以在正常的朝廷里,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不能輕易抓、判、罰一位官員的。

  對於六郎,大家真的不用擔心。這麼說吧,一樣米養百樣的人。

  大家能夠想像得到,一個嫡長子,在做過太子、沒當皇帝的情況下,他的皇帝弟弟對他還特別好麼?

  這個人就是唐代的讓皇帝李憲。他是睿宗李旦的元配所出的嫡長子,做過太子、太孫,後來將太子位讓給李隆基。李隆基信他信到什麼程度呢?李隆基跟武惠妃生孩子,生一個死一個,兩人心痛得不行。把武惠妃唯一的兒子李瑁交給李憲撫養。

  李憲死,李瑁申請給他制服(服喪),李隆基還批准了。當然,李隆基對不少人是挺渣的(……),不過對哥哥是真的很好。李憲活到了開元二十九年,每年李隆基都跑他家裡給他過生日。生病期間,讓他病情得到緩解的僧崇一,被賜了緋袍魚袋(五品服色)。

  死了追諡為讓皇帝,妻子追諡為恭皇后,墓號惠陵。

  如果實在有同學要擔心,就當六郎是個像李小三一樣的特例好了~

  ☆、316·真正的女王

  李彥的表情不太好,唔,是很不好!

  李半仙兒快要愁死了!

  打從心眼兒里,他對這一件事情是不持肯定態度的,頂多算是不會極力反對。作為首相,李彥要考慮的事情很多。所謂職業經理人,就是老闆想到的,你要想,老闆想不到的,你也要想。

  李彥憂心忡忡,問顏肅之:“如此,齊國要如何收場?做下去?陛下要置她於何地呢?”

  這個事兒,顏肅之也沒完全想好,他先前是想,讓閨女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咱們把該辦的事兒辦好了,你不是喜歡搗鼓娘子軍麼,那你就去玩耍吧。只跟一群女人玩兒,誰會有事沒事兒去招惹你呢?對吧?你玩得開心了,別人也不用老拿你位高權重來說事兒,這事兒就齊活了。顏神佑之前做得也挺不錯的,也在慢慢的放權。知情識趣,顏肅之對這個閨女是相當滿意的。

  想到這裡,顏肅之不免又將章垣祖宗十八代都給咒了一回:“都是豎儒誤事!否則哪裡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情?”

  李彥沒好氣地道:“陛下,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臣反對,並不是覺得齊國能力不夠,而是怕日後不好收場。”

  顏肅之道:“我說的是同一件事兒啊,老李,你想想,在此之前,二娘哪做得不夠了?她是擅權了,還是欺負太子了?我如今還活著呢,他們就這樣欺負我的女兒,等我死了,萬一有人再這麼鬧,怎麼辦?得趁我活著,將這股勢力給它壓下去!”

  李彥道:“千秋萬代之後,一個親王之位就能保得住她了?就沒有人再跳出來了?”

  顏肅之道:“那你要這樣說,她現在就該請辭了。可退讓會有什麼結果呢?不要說你想不到——等著被彈章給淹了吧。她做了這麼多的事情,身上得受多少人的怨恨?她是退不得的!即便要退,也得退得從容,不能露出敗相,以免被小人所趁。我得保著她!六郎那裡,我死後自有遺詔。怎麼樣,老李?你給我個實話吧。”

  李彥喪氣道:“她要封王,其勢已成。威望頗重,無處可退。臣還有什麼好反對的呢?不止是臣,便是霍亥等人,與公主相處日久,也知道她沒有什麼私心,就有那麼點子喜歡捧女人的嗜好。臣等沒有附議,並非全因此事不合禮法,實是……擔心吶!”

  顏肅之道:“那個,咱們慢慢兒地想,好不好?且把眼下這一關給過了。要扛不下去這一關,後面追著打的人有得是。”

  李彥道:“也罷。只盼公主能夠理智清醒,釋權而與東宮和解。”

  “他們本來就沒有什麼誤會,”顏肅之果斷地說,也是在說服自己,“正好,你來擬詔吧,對了,讓太府去鑄印,造辦一切儀仗。冊封的使者麼……”

  李彥道:“詔,臣可以擬,這使者,臣請不要規格過高,吏部去做,就可以了。”

  顏肅之猶豫道:“吏部?楚源?再讓盧慎做副使吧。”

  李彥道:“臣以為,副使當用鴻臚。”

  顏肅之道:“也罷。”

  李彥才低著個頭,悶聲不吭地開始擬詔,琢磨著要怎麼寫,才能既顯出顏神佑有功又不會太刺激別人脆弱的神經。寫到一半,抬起頭來,問道:“世子呢?還有,日後公主是不是都要照此辦理了?陛下,您是開國之君,所作所為,是為後世法。”

  顏肅之悶聲道:“讓她們比著二娘來好了,比得過她的,就封王,比不過她,哪兒涼快呆哪兒去吧。”

  李彥這才滿意了,問道:“世子何人?如何承繼?當改姓氏,還要召宗正。”

  顏肅之道:“二娘有兩子,你看何人為佳?”

  李彥心說,我想讓她生個閨女,嫁給太子的兒子,日後就齊活兒了。面上卻嚴肅地道:“這須得公主自己請封。魏國公處,也不能沒有個說法不是?不急。”

  顏肅之道:“可。”

  以李彥之文采,硬是寫了一個多時辰,才把這封詔書寫好。駢四儷六,文辭嫻雅,其實寫的時候是憂心忡忡的,特別點明了,這個公主跟別的公主不一樣,她是參與建國的,你們後來沒這個水平的就別作了,以及,她是因為是皇后嫡出所以才得封的。

  反正,能埋多少伏筆埋多少伏筆,能下多少限定條件就下多少限定條件。

  顏肅之也不跟他計較這個,顏肅之固然開明,卻也不是個婦女解放運動的先驅,他能容得下家裡女孩子這麼折騰,已經是前無古人了。看著沒問題,顏肅之道:“那就頒下去準備吧。”

  李彥長嘆一聲:“未來事,尚未可知也。”

  顏肅之道:“你要擔心,就兩頭都多照應著些。”

  李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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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彥是個肚裡很明白的人,久做丞相,與當年一時義憤、心向前朝、不肯臣事新臣時的心態就不太一樣了。權衡利弊之後,他便勉強同意了。霍亥與丁號、葉琛本也在兩可之間,見狀也就同意了。

  至如唐儀,只要顏肅之點頭了的事情,他就沒有反對的。

  這道詔書,是被姜戎給打回來的!

  姜戎不是一般人,他是太子和公主的親舅舅,這個問題,就有點棘手了。詔書被打回了,姜戎話里話外,將擬詔的李彥也給埋怨上了,弄得李彥也有些不好意思。

  誰生的誰心疼,誰的親戚為誰著想。姜氏要將兒子、女兒叫到一起,用家庭的溫情感化一下。姜戎自然也不想外甥和外甥女處在尷尬的境地,說起來,禮法重六郎,姜戎心底,對顏神佑更親近一點——處得時間久。

  顏肅之捧著被打回來的詔書,臉都氣歪了:“旁人反對也就罷了,怎麼他也跟著裹亂呢?”

  姜戎還認為他在裹亂呢!

  大舅和妹夫打了個照面兒,姜戎板著臉,顏肅之一臉的“我好為難啊,我好著急啊,你不要這麼無情無義無理取鬧好不好”,氣得姜戎險些破功。他與李彥擔心的也是一樣的,一是怕做出成例來,後世會比照著作亂,二也是怕顏神佑站得太高,最後出問題。

  顏肅之不得不將應付李彥的話再說一回:“如今退無可退。”

  姜戎到底是親舅舅,跟李彥這種沒血緣關係的人想法還不一樣,堵了一句:“封王了,到時候就能退回公主了嗎?她現在占著理兒,封王之後,再出事,就沒理了!”簡單直白地說,做公主,以後六郎有個什么小心眼兒,幫顏神佑說話的人就多,因為她沒有逾禮。她有權,也是因為她有貢獻。但是,一旦封王,看她不順眼的人就會增多,以後哪怕六郎心底坦蕩,也會有人生事。

  顏肅之道:“眼下尚朝不保夕,何談將來?”

  姜戎氣走了:“有我在一日,這事兒就不能過!”

  顏肅之:……老子真TM想說再見啊!

  當年米摯慪氣,顏肅之痛快地讓他走了。現在姜戎不開心,顏肅之卻不能讓大舅子滾球,他還得要大舅子的支持。於是好聲好氣地說:“咱們再慢慢尋思尋思,成不?你看,沒有將此做為成例呀,老李也與我談了許多條件的。”順手把李彥也給摘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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