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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有錢?”

  “要錢做什麼?”

  寒松活了百年,所受之物全是別人白給的。他化緣的時候拿不下了,凡人們還非要給他。

  嘴角牽起苦笑,靈璧拽過寒松的胳膊,拉著他往飯莊裡走。寒松在踏入門檻時停頓了一下,似還惦記著隔壁的首飾鋪子,靈璧用力一扯,把他按在了飯莊裡的椅子上坐下。

  一手提起茶壺,往他面前的杯中添了水。

  “入世的第一要義,拿別人東西是要給錢的。”

  寒松不懂靈璧的意思,為什麼他拿別人的東西要給錢呢?往日跟著住持下山化緣,敲開門後別人給他吃的穿的不說,還要往他的缽盂里放幾枚銅錢呢。

  在和尚的印象里,拿別人東西時,別人該給他錢才是。

  二人說話的工夫,恰好屏風後頭彈琵琶的小妹唱完了一首曲子,在座雖沒幾個客人,卻都掏出銀錢朝她腳下扔了過去。靈璧示意寒松聽看,並解釋了起來。

  “你我喝的茶,聽的曲兒,吃的飯,凡間所有的東西都得花錢買。錢呢又都得賺。”

  夏日頂著三伏酷暑,冬日扛著三九嚴寒,靈璧為了賺錢買消遣,可受了不少的罪過。

  “我為了幾個銀錢,撐著攤子給別人算命,很辛苦的。”

  寒松從懷裡掏出了缽盂,離開北山寺時沒有如禪杖一般被他丟棄,往桌上一放。

  “以後我化緣養你。”

  第107章【二更】

  賺錢一事在寒松看來,似乎並不艱難。寺中僧人下山化緣, 每每都是他帶回來的東西最多。別看寒松的神情凶, 但他的模樣俊啊, 即便腦袋上沒有頭髮, 依舊比其他有頭髮的男人們好看的多。

  光是那個後腦勺, 就能讓開門的大娘心疼的要緊,把枕頭下的錢都拿出來給北山寺捐成香油錢。

  故而寒松對靈璧說什麼我化緣養你時, 是認真的。

  甚至讓靈璧驚訝的是, 寒松話音剛落,他端在手上的缽盂裡頭,隔壁桌的客人走過來往裡頭丟了幾枚銅錢。和尚掂了掂,銅錢在缽盂里滾來滾去,聲音脆的很。

  “夠給你買簪子麼?”

  把缽盂里的錢倒在手心裡,寒松將三五枚銅錢遞給了靈璧。

  屏風後頭彈琵琶的小妹收了銀錢, 開始鶯鶯燕燕的唱起了另一端兒戲文。說的是一位天上的仙女兒背著王母娘娘下凡,在人間遇上了遇上了一個養牛放羊的窮苦男兒。

  這男子別看窮, 可有一個大子兒就給仙女兒花一個, 寧願自己喝西北風,也不能把他的仙女兒給餓著。仙子很感動,就嫁給了他。

  後頭是老套天兵天將下凡捉拿仙子, 靈璧聽的多了連耳朵也不抬。從寒松的手裡把銅錢捏了起來,往懷裡一揣。

  “當然不夠, 簪子可貴了。”

  婦人的金銀玉器, 絲綢羅琦怎麼能用銅錢來衡量呢?銅錢只能在街邊兒買碗涼茶, 連餛飩都買不起。

  “我再去。”

  聽到不夠兩個字,寒松立刻捧著缽盂轉身,打算在這飯莊裡走一圈。因著僧人一天裡只能化緣七次,化得著便能填飽肚子,化不著就餓著。若真的遇上手裡沒有銀錢吃食的,往往會在和尚們開口之前,便搖頭說不。

  而手裡有閒錢的呢,為了能讓和尚多化些香油錢,也多半會在僧人們開口之前,便將饅頭也好,銅錢也罷,丟在和尚手中的缽盂里。

  金杯秘境之中,虞山道士做百家金錢劍的銅錢便是這麼來的。

  只是在寒松看來,化緣與討飯沒有多少區別,不願意做罷了。可如今想給婆姨買簪子,化緣便是他能想到最快的方式。

  靈璧是來帶著寒松入世的,帶他見識凡間熱鬧的,怎麼能叫寒松為了跟簪子討飯呢。抓住他的胳膊,靈璧把寒松按到了椅子上。

  “你已經還俗,化緣是和尚的事。”

  寒松悶悶的將缽盂收起,說還俗之前他還真把這茬給忘了。如果不能化緣,那以後自己就只能和其他修士一般辟穀,餐風露宿了。

  察覺到了和尚悶悶不樂,靈璧將茶杯推了過去。

  “賺錢以後再學,今日入世,我教你花錢。”

  茶是靈璧花錢買的,寒松端起來喝的乾乾淨淨。屏風後頭軟軟糯糯的歌聲,也是要花錢買的。靈璧提起茶壺,帶著寒松坐到了前排的位置。

  城中的商鋪子剛剛開業,東西還沒置辦齊全,小二端上來一盤兒花生米,低聲帶著歉意。

  “客官見諒,店裡如今只有這些了。”

  若是僅有凡人居住的城中,家裡頭有人離世,那都是要歇業辦白事的。遇上個孝子賢孫,能在炕頭歇三年。而這種修士與凡人混居的城池中呢,也不是說對故去之人就沒了情意。他們更多的是白日裡該幹什麼幹什麼,晚上獨自一人時以淚洗面。

  一地一風俗而已。

  是故眼前的花生米雖然簡陋了些,店裡的客人沒一個說不好的。

  花生米在滾油里炸過,處在金黃與焦棕色之間,上頭均勻的裹著細碎的鹽粒兒。往嘴裡一送,嘎吱嘎吱脆的很,還有油氣兒。

  寒松學著靈璧的模樣,食指中指夾起一粒向空中一拋,張開嘴在下頭將掉落的花生米接住,嚼了起來。

  “凡間熱鬧的地方不少,青樓酒肆賭坊畫舫…”

  這些地方靈璧也沒去過,熱鬧歸熱鬧,禍禍人的地方。她是帶著寒松入世,也不是帶著寒松入魔,飯莊裡坐坐得了。三五天之後,二人還要接了旱魃去屠龍呢。

  “只是那些都是腌臢地方,藏污納垢。”

  從懷裡掏出方才自寒鬆手里接過的銅錢,靈璧將手探到了地上,把銅錢順著屏風的方向滾了過去。

  小妹不知唱的些什麼,沒有一句中聽的。剛唱完了仙女兒下凡,就唱起了沉香救母,靈璧可不樂意聽了。真不知道編故事的人跟仙女兒們有什麼仇,冒著被壓在山下永不見天日的危險,下凡就找個家徒四壁的窮小子?

  連妲己妺喜這樣的妖精,化形之後還知道找個帝王來續姻緣呢,仙女兒們可真沒出息。

  錢滾了過去,靈璧就能點些自己喜歡聽的了。屏風後伸出了女子的手,腕子又白又細,雖說瞧不見小妹的面容,可光憑這隻胳膊,也叫人浮想聯翩。

  “美人兒!給唱個好聽的!”

  旁的人若說這話,就是輕浮的浪蕩子,掌柜的和小二會提著掃帚將人打出去。然而開口的是靈璧,聲音比小妹還要脆還要甜,叫人生不出別的污濁念頭來。掌柜的抬頭看了一眼,也就沒有搭理。帳本子拿在手裡字也是倒著的,眼神定定,也不知掌柜的在看些什麼。

  小妹接起了銀錢,隔著屏風能瞧見她扶了下頭上的金釵,右手放下落在弦上,琵琶聲便在飯莊一樓的大堂里迴響了起來。

  “小和尚下山要化齋,老和尚有交代……”

  嗯?

  靈璧的眉頭蹙了起來,寒松也停了伸向油炸花生米的手,將目光挪到了屏風上,定定的望著藏在後頭的女子。

  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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