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薛睿聽著她嘲諷,搖頭苦笑,拔腳跟了上去,顧不上粘在後面的黑衣衛們,輕輕托住了她一角衣袖,低頭湊近她耳側交待:“太后送來的人有問題,不好節外生枝,你來,我與你說說清楚。”

  余舒本來也沒有生氣,斜睨了他一記,擺手示意尾隨身後的黑衣衛原地等候,被他牽著衣袖往前走。兩人並肩下了長廊,過了轉角,薛睿這才開口告訴她事情原委——

  “太后昨日送來四人,說是宮中仕女,今早貴伯送人離開時候,發現他們當中有一人居然是前朝崇貞皇帝的妃子。”

  “嘶,”余舒皺眉道:“太后這是想幹嘛?”她和薛睿一樣,首先想到的就是陰謀。

  薛睿搖頭道:“我剛回來,還沒來得及細問。不如,你與我同去瞧瞧?”

  “也好。”事有輕重緩急,余舒當即不再和他鬧彆扭。

  貴伯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頭,望著他們和好了,薛睿沖他招招手,他連忙趕上前去領路。那四名宮女被他安置在定波館西南角的一棟小樓里,樓下四角都有守衛看著。

  余舒和薛睿走到小樓外面。就隱隱約約聽見了裡面傳出來的哭聲,互看一眼,不動聲響地走進去。

  室內的床榻上,平躺著一名容色蒼白卻貌美非常的女子,兩眼無神地盯著床頂,就在她床邊趴跪著另一名宮女,正期期艾艾地哭著勸說:“娘娘,您千萬要撐住啊,如今這日子是苦,可比起日後來。此時受些委屈值當什麼。您多往好處想想,等到見了薛——不,是平王爺,見著他人。您求上他一求。看在當年的情分上。他總不可能見死不救吧。”

  聞言,床上躺著的女人總算有了點反應,喃喃出聲道:“見了他又如何。我是皇帝的妃子,他成了滅國的敵將,縱然他肯可憐我,收留我,今後我又該如何自處?難不成真要我委身於他,做個低三下四的姬妾嗎?可是他如今這樣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求不得,又能憐惜我幾日呢?”

  門外面,聽到她們說話聲的余舒神情古怪地轉頭看著薛睿,她倒是聽出來這裡面那位“娘娘”是何方神聖了,就不知他心裡有沒有數。這爛桃花吶,可真不好躲,隔了這些年還能找上門來,嘁。

  薛睿卻是聽不下去了,他清清白白一個人,沒得叫屋裡那兩個往他臉上抹黑,沒影沒邊的事都說成了真的。於是他抬手一推屋門,打斷了那屋裡的女人自哀自憐。

  屋裡兩個女人聽到門響,立刻閉上嘴巴,一副受驚的樣子看向擋門的屏風,就見那一頭先是走出來一個身形健碩的男子,膚如蜜色且容貌俊朗,身上是紫袍華服鏽蟒,貴不可言兼具威嚴,可不就是她們剛才口中議論的大燕平王麼。

  那“娘娘”飛快地坐直起來,回想方才她都說了些什麼,雙頰不由地飛上兩朵雲霞,羞地無地自容,她垂下頭去,緊張地瑟瑟發抖。二十歲出頭的年歲,正是一朵花開最美的時候,可不就像那雨打之後的海棠,嬌嬌弱弱煞是憐人。

  薛睿仔細看了她兩眼,方才認出她是哪一號人物,剛要開口,就聽身後一記冷哼,余舒也從門外走了進來。

  “想不到會在此處遇見淑妃娘娘,本座真是十分之驚喜。”

  聽到這毫不陌生的聲音,瑞紫珠一瞬間便從暖秋掉進了寒冬,她驚忙抬起頭,待看清走到薛睿身旁站定的余舒,整個人都不好了。

  “余、余——你怎麼會在這兒?”

  此前,瑞紫珠雖然貴為四妃之首,卻一直不得崇貞皇帝寵愛,燕國大軍壓境之時,崇貞皇帝將兩位太后和夏江皇后一起送去洛陽避難,卻沒準她們這些妃嬪離京。她於是被困皇宮,親眼目睹了皇權更替,目睹了天下易主。

  她猶記得,當日燕軍攻破了京門,闖進了皇宮,遍地橫屍,她以為死到臨頭,卻讓她重逢了原當此生都無緣再見的那個人。儘管他不肯承認,可她篤定自己不會認錯,他就是薛睿,差一點……差一點就成了夫婿的那個人。

  他雖沒有與她相認,可也沒有殺了她滅口,而是將她同那些宮嬪侍女一起送進了冷宮,給了她一條活路。她於是猜到,他大約是念著舊情的。

  冷宮的日子十分難熬,她咬著牙忍受了整整一個月,心中不是沒有一絲希冀,他會想起她,解救她出這牢籠。可是她沒有等到他出現,卻等到了前來冷宮挑選人手的尚宮局。她的身份不是秘密,也遮掩不了,但是不知為何,她居然被挑中了,當日就出了冷宮。

  無人提及她的身份,她便戰戰兢兢地跟著一起被選中的幾名宮女學習那些伺候貴人的規矩,直到昨天,大燕太后傳喚了她們,就在慈寧宮中,她見著了讓她恨之入骨的余舒。

  瑞紫珠無法忘記的是那一年的君子芙蓉宴,定波館的湖上盛開著千朵萬朵蓮燈,才子佳人共聚一堂,應當是譜寫一曲傳唱後人的佳話,卻生生被這個蛇蠍女子毀了去。她的命運似乎就在那一夜轉折,先是壞了名聲,隨後她同薛家哥哥的婚事化為泡影,一腔思慕成空,最終落得一個他失蹤,她入宮。

  所幸。余舒當時並沒認出她,太后一聲令下,她被送到定波館,心中既是忐忑又有一絲不可告人的歡喜。可是她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余舒。

  再說余舒,看到瑞紫珠一副見了鬼的樣子,要笑不笑地說道:“本座奉命傳旨,不妨遇上了稀罕事,前朝妃子居然跑到了本朝王爺的後院裡,平王殿下為證清白。邀我一同前來查明真相。”

  崇貞帝在位時。瑞淑妃仗著太皇太后的勢,三五不時地就要給她添堵,後來被她狠狠收拾了一回,才老實起來。余舒素來不是心慈手軟之輩。眼見瑞紫珠落到今日這般田地。絲毫不覺得她可憐。

  瑞紫珠的手在發抖。她對余舒是又恨又怕,只能強裝鎮定道:“是太后娘娘恩准我出宮,並將我送到此處。你有什麼疑問,何不進宮去問太后呢。”

  “那你的意思是說,太后明知你的身份來歷,卻故意將你充作宮女送到平王這裡對嗎?”余舒三言兩語就抓住了她的話柄,把太后一起拖下水。

  瑞紫珠畢竟在宮裡待了幾年,還沒有蠢到無可救藥,聽到余舒這樣問,哪裡敢應,咬著嘴唇望向薛睿,波光盈盈的眼中盛著驚慌,盛著哀求。

  “事到如今,我只求一個棲身之地,薛、薛大哥哥,我知道是你,你不承認也罷,可你我好歹相識一場,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我被人逼死嗎?”

  薛睿進門就被余舒搶了詞兒,他才覺得冤枉呢,不錯,薛家和瑞家當年是險些成了親家,但是天地良心,他可從來沒有對瑞家小姐有過什麼非分之想,就這麼一點八字沒能一撇的關係,她難不成還想賴上他。

  “淑妃是嗎,本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燕劉世寧是也。你先不忙尋死覓活,本王且問你,你口口聲稱太后恩准你出宮,那她是否已經知曉你是前朝妃子?”

  瑞紫珠到底是躲不過這一問,期期艾艾道:“太后娘娘高高在上,我如何得知她的心思。”

  薛睿看向余舒,是真話是假話,她一聽便知。余舒的大洞明術已經修煉到了最後一重,可以隨心所欲堪破虛妄。果然,余舒只盯了瑞紫珠一眼,便轉頭告訴薛睿:“看來淑妃娘娘並不知情。”這句話的潛台詞是:想知道韋太后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從瑞紫珠嘴裡是問不出來了。

  薛睿點點頭,轉眼就有了主意,喊了一聲來人,貴伯就從門外走了進來。“王爺有何吩咐?”

  “預備一輛馬車,本王親自將這位淑妃送回皇宮,稟明聖上。”太后不是存心要試探他麼,那他就如她所願,讓她趁早歇了那份心思。

  “不要!”瑞紫珠花容失色,望著薛睿不住地搖頭,“我不要回宮,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

  薛睿恍若未聞,轉身欲走,竟是毫不顧念舊情,瑞紫珠見狀,顧不上余舒在場,一把掀開了被子跳下床,赤著腳撲到他背後,跌倒之前揪住了他一片衣角,仰起頭,眼角淚珠滑落,美麗的容顏嬌弱的讓人心揪。

  “再回到宮中,我只有死路一條,冷宮哪裡待得住活人呢,你真就狠心至此嗎?薛大哥哥,我寧肯留在你身邊,給你當個端茶送水的丫鬟,當牛做馬伺候你一輩子,求求你救救我吧,好不好?”

  薛睿微微皺眉,不好一腳踢開她,他從不對女人動手。可是他哪裡會吃她這一套,若是隨便什么女子在他面前哭求,他都要心軟收留,那從東北一路行軍到安陵,他身邊早不知存了多少鶯鶯燕燕,早不知負過阿舒幾百回了。

  “好一個當牛做馬的丫鬟,淑妃娘娘真叫本座大開眼界吶,”余舒嗤笑一聲,抱起雙臂俯視著跪地哀求的美人兒,當著她這正主的面就勾引起她的男人,簡直是找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