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對手

  “藺君竹的事沒有被上面那位知道吧……”問話的是南門欽。

  “沒有。”北靜淡淡答道:“就算知道了,他也只會心中有愧,藺家的案子本來就是個冤案,族滅的處置也太重了。上次皇兄旁敲側擊地提起藺蘭君,我說已經死了。皇兄沉吟了一會,沒有說什麼。事後卻讓一個小太監去亂葬崗上燒了些紙錢。”

  北靜王府向來是朝廷棟樑,對每一任北靜王爺的拉攏都是從小時候開始,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和皇帝稱兄道弟。

  南門欽冷哼了一聲。

  “光燒紙錢有什麼用?能把死人燒活了嗎?藺家闔家上下一百七十三口人,現在骨頭都找不到了,他去亂葬崗上燒點紙錢就行了嗎?”

  北靜嘆氣:“其實皇兄也有自己的苦衷,尋常百姓家都知道為尊長諱言,藺家不可能平反。不但不能不平反,連藺君竹也不能出現在陽光之下。”

  “所以我才把他扔到崔翊門口……”南門欽細長眼微眯著:“便宜崔翊那小子了。”

  南門欽說得輕描淡寫,仿佛這件偷天換日的事做起來十分簡單一般。仿佛他親自帶著沙薛從白澤的墓里把人刨出來、救活,連夜扔到崔魏後院,都是平淡的事情一般。

  南安家的人,好像天生有這種能力,將所有驚心動魄的過程都變得雲淡風輕。

  外面下雪粒的聲音漸漸安靜了,在京城住慣、看慣下雪的人都知道這並不是雪停了,而是下起了真正的鵝毛大雪……

  北靜裹著南門欽放在腿上的毯子,靠在他腿上,借著夜明珠的光看自己帶過來的摺子,也許是天太冷了,他不斷地往南門欽身上靠,南門欽皺著眉踢他:“別靠著我,我一暖和就容易犯困。”

  “困了就先去睡吧。”北靜抬起頭來說了一句,他手中攥著嬰兒拳頭大的一顆夜明珠,夜明珠幽幽的光照在他臉上,照得皮膚都像玉雕一樣。

  “你像個玉做的菩薩……”南門欽輕佻地笑著,在他臉上摸了一把,繼續看自己的案卷。

  一刻鐘後,北靜抱著昏昏欲睡的南門繞到書房的帷幔後面——南門欽書房裡的床比臥室里的床用得還多。北靜伸手去被子裡面探了一下,發現伺墨早就在裡面放好了湯婆子,於是輕車熟路地把南門欽的衣服鞋襪扒了,塞進被子裡。自己坐在書桌後面,替他看那些沒看完的案卷。

  南門欽做事很認真,那些真正重要的案卷他已經在這一刻鐘的時間裡看完了,都堆在右手邊,沒有設一點防備。

  北靜始終沒有碰一下。

  -

  等到他也看完了案卷,走到帷幔後面,南門欽在床上翻了個身,北靜才發現他原來是清醒的。

  “怎麼還不睡?”北靜坐在床邊上,伸手去試他的額頭。

  南門欽難得溫順地睡在枕頭上,半眯著眼睛看著他。

  “太早了,睡不著。”

  “我陪你說話?”

  南門欽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往裡面讓了讓。

  北靜坐在床沿上,脫了鞋襪和外褲,坐進被子裡。

  “晚上還有點事,緹騎弄到一點線索,皇兄的意思是追查……”

  “別和我解釋這個,”南門欽打了個呵欠,在被子裡縮成一團,道:“我還以為你是說我包庇藺君竹那事。”

  北靜笑了:“怎麼,南安王爺,你擔心我告密?”

  “那可不是,皇上要知道我幹了這事,罷我的官,撤我的職。弄死了我,這朝廷不就只剩下你北靜王爺一家獨大了,多好的事啊……”

  “是啊,多好的事啊,”北靜低頭,手指在南門欽臉上輕勾:“我怎麼就是不想干呢?”

  “少來這套!”南門欽作勢要咬他的手指:“你弄黃了我的婚事,我還沒說你呢,人太后給我說親,別人好歹也是個郡主,又是個美人,被你明刀暗箭地弄沒了,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北靜低聲笑了起來。他笑得低沉,帶著幾絲危險的意味。

  “那我在金沙峽私放了琅琊世子,你怎麼不往上報呢,這也是死罪吧?”

  “我倒是想告密,”南門欽細長眼睛斜睨著北靜,冷傲地道:“只是殺了你,這天下還有誰配做我的對手呢?”

  作者有話要說:H可能不會寫了,攤手……本來在我師姐的設定里,南門和北靜就是斗得死去活來然後關鍵時候卻說出類似於這章最後一句話的那種關係……挺萌的,被我YY成這樣了……T T

  ☆、崔翊

  “你認識我嗎?”

  怯生生的聲音從假山後面傳來,說話的人應該是個少年。

  崔翊狐疑地轉過身,不著痕跡地將手按在腰間——但凡崔魏的人要動手之前都是這樣的。

  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後面,躲著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年,光著腳,他怯生生地從假山旁探出一張臉來,一張臉像瓷一樣白,眼睛像是用墨一筆勾成的,眼角上吊,像一隻受到驚嚇的貓。

  這算是什麼?美人計嗎?

  但是這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卻不像是裝的……

  崔翊眯起了眼睛,朝少年的方向踏出一步。

  他是武林中青年俊彥中天賦最好的人,同齡人中,他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除去十五歲那年被沈莊的幾個老怪物打成輕傷之外,連江湖上的中年人都少有人能傷到他。他並不怕這個少年暗算。

  少年卻慌張地退了一步,那眼中的無措讓崔翊心頭一顫。

  眼看著少年就要奪路而逃,崔翊卻胸有成竹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頓時停住了腳步。他本能地覺得這個穿著藏藍色華服的青年很危險,但是又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有點猶豫不決。

  在他猶豫的時間裡,崔翊已經驟然出手,伸手就扣向他脈門,少年本能地閃躲,手腕一翻,竟然是在江湖上早已經失傳的“折梅十七手”,崔翊一遲疑,竟然讓少年掙脫了。

  好在他早有準備,伸腿一勾,正好將少年勾得一個趔趄,出手如電,扣住了少年左手脈門。

  少年尖叫一聲,把右手裡攥著的東西朝崔翊臉上砸來。

  崔翊反應極快,一把抓住暗器——原來是半個饅頭,還是啃過的。

  他哭笑不得,按住少年還在亂打的右手,抬膝抵住他髖骨,將少年壓制在假山上,指尖渡入一縷真氣,想要試出少年的武功心法。

  如他所料,少年的身體裡,真氣十分紊亂,應該是在練功的關鍵時刻被人打擾,走火入魔,失去了神智。

  崔翊還在查探,被他壓制著的少年已經暴躁地掙扎許久,最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齜牙咧嘴,狠狠咬住了崔翊的肩膀。

  鑽心的劇痛從肩頭傳來,崔翊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流血了。

  淡淡的鐵鏽味湧入口中,少年的情緒卻在一瞬間平復下來,他抬起眼睛,茫然地看著一臉隱忍的崔翊。

  少年的情緒,從暴躁,到茫然,然後漸漸變得溫順。

  他默默地鬆開牙齒,像是一隻知道自己犯了大錯的貓一樣,垂下了眼睛。

  崔翊鬆了一口氣,鬆開他的雙手。

  少年並沒有逃跑,而是背靠著假山,默默地把身體縮成了一團。

  崔翊無奈地嘆息一聲,也蹲了下去,伸手輕輕撫摸著少年不斷顫抖的脊背。

  失去記憶的感覺,崔翊雖然沒有體驗過,也知道是什麼可怕的。

  這個少年,不是他認識的人,崔翊甚至連他是敵友都不清楚,但是,這樣一個少年,卻做到了江湖中已經五年沒有人能做到的事——他“打”傷了如今江湖中三十歲以下的第一高手,崔魏的少主,崔翊。

  自己要是還有點理智的話,應該把他趕出去,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現在的自己,好像已經做不到了呢。

  八月十七,崔翊在自家後院撿到一個少年,取名“無憂”。

  雖然,自己不能告訴他他的名字。但是,無論他以前經歷過什麼,從今以後,自己會許他一世安穩,無慮無憂。

  作者有話要說:嗯哪,白澤我只寫這麼多好麼?

  ☆、雪地(上)

  京城今天停了雪。

  聖上罷了朝。

  偷得浮生半日閒,南門欽索性睡到正午,睜開眼睛就看見伺墨在帷幔後面候著,說是崔魏少主崔翊來訪,還帶著個少年,沙薛正在招待。

  伺墨自幼在府里長大,也是個人精——身為南門欽貼身小廝,他自然知道那個少年就是當年藺項之滅門案里逃出來的君竹少爺,但是在主子面前,就得變成聾子,變成啞巴。

  等到南門欽吩咐在海棠廳擺早膳的時候,沙薛和崔翊已經劍拔弩張了。

  同為北方霸主,沙家和崔魏向來是針鋒相對,沙薛雖然叛出了沙家,但是畢竟也是曾經身為沙家少主的人,兩個人只說了幾句話,已經快打起來了。在廳堂里伺候的下人都屏住了氣,捏著一把汗,但是,在這樣惡劣的氣氛下,竟然還有一個少年,坐在椅子上晃悠著兩條腿,悠然自得地吃著點心。

  南門欽走進廳堂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他不像北靜,他對於官場上敷衍的那一套很拿手,也喜歡用,朝崔翊拱了拱手,道:“少主親自來了?”

  “有點事想要問門主,正好家父要給王爺送年禮,崔翊就過來了。”崔翊也拱手道。

  南門欽替聖上料理了不少江湖裡的事,也暗中拉攏了不少江湖門派,崔魏是北方最大的勢力,自然是頭號拉攏對象,崔魏現在的門主崔衡是個老好人,但是十分識相,所以崔魏和南安王府關係還是不錯的。

  說道崔魏這個門派內部的制度,也十分傳奇。

  他們的門主不是父子相傳,而是有能者居之,這個制度和崔魏的歷史是分不開的。

  崔魏的先祖魏執也算是個人物,少年時就開始闖蕩江湖,名聲頗顯赫,少年意氣,也惹下不少事端。最後終於得罪了了一個得罪不起的人,被追殺得無路可走之際,被一個姓崔的好友收留,那好友在江湖人人緣頗好,也曾安排魏執和他敵人和解,可惜未成。最後終因為收留魏執被滅了滿門。魏執經此大變,消沉許久,後來便性格大變,變得內斂成熟。

  魏執臥薪嘗膽十數年,最後終於手刃仇家,可惜亡友一家終是斷了香火,讓他引為畢生遺憾,所以魏執成家生子之後,長子便過繼到亡友門下,改姓為崔,並且執掌家族事務,其餘兒子仍然姓魏。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