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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從後殿出來,衣擺迤過地衣上織錦花紋。

  “來得可真是時候,皇帝可曾用膳,不如就在我這兒吃吧。”

  “母后,”皇帝道:“您把雲暘侯派到輝州?”

  封淙、元棠和沈靖宣在屏風後交換眼神,王嫙也揪著帕子凝思,只有王妘還一副天真懵懂的樣子。

  “因避著我和王尚書,王麴多年不曾入仕,如今他年歲到了,也該為國盡一份力,陛下就當體恤我提攜娘家子侄。輝州有老將徐世濟,王麴去任刺史,合適。”

  太后的語氣一貫輕緩柔和,皇帝卻暴怒難抑:“徐世濟是三朝老將,遲早也要退下鎮將之位,到時候輝州軍府還不是歸於王麴。母后娘家已通過詹氏牽線,與錢氏約定成兒女親家,采輝二州今後都成王氏囊中之物。”

  封淙三人更驚訝了,沈靖宣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並不知情。

  皇帝道:“母后一開始就沒打算讓王氏族人接任上筠,所有一切都是您安排的疑陣,王麴出任輝州,籠絡采州,才是您的目的。”

  太后靠坐軟榻,聲音也變得低柔:“什麼囊中物不囊中物的,這是封氏的江山,王氏、蕭氏、沈氏或是詹氏,統統都只是臣民。皇帝都已經當人祖父了,怎麼說話還是這麼著三不著四的,做事也總是顧頭不顧尾,你這樣叫我怎麼放心。”

  殿中靜得落針可聞,皇帝質問道:“母親,在您心中,我是不是永遠也比不上兄長!”

  此言一出,元棠和沈靖宣都看向封淙,素紈不敢再讓他們聽下去,忙引他們從側門離開,封淙先是站著不動,元棠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封淙才挪開步子。

  走出康馨殿,幾人都聽到皇帝一聲咆哮:“……他才是毀了社稷……”,太后也聲音也變得嚴厲。守在外面的宮人噤若寒蟬。

  王妘還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怕得抓緊王嫙的裙帶。

  素紈維持鎮定向幾人告罪,又分派宮人將膳食送到各人住處,安排他們先各自用膳。

  封淙三人回流響居。

  “日前詹方已經扶他叔父的靈柩回鄉,還是太后娘娘深謀遠慮。”沈靖宣嘆著說。

  元棠疑惑:“不是說雲暘侯不善庶務和武備,蕭家竟未設阻?”

  沈靖宣望了一眼封淙,說:“蕭擅之剛獲罪,蕭家一面要救他,陛下又要搶先布置上筠鎮,還要同病癒歸朝的王尚書應付,已失了先機。”

  他們都成了太后的棋子,都只是局中的一部分,沈氏、詹氏包括封淙,都吸引了皇帝和蕭氏的注意力,即使太后避而不出的時候,三方都與王氏共同承受了蕭氏的打壓和皇帝的猜忌。

  最後得收漁翁之利的還是王氏。

  封淙輕笑一聲,沈靖宣也笑了,說:“也罷。今日難得一聚,也不管這些煩心事,管他何人為將和何人作相,有酒沒有?”

  酒是自然有的,晚來天欲雪,紅泥小火爐,宮中窖藏的清露酒溫溫地暖上,酒香飄滿一室。

  元棠不能喝,便以茶代酒,封淙和沈靖宣佐著烤鹿肉一杯接一杯地喝,開始還是閒情小酌,而後越飲越暢,為了不讓兩人喝冷酒,屋裡乾脆放了四五個火爐,輪番溫著。

  元棠從來不知沈靖宣竟然這麼能喝,他飲酒後雙頰泛紅,醉眼朦朧,比平日更昳麗幾分,容光照人,讓不喝酒的人都要醉了,添酒菜的宮女臉色酡紅,不敢抬頭。

  受滿室酒氣薰染,元棠後來也有些暈暈乎乎,雖未喝酒,也覺得自己要醉了,飯飽後昏昏沉沉,倒在軟榻上閉上眼。

  夜裡元棠被一絲寒涼驚醒,屋裡漆黑一片,案上的殘羹冷炙已收拾乾淨,榻下小爐還冒著紅光,沈靖宣睡在軟榻另一側,身上蓋著錦衾,元棠本來也蓋了一床,他翻動的時候給踢走了一半,所以才被冷醒。

  南窗還開著,元棠正要去關,發現玉屑似的雪花從空中撒下,窗下和矮牆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夜靜無聲,唯有雪簌簌落下。

  或許正是太安靜,一點點響動都無法融於夜色,元棠隱約聽到有人在交談,封淙不在屋裡。

  他們喝酒的地方是書房隔壁另一間寬闊的居室。

  元棠稍稍朝窗外探頭,未見封淙,卻見隨侍太后的宮人坐在廊下,他穿過暖閣,推開隔扇一條縫兒,書房裡亮著燈,太后和封淙都在書房。

  “……不能讓你出鎮上筠,祖母感到很抱歉,”太后說,“好在朝廷也不能這麼快招你叔父回京,待過段日子你封了郡王,再籌謀也不遲。”

  “郡王封與不封與我都無甚干係。”封淙聲音平淡道。

  “我以為你不會再說這些意氣用事的話。”太后皺眉道:“你有你的身份、血統,也有聰明才智,難道甘心一輩子困在佛寺或隱沒於鄉野,在你成長的時候我忽略了你,現在可以給你補償,讓你回到你應該在的位置。”

  封淙說:“太后沒有忽略我,只是從前忙於朝政,王家也不愁後繼支撐。”

  太后不滿道:“你非要將祖母的一片好意說得如此別有用心嗎。好吧,你也可以這麼認為,但是我覺得,這與我想對你好並不衝突,祖母無論如何還是希望你能過得好。”

  “那我該多謝您費心?”封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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