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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十七腦子裡轟然作響,手握著牢門,指甲深深的摳進去,艱難的說:“我與你有仇,你沖我來就好。蕭石他們不止是我的臂膀,還是你的兄弟啊!你怎麼能……”她目中腥紅一片,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滿是殘肢斷臂的水域,初聞噩耗之時的驚痛難當。

  仇英似乎也不願意再回想這一節,自嘲一般倚著牆角笑道:“我以為錢賽所說就是真的,你爹卻說我根本不可能是莫幫主的兒子!我對錢賽深信不疑,卻從來沒想過,他只是想在你爹身邊埋一顆對他死心塌地的棋子!”

  柏震霆敢做敢當,仇英在他身邊多年,熟知他的秉性,自此才對錢賽起疑,親自去查他母親當年之事,才發現事實果然如柏震霆所說,他不可能是莫幫主的兒子。

  污濁的牢房裡,仇英近乎貪婪的盯著柏十七看,好像想把這個人深深的刻在心裡。

  他說:“他對你很好是不是?肯為你擋刀子!”

  柏十七:“我爹呢?”

  那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對話,經年糾葛離亂,曾經的背叛與謊言,連同少年男女的心事,統統埋藏。

  *******

  柏震霆被柏十七帶人從仇英院子隔壁的暗室里救出來的時候,已經重傷被囚禁了近乎十來日。

  留在他身邊的算盤見到柏十七,當即慌了神:“公子呢?”

  柏震霆已經昏迷數日,身上的傷口並沒有得到妥善的治療,命垂一線,往日威風凜凜的男人嘴唇乾裂,披散著頭髮,烏髮之中夾雜著霜色,仿佛一夕之間老去,令人驚心。

  柏十七懶的跟他廢話,吩咐舒長風:“他或許知道黃伯伯的去向,好好審審他。”柏震霆雖然找到了,但黃友碧卻失去了蹤影。

  朱瘦梅神情凝重的搭上柏震霆的脈搏,從把脈到處理傷口,眉頭再沒有鬆開過。

  周王派人查仇英的小院,也查過暗室地道之類,一無所獲,卻不知道這條巷子連著好幾家都被仇英買了下來。

  算盤掙扎不休,嚷嚷不止:“柏十七你做什麼?如果不是公子刀下留人,柏幫主早死了!”

  柏十七冷笑一聲:“如果不是為你家公子治病,我父親跟黃伯伯焉有此災?別再跟我提你家那忘恩負義的公子!”她強硬道:“塞住他的嘴巴,拖出去!”

  她一直克制著自己的怒火,連在仇英面前都沒有發作,又何必在算盤面前發作呢。

  過去的,付出再多也追討不回來,被背叛的傷心、無數次的捨命追尋、老父親的命都差點搭上去,難道聲討怒罵,殺了仇英,就能將那些活生生的兄弟跟過去無數快活的歲月追回來?

  於事無補而已。

  柏十七從來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雖然平日嬉笑怒罵沒個正形,但逢大事卻極為鎮定,心中縱有驚濤駭浪,面上也還能撐得住,拿出她少幫主的派頭,協助宋愷元帶傷處理錢賽留下來的爛攤子。

  漕幫大會之後,周王殿下自己忙的腳不沾地,帶傷處理公務,更不能跟在柏十七身後,只能派舒長風隨行保護柏十七,聽從她的命令。

  舒長風不愧是周王殿下的心腹,找到了柏震霆之後,追查黃友碧下落的方式就頗為簡單粗暴。

  算盤先是經受了刻骨銘心的酷刑,再結實的嘴巴也被他撬開了,緊跟著他帶一隊人將高郵縣衙圍了起來,從縣令到衙差通通拘捕。

  縣尉苗崧與周王手底下的人早有接觸,積極配合舒長風查找嫌疑人,很快就從高郵縣衙挖出了幾名淮陽侯府的人。

  這幾人平日圍繞在縣令巴宏儒的身邊,讓人誤以為他是巴宏儒的心腹,沒想到背後真正的主子卻是淮陽侯府的人。

  巴宏儒從來膽小怕事,懦弱無能,全靠四處打點鑽營,聽說這幾名差役犯了事兒,戰戰兢兢道:“他們幾個……他們幾個是淮陽侯世子送的人,我剛當上縣令的時候,前去拜見淮陽侯,是世子接見的,他說看我身邊無人,便贈我幾名護衛看家護院。”他哭喪著臉悔不當初:“我哪敢拒絕啊?”

  黃友碧被幾人藏在高郵縣衙不見天日的死牢之內,與一名脾氣暴躁秋後問斬的囚犯關押在一處。

  這原是牢房裡的把戲,牢頭看哪個犯人不順眼,便將他跟這名死刑犯關在一處,由得那死刑犯欺負。

  黃友碧被綁起來塞了嘴巴丟進死牢,那死刑犯見是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趕上前一夜痛風沒有發作,睡的還算安穩,尚有心情扯出塞著他嘴巴的汗巾子問:“老頭,你犯了什麼事兒?”

  黃友碧見到此人面目猙獰,身上儘是兇悍之氣,便知不好,甫一照面便道:“閣下夜間經常關節急痛難當吧?”

  那人原本懶洋洋的,準備貓戲鼠般慢慢消遣這名老頭,他其實也知道這些衙役們的意圖,欺負起犯人來便越發的肆無忌憚,沒想到會碰上黃友碧,頓時愣住了:“老頭,你是大夫?”

  黃友碧被反綁著雙手,扔進來的時候半躺在地上,經過一夜驚心動魄,清早衝出仇家小院求救,明明是報案者,卻被無端關進了牢房,便知道事有變故,此時也顧不得柏震霆如何了,只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緊。

  “老夫姓黃。”

  “江南聖手黃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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