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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能做的,她問心無愧。

  苦主苦主,你有苦不假,仇人恩人總該分清的。

  “他日再會,我要取你性命。”

  旱魃肩上擔著天道授予的使命,本來還可以拖一拖,不知怎的忽的心口一緊,召喚自遠方傳來。

  她惡狠狠的沖靈璧撂下了這麼一句話,喉嚨里噴出火焰,脊背高高聳起,朝著靈璧的結界撞了過去。

  一下,兩下。旱魃撞了個頭破血流,火花四濺。

  三下,一聲巨響後她總算是沖開了。

  頂著婦人麵皮的旱魃,如同山野間的獸類,用四肢奔跑,絕塵而去。所經之地有烈火燃燒,花草樹木也乾枯萎靡。

  “定是發生了什麼。”

  寒松將念珠纏回了手腕上,走到靈璧的身邊彎下了腰。右手往她的膝窩處一撈,再起身時便將女修橫抱在了胸前。

  “我們追去看看。”

  丟了一隻鞋的靈璧,腳底灰撲撲的,掛在寒松胳膊上晃蕩著。

  “封鴻!別把老混帳給忘了!”

  旱魃所經之處皆乾枯,不怕跟丟了,封鴻就不一樣了,那老混帳精著呢,肚子裡不知道憋著多少壞。

  寒松調轉方向,朝著二人來時的那座宅院跑去,剛走到門口就見給他二人倒茶的男人滿臉焦急,搓著手腳往街口張望。

  見寒松與靈璧回來,男人立刻迎上前:“可讓我等到你們了,快進去瞧瞧,道人黑眼珠子都翻上天了。”

  靈璧從寒松身上跳下來,二人並肩進了宅院中關著封鴻的那一間。果然如修士所言,封鴻的凡人肉身面目猙獰,痛苦至極。

  只能瞧的見眼白,瞧不見黑色的瞳仁,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了出來。靈璧走近後試圖給封鴻瞧脈,反被他拽住了胳膊。

  “想要我死?”

  依舊瞧不見黑眼珠子,即便他拽著自己的胳膊,靈璧也知道封鴻的這句話並非同她言說。

  “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嘴角勾起殘忍的笑意,和善的前輩消失不見,靈璧對上了一雙黑色的眼。

  “黃泉路上,總要有人陪才不寂寞。”

  這次道人開口,話是對靈璧說的。

  第110章【一更】

  反客為主,靈璧手腕向側面一轉, 將封鴻的腕子按在了地上, 欺身壓了上去。膝蓋抵在封鴻的胸口, 用力一頂。

  “前輩, 你這話是何意啊?”

  女修天生比男子多幾分警惕與直覺, 和封鴻對視的時候,一股子危機感湧上來, 讓她心中莫名的慌亂。

  而封鴻呢, 黑眼珠子往上一翻,眶子裡只剩了眼白對準靈璧,顯然神念不知飄向了何處。脖頸處血脈賁張,腳尖也跟著繃緊了。

  回憶起自己同寒松對戰封鴻時的場景,老混帳即便狼狽,也是一臉的輕鬆, 並不把他二人放在眼中。而結合眼下的情形,猜也能猜到封鴻的真身如今定是遇上了生死危機。

  封鴻道人無視了用膝蓋頂著自己胸口的靈璧, 口中念念有詞。

  “我還要與天地同壽, 與日月同輝,這方小世界裡萬千勝景不曾看過,我不想死也不會死。”

  寒松察覺不對湊近, 掌心貼在了封鴻的前額,雙眼緊閉試圖用慧眼看清封鴻真身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朦朦朧朧, 寒松的識海中出現了模糊的畫面, 似隔著層層迷霧捉摸不透, 他伸手擺了擺,試著將其驅散。可惜,霧和水一樣,是無形之物。

  除非有風將其驅散,否則就會一直瀰漫在原地。

  後背那些因炎熱生出的汗水消失,寒松在識海中感受到了清涼。炎炎夏日裡只有兩種地方能叫人生出寒意,一則是極陰之地,曾有人或靈物慘死的地方。凡人稱之為鬧鬼,而吹在後脖頸上的風呢,便是鬼喘氣了。

  二則,便是高山,越高的山越冷。甚至有傳言,極北之地的山巔之上,終年積雪不化,寒冷異常,非是常人能夠忍受。

  而今寒松的識海與封鴻道人相通,只覺周身涼爽異常,又並非怨氣纏繞時的陰寒所致,想來此地是在高山上。

  團團迷霧遮擋了視線,前方隱約可見幾個人影,寒松穿過霧氣,腳步輕一下重一下的朝著他們走去。

  隨著人影越來越近,耳邊傳來了封鴻道人的聲音。寒鬆通過慧眼觀測過數次,幻境中的封鴻每每意氣風發,做著天道不容的事,卻無有人阻攔。這還不算,他甚至有了同伴。

  可這次,寒松頭一回見到封鴻道人如此的狼狽。

  腳步停住,似陷入了泥淖之中,被拉扯著無法抬起。好在離人影足夠近了,寒松能夠看到倒在地上的人穿著道袍,是封鴻道人的樣貌。

  雙手深深的扣嵌入泥土之中,不死心的抬頭看向將他團團圍住的人,語氣既是憤怒又是不甘。

  “我不曾逼著你等殺人,為何你們要逼我向善呢?”

  封鴻抬高了聲音,想要從地上起身,卻被一柄劍抵在了胸口按將下去。對此封鴻冷笑一身,抬起一隻手撥開了劍身,嘲諷道。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正派修士說的比唱的好聽。”

  真到了動手的時候,還有什麼規矩可言,幾個人聯手將封鴻逼在了死角,一點兒不光明磊落。

  “封鴻施主,放下屠刀,離地成佛。”

  寒松聽見了住持的聲音,他耳邊聽過無數次的聲音,如今聽來熟悉裡帶著陌生,似乎要比印象中少了幾分和善,多了一絲清冷。

  “我又不信佛,成佛有什麼用呢?”

  可惜封鴻沒有領情,開口反唇相譏。

  “再說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胡話你哄哄別人也就算了,貧道可是不信的。”

  撐起身子,封鴻靠近住持些許,聲音刻意壓低。

  “你千百年不曾殺生,我也不見你成佛,若我放下屠刀便能成佛,老禿子你就氣的過?”

  住持是禪僧出身,心如磐石般冷硬,怎會被他的幾句話牽著走。另一個穿著道袍的人聽不下去了,將北山寺的住持換了下來,自己俯下身。

  “我說師兄,你這是何苦呢?”

  “求道怎麼會苦呢?即便是苦,我也甘之如飴。”

  說個不好聽的,封鴻此人軟硬不吃,用凡間的話來形容,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且你道心稍有不穩,很容易被他的歪理帶進溝里。

  此人自有一套滴水不漏的理論,尋常人還當真是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落腳點。

  “你走的是歪門邪道!”

  俯下身開口的人是如今長石觀的觀主封龍道人,當著北山寺的住持和高嶺門的兩位魁首,興許覺得自家師兄有些丟人,封龍用氣聲啐了一句,心中盼著師兄可別叨叨了,閉上那張嘴吧。

  回想起師兄還未叛出長石觀的日子,封龍這才知道為何當初每每同笑意盈盈的師兄論道之後,師尊總是提著拂塵恨不得抽一頓才能解氣。

  如今封龍握著拂塵的手也蠢蠢欲動。

  “歪門邪道便不是道了麼?”

  封鴻寸步不讓,即使如今他的修為不過元嬰後期,圍著他的四人皆是差一步便能登天的化身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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