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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晚了……”除卻勉強擠出三個字,我再想不起其他。

  “我留下來好不好?”燥熱的手貼住我的腰身,唇舌貼上耳垂。

  我被吮得一顫,想起那夜的無禮輕薄,伸手推過去,一字字重複:“天晚了,請皇上回吧。”

  司徒鄞一個趔趄,而後失寞自笑:“我知道,你不信我。原本、是我不好……”

  他是不慣說軟話的人,這一句說出,整個人都失了力。“怪我不好,下錯了一步棋。這些日子,我想明白一件事,違心事,能少做一件,還是少做一件的好。”

  我似懂非懂,須臾間司徒鄞已恢復風度,“不勞嫻妃再三趕人,我回霖順宮。”

  盯著他背影消失,我隨手撐住圈椅,後知後覺腿腳發軟。

  司徒鄞言出必餞,說會揪出食盒案背後之人,不過三日便辦得妥當。我這裡也未得閒,數日之後,兩邊都有了結果。

  這一日司徒鄞過來,帶一壺清酒,三五小菜,是家常光景。

  他臉色微白,似有些勞累,坐在對案為我夾菜,眼裡有笑:“這些菜是皇祖母的小廚房做的,她老人家也愛吃甜,合你的口味。”

  幾道精緻小饌的確是我愛吃的,司徒鄞又是一臉笑意,即使我心有溝壑,也打不得笑臉人,只有垂目道:“怎好麻煩到皇祖母宮裡。”

  “也不全是為你,司膳房出事,哪裡敢用?”

  此事正是他親手著辦,從小春松兄妹兩個查到佘公公,又從佘公公扯出了嘉昭候府。楊三小姐無知任性,只道宮中有她家的人,花些銀子給張試晴一個難堪,哪知這其中還有別的首尾。

  一旦順藤摸瓜地查下去,她父輩那些與宮中內苑互通消息,銀利來往之事都被翻了出來。司膳一局雖非重地,卻是負責皇家飲食之處,豈能容得這個差錯?一道聖詔下去,楊家爵位被削,抄去半數家產。

  與之同時,我暗查宮中之事,將眷璦殿能用之人通通撒了出去。司徒鄞所言不錯,我來宮裡的日子不短不長,一無人脈二不結勢,許多事情可以不必顧忌。

  我從袖中取出一張疊起的絹帛,推到他面前:“這是名單。”

  司徒鄞展開,隨意掃過幾眼,笑意淡淡:“辛苦了,咱們用膳。”

  我不著痕跡地看一眼他的臉色,想說什麼,還是垂下眼皮。

  菜餚雖可口,勉強食進幾口,再難下咽。

  只因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人的殷勤倍護,不知該如何猜度這人的笑目逼人。

  “怎麼,不合胃口嗎?”

  我手腕一僵,終是放下筷子,把幾日來始終哽在心頭的話說出口:“皇上無須對我這樣好。”

  司徒鄞微微怔營,撂箸道:“天底下只有你鍾了,敢這樣不識抬舉。”

  我知道,我是不識抬舉,可我也只能不識抬舉。

  我起身拜在他面前,雙手加額,深深一叩。

  頭頂聲沉:“不過一句玩笑,這又做什麼?”

  “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

  我俯首,前所未有地平和:“皇上,繁華朝起慨暮不存的日子,鍾了不願意過。鍾了並非皇上心儀之人,也給不得皇上想要的,請皇上待鍾了如初,兩不相干。”

  一陣默然,司徒鄞長長、長長吐了一口薄息,“今日不說這些賭氣的話。”

  “鍾了沒有賭氣。”

  “那便是記我的仇。”

  “鍾了也沒有記仇。”

  事實上,此刻的我心境無比安定,頭腦無比清明。

  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一件事。他在人前與我恩愛,是做戲給人看;人後與我為難,卻是做戲給他自己看。

  他怕喜歡上我,礙於鍾辰權重,誤了江山。我何嘗不怕掛心於他,寵極生辱,毀了鍾家。

  更何況他心思難測,我哪能辨得真假。

  種種恩怨糾纏,到這裡,就夠了。

  “鍾了,你不懂……”司徒鄞的欲說還休中,忽然多了分說不出的滄桑。

  “我懂的。”我抬頭,直視憂戚的目光,一字一音:“一枚棋子而已,舍了吧。”

  有將近一盞茶的功夫,司徒鄞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眼裡不傷不怒,無悲無喜。

  然後毫無預兆地,他笑,蹲身在我面前,也是一字一音:“生而為人,誰不是一顆棋子?但你記著,你若是白子,我便是黑子,你若是黑子,我便是白子,終爾一生,註定糾纏不休。”

  我說不盡的驚愕,怔然望著那對隱銳的黑眸。

  司徒鄞卻長身而起,在我頭頂輕敲一記,“過兩日再來看你,不許閉門謝客。”

  第22章 將軍有嫌

  天下是司徒鄞的天下,皇宮是司徒鄞的皇宮,所以兩日後他再來,我別無他法,只得煮茶靜候。

  誰都沒有再提那日的對話,司徒鄞只是喝茶,時斷時續地與我家常閒話,不親不疏。

  這樣的友好與共,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明明幾月前還是劍拔弩張,幾日前還是形如陌路,怎麼此刻反倒釀出一種……溫情和睦的光景?

  送出殿門時他回過頭,眼底閃著微光,“明日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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