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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位,哪一位?張氏還是崔婉蘭?

  盧氏猛然站了起來,很想問一句“死透了嗎?”卻又馬上改口道:“誰?!救下來了麼?”

  第88章、惡有惡報

  自縊的當然是崔婉蘭,並且如大家所願她死得不能再死,還很好心的留下了兩句絕筆,自稱:雖無奈被冤枉卻不想帶累家人,唯有以死證清白。

  這下她自己做了決定,大家也都不需要糾結了。只是,每個人心中都犯了嘀咕,她怎麼就捨得去死?

  崔承祖匆匆趕來看著婉蘭屍身上耳後清晰的勒痕,頓時無語長嘆,他初入仕途時曾經在刑部待過,很清楚的知道自縊而亡的死狀和被人勒死的狀況絕不相同。

  崔婉蘭這絕不是自殺,是他殺!至於兇手……還能有誰,也只可能是那個在他與妻子走後來探望母親、姐姐的崔文遠。

  他在舞弊後原本前途暗淡卻還有一線希望,若再加上姐姐的污點那就是導致前程破滅的最後一根稻糙。

  面對如此絕境,換成正人君子只會淡然處之,沉澱磨礪自己,待五年、十年此事被人淡忘之後再突然崛起一鳴驚人。

  而心思歹毒之人,卻會選擇鋌而走險搬除眼前的阻礙,哪怕她是自己的同胞姐姐。

  面對此情此景,崔承祖不由覺得一陣陣心寒,果然如崔婉蘭所說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麼?為何這一家子人都是如此沒腦子又沒德操的行事?究竟是張氏有問題還是弟弟長歪了?

  崔承祖不做猶豫立刻叫人封鎖了西廂,不允許任何人進出,只暫且停放崔婉蘭屍身,又請夫人盧氏約束下人不許多嘴多舌。

  而後他便一臉怒容的問起了侄子:“崔萍和文遠呢?!”

  “三娘子暈了,被送回去休息……二郎君受了傷,在東廂,醫治。”奴僕喏喏回答,生怕自己觸了主子霉頭。

  暈了?怕是為了躲避問責裝的吧?這兩兄妹怎就這麼巧在院子門口一進一出的巧遇,而後爭執,繼而出手傷人……亂,真是一團亂!

  崔萍的問題稍後再說,肩負族長之責的大伯只快步走進東廂房。

  恨恨然想看看這親手勒死姐姐的畜生究竟是何等模樣。身為長輩的他與父親都覺得若因家族利益逼死侄女是一件難以啟齒的難事,會覺得良心難熬而躊躇著不願下手。

  崔文遠這念了十年聖賢書的少年卻能為自己的利益狠心對同胞姐姐下手,這等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的畜生若是有朝一日位居高處,將會是何等慘事?

  全家都得膽戰心驚的陪他望著頭頂不知及時會落下的屠刀——就算不是他對家人出手也可能因為過於狠辣而得罪於人引來報復。

  進房之後,只見崔文遠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血淚滿面,衣襟污濁不堪,眼睛愣愣的望著錦帳,雖是睜著,卻瞧不見一絲神采。

  “他如何了?”崔承祖不便當著眾人訓斥侄兒為何行兇,只能壓抑著怒火佯裝關切。

  “不太好……”醫師遺憾著搖了搖頭,說崔文遠傷在了臉上,尖銳髮簪劃出的口子既長又深,即便是醫好了也會留下永生無法消除的疤痕。

  也就是說,他仕途之路算是徹底斷了,身有殘疾根本就沒參與春闈的資格,更何況出仕為官?

  崔承祖面容扭曲的一拍大腿,嚇得醫師趕緊退出了東廂,怕主家暴怒之中胡亂發泄,殊不知,他卻是在強忍笑容與那差點就脫口而出的“好”字。

  “抬回去,好生看護。”他大手一揮出了廂房,又私下吩咐心腹要守著崔文遠別讓他胡亂走失,萬一他魔怔了亂說話更不得外傳。

  只能好好關起來,崔家嫡出之子殺了親姐姐,這事情可不能外傳。嗯,外面還得好生打點一番,大理寺那邊……唉,麻煩。

  滿腹心事的崔家大伯一五一十向父親稟報了此事,回屋後又忍不住對妻子感慨,這或許就是天意吧——惡人自有惡人磨!這一家子內鬥著把所有事情都給解決了。

  盧氏雖不知殺人一事,卻眼睜睜看著崔婉蘭死了,崔萍襲擊弟弟徹徹底底毀了他前程,崔文遠木楞著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這番變故氣得張氏吐血半癱,盧氏也是膽戰心驚甚至生出了一個念頭——該分家了,否則二房不知還會出什麼岔子。

  “不妥,高堂皆在如何分家?等文康婚事辦好再說吧,他們兄妹卻是好的——還得和余尚書家通氣,崔婉蘭這一死,婚事還不知會不會有變故。”崔承祖嘴上雖是否定了妻子的提議,心裡卻覺得這做法很有道理。

  夫妻倆一夜無眠,次日又各自為二房操碎了心,辦喪事、尋余尚書說情、去大理寺澄清婉蘭一事……忙得馬不停蹄。

  因婉蘭是在家中自殺身亡又沒人報官,因而也無需仵作探查,就算是大理寺的人來尋問,憑崔家權勢也能將其拒之門外,給出那張崔文遠偽作的便條便能結案。

  他既然能將其寫出來,自然確信它與姐姐的字跡有八分相似,尋常人看不出端倪。

  因而,外面的流言在人刻意引導下竟變成了崔氏女子貞烈無比,崔婉蘭自縊,被牽連的崔萍自請求去,落髮入了庵堂吃齋念佛——這家人規矩甚好,甚好啊!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普通人難以觸及的角落,哪怕親眼看到都無法得知真相,更何況道聽途說,這事便如此不了了之了。

  身處其中的崔家人卻是人人心裡都梗了一根刺。

  崔修德反思自身認為是自己為了官職忽略家中兒孫教養問題,肩負興家大任的大房揪心煩躁恨不能一腳踢了二房出門,三房對所有事情避之而不及怕自己受了牽連,袁氏老夫人則懷疑家中是否有不好的東西作祟,她甚至請人做了法事,常常抹淚哀嘆:“家門不幸……真是家門不幸……”

  而崔文康則憂心忡忡,流言瞞得住外人但更多的權貴卻是心中有數,起初余尚書就暴怒破口大罵登門致歉的大伯,嚴詞指責崔家二房的家教,婚事已然遇到波折。

  如今崔婉蘭身亡他身為同父的兄長是需要服喪的,又怕有庶妹傷了崔文遠之事傳出,不由更是擔心自己怕是娶不到余初晴了……

  遠在西南地區的婉如卻絲毫不知此事,只幸災樂禍著婉蘭的霉運,隔三岔五的為哥哥、夫君祈福,她很是確信自己的至親不會遇到大挫折與磨難,好人有福報的嘛!

  在等待肖陽回家的過程中,婉如受趙瑞蓮的邀請與名義上代掌溫七郎後院的柳依依聚會,三個執掌內院大權的女人商量著那幾百婢女僕從除釀酒之外還能做些什麼。

  人不能太閒,閒而生亂!

  “鹽、糖有了,自給自足的話還差油與醬,”婉如掰指頭數著,“除此之外,造紙行麼?這裡物質匱乏,總不能等帶來的東西用光後又開始使羊皮、竹簡吧?若是經由馬幫販運——紙張不易保存太費事。”

  第89章、七彩情書

  婉如提到榨油、作醬,柳依依聽著心裡很是不舒坦,這不是村婦乾的活兒麼?釀酒還算稍微有點風雅,做調料這種粗活怎麼能傳出好聲名去?

  “嗯,前兩者關乎民生倒比造紙更需儘快操作起來。”趙瑞蓮心裡卻沒太多盤算,立刻贊同了婉如的提議。

  柳依依面有難色推脫道:“榨油需要先制榨具吧?作醬這個,雖說工具簡單點但工序不卻不清楚……”

  說罷,她便很是為難的微微搖頭,耳垂上一對金花嵌珠環子隨之搖晃不止,配著鵝黃的裙子看著特別嬌滴滴、水嫩嫩。

  “榨油工具有木匠可做,”銀紅衣衫的婉如眼神一暗,起身從身後的竹架中娶了一冊書指著其中一段解釋道,“北朝有書名為《齊民要術》,第八卷既有做醬之法的詳解,想必,研究研究總是能成功。”

  “是麼?竟還有此等專著?”趙瑞蓮平日裡少有翻閱此類雜書之時,當下很是感興趣的側身一看,不由笑道,“書中除了黃豆作醬外竟還有肉醬的製法,正好近日覺得獐子、兔肉吃膩了,不如做醬試試別的吃法。”

  “煮麵時擱些肉醬想必會很鮮美。”婉如也是一笑,然後問趙瑞蓮是不是三人各安排家裡下人負責其中一項,免得三家人混在一起安排活計顯得雜亂。

  “也好,那我就不客氣先選了,就這做醬吧。家丁做醬,家中僕婦可先拾掇秋衣,一千將士呢,倒也有活兒可干。”趙瑞蓮命婦品級和婉如相當,輩分卻更高理所當然應當是她先選。

  在趙瑞蓮說話的同時柳依依琢磨開了,有工具榨油其實不難,可凡事有利則有弊,簡單易行可也沒好處。造紙雖難卻能揚名,東漢時有“蔡侯紙”,如今能不能有“依依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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