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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是孽障,無從悔起。

  我將這八字反覆咀嚼,不覺也掉下一滴淚。

  “皇后娘娘。”葉真輕聲喚我。

  我揩下眼角,還剩最後一個問題。“可知畫匣的開鎖數字是多少?”

  “回娘娘,小主的生日在三月初一,皇上的生日是初八,八十一,是皇上與小主的生辰之日。後來換書後改了密鎖,奴婢便不得而知了。”

  八十一,真是個九九十成的好數字。怪只怪,太聰明……

  “故主的遺物保存多年,可知姑姑忠心。宮中差事繁苦,我會安排姑姑出宮,置一處房屋,安心養老也好。”

  葉真眼中迸出一抹亮光,又搓了搓手背,還欲說些什麼,最終只是鄭重地給我磕一個頭。

  這樁疑問了後,我心中的猜測已難動搖。零散的蛛絲馬跡被串起,拼湊到最後,卻浮出一張清晰的臉。

  所謂孽障,大概就是那人的俊眉星目、長臂溫懷。

  ——當晚,我又夢到了那個似真似幻的場景。

  青石板路,月涼似水。

  兩個孩童對面相遇,好奇地打量彼此。

  女娃說:“我迷路了,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不知道,我也迷路了。”回話的是個高出女娃一頭的男孩,新奇地打量著面前一團奶氣的小娃兒,問:“你叫什麼?”

  “我叫鍾了,你呢?”

  “我叫牧舟。李牧舟。”

  第69章 偷梁換柱

  “娘娘今日想梳什麼髮髻?”

  晨起時秋水為我梳妝, 迢兒突然間不在身邊,一時還不適應。我道隨意, 秋水答應一聲,細心地為我盤了垂鬟分肖髻。

  注視鏡中平靜如水的面容,我問:“你就不問問迢兒哪去了?”

  秋水面色不改,“奴婢是娘娘的奴婢,自然只管做好自己的份內事。”

  我微微點頭, 從前看著她穩重守己, 想不到還有幾分臨之不驚、處之不亂的意思。

  我徐徐道:“昨天晚上我將迢兒遣出宮了, 以後不會再回來。她走之後, 秋水,你和鴻雁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秋水細眉一收, 始有些訝異:“迢兒姐姐出宮了?”

  “丫頭大了, 總要嫁人的。”我淡淡回答, 想起昨晚迢兒的樣子, 心頭仍不免發堵。

  昨天夜裡,迢兒聽說我要讓她出宮, 跪在我面前叫喊:“小姐這些日子跟丟了魂似的, 連笑模樣都沒有,迢兒心裡擔心, 又問不出您的心事,這時候您讓迢兒出宮,不是讓迢兒背上不忠的名聲嗎!我是寧死也不離開小姐的!”

  我被她哭得難受,想當初進宮之時, 也沒有這樣慘烈,不想讓她出宮跟自己的小情郎去過舒坦日子,她反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欲讓一旁的張路勸勸她,不想張路也跪下了,露出為難的樣子:“娘娘,下官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迢兒與您主僕深情,下官、下官實在也……”

  我抵住額角,不容餘地道:“迢兒,我再說一遍,宮裡要出事。我身邊最親近的人就是你,只有你離開了,我才不會受人挾制。更何況他日你若與娘親重逢,也可替我在她老人家跟前儘儘孝道,所以你非但不是背棄我,而是保全了我,懂嗎?”

  迢兒哽咽著:“小姐,宮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怎會這麼嚴重?不是還有皇上麼?”

  “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我不問,但求小姐不要趕我走……”

  我默然不語,迢兒巋然不動。

  僵持半晌,我捏緊拳頭,抖著聲音道:“難道你一定要我跪下來求你?”

  “小姐!”

  從沒見迢兒哭過這麼慘,心中千般不忍,亦不能落淚,我咬牙道:“張路,你帶她出宮,趁著此時守衛鬆懈,這就走。出宮後你們不可逗留,馬上離開洛城,辦完事後隱姓埋名,過你們的小日子去。”

  張路愣了愣:“我、我也要走?”

  我幾乎被他氣暈:“不然你以為這大夜裡我把你叫來是為什麼!”

  他居然還一本正經地回答:“下官以為娘娘是叫下官來勸架的。”

  迢兒聞言抽咽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我長長吐了一口氣,抑住想打人的衝動,簡短道:“你也走,現在就走,你對皇宮熟,摸出去不是難事。”

  張路茫然:“可是,為什麼……”

  “我要你照顧好迢兒。”

  “可下官是大內的侍衛長啊。”

  我眼睛一瞪,“到底是官位重要還是迢兒重要!”

  張路縮了縮肩膀,隨即又將胸膛挺了起來,“娘娘誤會了,下官並不在乎什麼官職,只是下官既食皇家俸祿,便要講求忠心二字。若果如娘娘所說,宮中要有大亂,那麼下官身為禁戍之首,更要以身作則!”

  我氣血上涌,脫口道:“如若你要保衛之人便是大褚的敵人,又當如何?!”

  燭火剎那冷卻,人影剎那靜止。

  我清楚地看到,這句話之後,張路眼中閃過一行精光,那是一個準備拔刀的人才有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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