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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說,他父親死去的那年,他被家僕藏在送菜的牛車裡逃了出來,他在很多年後才知道他的母親和姐姐都被充作官奴,他的姐姐死在一個寒冷冬天,她被一個官員帶走,死在刑堂上。

  他沒有說,他的姐姐叫做藺蘭君,她很漂亮,他一家都是南方人,端午節的時候,他姐姐從藥鋪里買了燈芯糙來給他打絡子……他姐姐死的那年,他在風雷堂學武功,選的是最厲害的龍髓功,他不怕苦。他那時候想著學好了武功去把自己母親和姐姐救出來。

  他也沒有說,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救蘇纓,那是因為,他其實一直希望,在藺蘭君被帶上刑堂的那時候,也有那麼一個人,能將她解救出來。

  可是,沒有。

  可惜,沒有。

  -

  蘇纓進望城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陽光和煦地照下來,她背後的人卻漸漸冷下去。

  他的臉上仍然帶著囂張表情,讓人以為他只是睡睡就醒。

  但是他再也沒能醒來。

  四月下旬,白澤死於望城。

  至此,暌違了近十年的藺項之滅門案,終於水到渠成。

  ☆、烏龜

  大當家很鬱卒。

  從知道蘇纓被抓走之後他就很鬱卒,他一直以為乾少帶蘇纓回來是有點什麼特別的意味的——比如說見公婆。但是蘇纓不見了。

  大概天下的長輩都有這種心情,一面覺得自己的孩子天下第一,誰都配不上他。一面又著急孩子找不到老婆。

  因為客房眾多,沒人和大當家睡一間。於是大當家就在這種蒼老的心情里鬱卒了一夜。還好客棧的綢子被還算結實,沒被他滾爛。

  乾少不明白大當家在鬱卒什麼——正常人都很難進入大當家的內心世界。雷三曾私下打過一個比喻,說大當家這人表面一張棺材臉,讓人很想解救他,讓他正常一點。當你看見大當家棺材臉下遮著的那些瘋狂的念頭之後,你會忽然間覺得,其實棺材臉還算正常的。

  值得慶幸的是,大當家的棺材臉遮天蔽日,堅硬無比,一般人看不到他真實情緒。這原理和烏龜是一樣的,它厲害的只有那一層殼,如果揭開了那一層殼,渾身都是軟肋,只能任人宰割。

  於是,這個早晨,乾少揭了一早上的烏龜殼。

  -

  大當家其實是在望城等相思門的接應——相思門是一個通曉這江湖所有秘密的組織。他們雖然乾的是倒賣消息的營生,在江湖上地位卻很高。

  但是,他們沒等到相思門的人,倒先等回了蘇纓。

  還有白澤的屍體。

  乾少險些失態了。

  風雷山火澤,白澤年紀雖小,卻是風雷堂建立不久就進來的,他比乾少只小了兩三歲,武功高,平時喜歡和雷秦鬥嘴……

  但是如今剩下的,只有一具屍體。

  蘇纓簡單說了經過,其中略去了白澤的身份。最後她說:“我要退出,我要回家。”

  沒人問為什麼,蘇纓知道別人會以為是經過這一回驚嚇畏懼了,她也不想解釋,她好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以前在乎的東西現在都覺得不要緊了。

  她走之前,和乾少說了一段話。

  她說:“謝謝你帶我來北方。這裡很好,可是我要回去了。”

  她說:“我這次回去,應該要嫁人了。”

  乾少隱約猜到她嫁人的目的,但她不點破,也不好明說,只能溫文爾雅地道:“這事還是要慎重,畢竟是一輩子……”

  “走之前我想問你一句話,”她看著乾少眼睛道,“如果你是白澤,你會救我嗎?”

  “會的。”乾少這樣回答,“但我絕不會讓自己送命,因為還有人在等著我回來。”

  讓乾少挫敗的是,大當家壓根沒在等著他回來,大當家正處於一種自我厭惡的情緒中。

  他的思考方式是這樣的:

  白澤死了,所以蘇纓要走了。蘇纓要走了,自己就高興了。

  於是,結論是,白澤死了,自己高興了。

  這個想法讓大當家無比唾棄自己,在床上翻滾已經不能抒發他的情緒,他最終決定打一套拳來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剛做了個起手式,乾少就徑直推門進來了。

  “大哥你是在?”

  大當家一臉正氣:“練好武功,為白澤報仇。”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知道自己要被罵了,這章對白澤不太好…… 唉……

  ☆、趙璃

  相思門的人是在下午到來的。

  來人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丹鳳眼,皮膚像白色的定瓷,進門就直奔樓上客房,準確無比選中了乾少的房間。

  乾少正和靳風在商量接下來幾天的部署,乾少忽然眯起眼睛溫文爾雅地笑道:“貴客來了。”

  那女人沒有敲門,徑直推門進來,靳風向乾少躬了躬身,走出房間,順便帶上了門,沒有走遠,就守在門口。

  風雷堂畢竟是殺手組織,干起正事來氣氛都是很沉重的,等級也森嚴得很,不像雷虎門裡門主鏢師像一家人一樣其樂融融。靳風只是偶爾有點瘋,並不傻,他知道這位年輕的堂主骨子裡比堂內任何一個殺手都能殺伐決斷。

  乾少彬彬有禮地做了個揖:“見過平安郡主。”

  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相思門門主的二姊,先皇時以謀反滅族的平安王府唯一的血脈,平安郡主,賜姓趙,單名一個璃字。

  趙璃掃了一眼房內布置,問道:“世子呢?”

  “世子和家兄在一起。琅琊王妃不慎走失……”

  “王妃已在我相思門保護之中。”趙璃正色道:“我這次來,是要帶走世子的。”

  乾少臉上的笑容淡了一分。

  趙璃不是不會察言觀色,但是她還是繼續說道:“琅琊王府的事,請移交給相思門。”

  這是乾少第一次現出如此明顯的情緒。

  “怎麼?”乾少一點情面不留:“現在出了京畿,一個個都洑上水來了?”

  這回輪到趙璃的臉色變了。

  她畢竟是郡主之尊,又是一等一的美人,極少這樣被人諷刺,當即就怒道:“閣下真的以為單憑風雷堂就可以保得琅琊王府母子平安?說句不好聽的話,我相思門立門的時候,別說風雷堂,連你們雷虎門都不知道在哪裡!”

  “琅琊王妃跪在少林寺乞求庇佑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乾少淡淡一句話,讓趙璃的頓時由怒轉了愧。

  她耐著性子道:“是我失禮了,閣下護送琅琊王妃母子,勞苦功高……”

  “不是我,是家兄。”乾少雲淡風輕道:“如果沒有他,那對母子跪死了也不關在下的事,在下只是個商人,郡主。”

  他這一句話,不僅是話內的含義,還有另一層意思:他不希望趙璃稱呼他為雷堂主,而應當稱他為雷虎門那個擅長商賈的二世祖,雷二少爺。

  趙璃是個人精,自然聽出他話中意思。看他不鬆口,想也只能從雷大當家那裡下手,無奈地對乾少行了個禮道:“那就請雷大當家出來一敘吧。”

  在她低頭行禮的瞬間,乾少臉上的決斷漸漸淡去,又恢復了那個溫文爾雅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其實乾少的大當家和價值觀不一樣來著。

  複製:

  相思門的人是在下午到來的。

  來人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丹鳳眼,皮膚像白色的定瓷,進門就直奔樓上客房,準確無比選中了乾少的房間。

  乾少正和靳風在商量接下來幾天的部署,乾少忽然眯起眼睛溫文爾雅地笑道:“貴客來了。”

  那女人沒有敲門,徑直推門進來,靳風向乾少躬了躬身,走出房間,順便帶上了門,沒有走遠,就守在門口。

  風雷堂畢竟是殺手組織,干起正事來氣氛都是很沉重的,等級也森嚴得很,不像雷虎門裡門主鏢師像一家人一樣其樂融融。靳風只是偶爾有點瘋,並不傻,他知道這位年輕的堂主骨子裡比堂內任何一個殺手都能殺伐決斷。

  乾少彬彬有禮地做了個揖:“見過平安郡主。”

  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相思門門主的二姊,先皇時以謀反滅族的平安王府唯一的血脈,平安郡主,賜姓趙,單名一個璃字。

  趙璃掃了一眼房內布置,問道:“世子呢?”

  “世子和家兄在一起。琅琊王妃不慎走失……”

  “王妃已在我相思門保護之中。”趙璃正色道:“我這次來,是要帶走世子的。”

  乾少臉上的笑容淡了一分。

  趙璃不是不會察言觀色,但是她還是繼續說道:“琅琊王府的事,請移交給相思門。”

  這是乾少第一次現出如此明顯的情緒。

  “怎麼?”乾少一點情面不留:“現在出了京畿,一個個都洑上水來了?”

  這回輪到趙璃的臉色變了。

  她畢竟是郡主之尊,又是一等一的美人,極少這樣被人諷刺,當即就怒道:“閣下真的以為單憑風雷堂就可以保得琅琊王府母子平安?說句不好聽的話,我相思門立門的時候,別說風雷堂,連你們雷虎門都不知道在哪裡!”

  “琅琊王妃跪在少林寺乞求庇佑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乾少淡淡一句話,讓趙璃的頓時由怒轉了愧。

  她耐著性子道:“是我失禮了,閣下護送琅琊王妃母子,勞苦功高……”

  “不是我,是家兄。”乾少雲淡風輕道:“如果沒有他,那對母子跪死了也不關在下的事,在下只是個商人,郡主。”

  他這一句話,不僅是話內的含義,還有另一層意思:他不希望趙璃稱呼他為雷堂主,而應當稱他為雷虎門那個擅長商賈的二世祖,雷二少爺。

  趙璃是個人精,自然聽出他話中意思。看他不鬆口,想也只能從雷大當家那裡下手,無奈地對乾少行了個禮道:“那就請雷大當家出來一敘吧。”

  在她低頭行禮的瞬間,乾少臉上的決斷漸漸淡去,又恢復了那個溫文爾雅的樣子。

  ☆、危險

  大當家是和雷大一起進來的。

  雷三重傷,雷二陪他一起在晉城附近的一個鎮子裡養傷。雷大倒是逃了出來,在望城和大當家會合了。中午才到的客棧。正好琅琊世子被乾少威脅了,不敢再抱大當家的腿,心情十分鬱卒。忽然來了長得憨憨的大個子,看起來十分老實。他頓時從鬱卒中走了出來,整個下午都巴著雷大不放。雷大說他不聽,又不敢真動手把他扒下來——怕把他的小胳膊小腿掰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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