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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垛木房?不是杈杈房?”婉如看著肖陽用小木棍兒搭出來的小巧模型,終於鬆了一口氣。

  或許是之前見到糙棚子的衝擊太大,她如今瞧著這個只有一道大門、一間正房、兩間耳房、一個儲藏室和一個廚房的小屋子居然滿心歡喜。

  這人哪,期望高才會失望大,有了破到不能再破的屋子墊底那看什麼都無比順眼。

  婉如甚至開始疑惑當初自己在謝家因為沒能住到景色最好的偏院大發脾氣,反倒將唯一能依靠的男人越推越遠這事情是真實存在的麼?可真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傻瓜。

  “真是,委屈你了,會好的,以後一定能好的。”肖陽很是憐惜的捧著婉如的臉輕輕一啄,斬釘截鐵的承諾道,“我保證,將來一定會加官進爵讓你成為人人羨慕的一品命婦。”

  想來,她是從沒吃過這種苦頭吧?丞相家的千金能毫不芥蒂面對如今的糟糕生活環境,自己卻不能坦然無視她的委屈與妥協,不能就這麼讓她默默受累。

  “權勢自然好,但並非我所求,只要有你相伴,種田也不錯呢。”婉如甜甜一笑,只要男人性子可靠又有能力,還怕他不能在新地界立足麼?

  “種田……”肖陽苦笑,沒種子種個屁的田。儘管在折衝都尉和刺史那兒分別搜颳了一通,可農具什麼的遠遠不夠,還想要雞仔、鴨仔之類的也沒能成。

  “咱們,去參加盧鹿人的賽衣節吧。”肖陽遙望著白水河那端的連綿群山,指著村寨如此說道。

  既來了這裡他就沒打算蜷縮在犄角旮旯自己關門過日子,既然東西不夠,那就找鄰居套交情去,反正遲早也得往來不如就從明日開始。

  “‘曬衣節’是什麼?晾曬衣服還能過節?”婉如一頭霧水。

  “比賽的賽,就明天了。年輕姑娘展示自己製作的衣服,比賽誰更手巧,然後跳舞、唱歌,晚上是年輕男女的集體舞會。”在肖陽記憶中本地有這樣的節日,他也刻意找人打探確定了真實性,只不過,賽衣節的主角是未婚男女,這一點就不用細表了。

  “獲勝的有何獎勵?”這才是財迷最關注的東西。

  “哪有絕對的勝負,就看小伙子能瞧上誰心靈手巧模樣俊俏勾兌拿下便是,”肖陽戲謔似的一笑,“情人眼中出西施,不可能有真正的頭名。”

  “啊?!”婉如驚訝地瞪大了眼——這不是自由戀愛、自由相看麼?有傷風化啊!

  “挺好玩的,去吧?咱們也見識一下異族風情,”肖陽用一種隱約帶著懷念的口吻說著,又建議,“咱們都穿上你做的最好看的衣服,就算不參與也不能輸了陣勢。”

  “我也去?這拋頭露面的……”婉如面有難色。

  “沒事兒。盧鹿人是父權制的社會結構,但是婦人地位很高,沒漢族的破規矩,帶上你沒關係的。”肖陽一來是想讓婉如見世面開闊眼界,而來,他覺得讓面容具有親和力的妻子參與其中,對盧鹿人來說會降低威脅性,更容易被人接受。

  婉如推辭一番後沒能拗過丈夫的堅持,答應了與他同去。

  而當肖陽問堂舅和下屬誰願意與之同往時,所有人都頭冒青筋的跳腳反對。“才打完仗好不好?”、“對方的牴觸情緒很強的好不好?”、“你自己不要命了還要帶妻子啊?”、“兩座山之間只有溜索的好不好?摔下去怎麼辦啊?!”

  “我怎麼會如此冒失呢?既然提出了這事兒那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肖陽無語的抹了抹額頭的汗——軍人怎麼能膽兒這么小?

  “你不冒失?不冒失能以五千先鋒絞殺五萬敵軍?還隻身犯險埋伏擊殺其頭領?”徐恆寧很是不滿的瞥了他一眼,眼裡就寫著兩個字“騙子”。

  “你們是不知道,盧鹿人有句俗語叫做‘呷組格使依,居組阿莫依’,即是說,糧食中苦蕎最重要,人類中母親最偉大,”肖陽胸有成竹的說道,“按他們的習俗女人是不能隨意傷害的,獵人不能she殺大雁,男人不能把刀槍對準女人,在械鬥時只要有女人出面制止就必須暫停。所以——”

  “所以你想帶著三娘子幫忙擋刀槍?”徐恆寧望著自己上司雙眼一瞪,潛台詞是,你好卑劣!

  “這只是最壞的情況,”肖陽一巴掌將徐恆寧扇開,衝著其他人認真道,“明天是盧鹿人的賽衣節,誰會在一年一度的相親盛會上跟我們這些面容親切沒帶武器的外鄉人找茬?賭一把吧。”

  “你這是在賭命,太具有冒險精神了,”鄭恭亮撇嘴搖頭,卻又興致勃勃一笑,“不過,聽起來很有意思,算我一個。”

  “瘋了、瘋了,都瘋了!”去蠻夷聚集之地參與人家的集會,還是剛剛揭竿起義被鎮壓的蠻夷!徐恆寧暴躁得想跳腳,卻阻止不了自己長官和同級的宗室子的主意。

  他只能應了,然後商議著明日肖陽帶少數人過去,他在對岸駐兵接應,萬一有事就算拼著趟湍急的河也得趕過去援救。

  “別,你還是帶著人該伐木就伐木去,披甲屯兵看起來具有攻擊性,反倒不美。”肖陽只讓徐恆寧稍微留意對岸情景,別擺出嚴陣以待的架勢。

  而後,婉如點了肖棠等三個大膽些的婢女,在次日清晨與丈夫一同來到了牧馬山溜索前,先由當地人通譯掛了溜板在麻繩上,哧溜一下往河對岸滑過去,需由他通知一下白水河縣令,左果毅都尉將要攜妻造訪。

  “這真的就只是掛個小凳子通過繩子滑過去?”婉如頂著瑟瑟山風,站在溜索前看著四周陡峭的山崖,腳下激盪的河水,高而懸空的索道,頓時白了臉。

  懸空啊?比坐肩輿還可怕,那起碼還是腳踏實地的被人抬著,這個就跟在高空中盪鞦韆似的——我恐高啊,可不可以不去了啊?

  “不可以臨陣退縮,”肖陽一把攬住婉如的腰在她耳邊呢喃道,“不打算體會一次這種別樣的人生經歷麼?垂垂老矣時,可以很得意的和兒孫顯擺自己曾經在陣前高歌戰曲;曾經做了蠻漢交流的功臣;曾經英姿颯慡飛渡山澗,曾經咳咳,反正,很是傳奇的一生。”

  “要活著才能傳奇吧?”婉如一步步的想要向後縮,卻又被肖陽死死拉住不放。

  “放心吧,有我在呢。”肖陽堅持己見絕不更改。初來乍到的,必須先拜訪新手村的村長騙取經驗值不是?

  何況,他記憶中的肖力陽原本就是盧鹿人的後裔,他們的傳說、戒律、習俗三郎都很是清楚,他有九成九的把握此行不會出亂子,他很是確信,自己能在西南地區不用打的就拼出一片天地。

  第74章、相親盛會【加內容偽更】

  在等待通譯傳消息過來的這空茬里,肖陽再次向自己身邊包括妻子在內的四女三男交待此行的一些注意事項。

  譬如烏蠻有七部,阿猛、夔山、勿鄧等,盧鹿屬於其中之一,而盧鹿部落又按不同的居住地分為了數個小部落。

  “按漢族的書中所述,大部落有大鬼主,凡一居住範圍內有接近百家人則有小鬼主,”肖陽指著山那端說道,“白水河縣的縣令想必就是個所謂的小鬼主。”

  “‘漢族’、‘所謂’?”鄭恭亮覺得他這措辭很是奇怪不由有些疑惑。

  “啊,烏蠻部族內部可沒鬼什麼主的說法。”或多或少被另一半靈魂影響的肖陽晃神了一下。

  儘管他另半身所屬家支與蒙州關係不大,卻也能算作是烏蠻的後人,自然會對蠻夷、鬼主之類的略帶貶義詞有些膈應。

  被堂舅詢問後,肖陽儘量克制著用一種旁述的語氣解釋說:“文獻資料里對烏蠻的敘述寫得較為概略。如果我沒弄錯的話,烏蠻應當分為了‘茲、莫、畢、格、卓’五個階層,主掌著行政和軍事的頭人應該是‘茲’,而‘莫’或者說部族裡公認的德高望重的‘德古’主掌司法,‘畢摩’掌控宗教與醫藥,其餘的則是工匠、務農者還有奴隸。書中說‘鬼主’就是‘畢摩’這肯定是不太恰當的,卻不知我們將要面對的縣令究竟是身兼數職還是只管其中一項?”

  “明白了,三權合一的就只需要向一個人示好,三權分立的就需分別打動三個人。”代替直屬上級徐恆寧跟著三郎君來的余校尉也是個行動派。

  他馬上就清楚了對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這傢伙也與肖陽打小一起長大,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

  “嗯,需注意的是,烏蠻部落應當是以家支為社會的基本組織結構,部落首領就是家支族長,”肖陽點點頭,繼續科普,“即是指,我們將要進入的村寨每個人都有親緣關係。他們以家支這種父子連名系譜血緣關係為紐帶,這就意味著我們需面對是一個非常團結的集體,家支具有團結一致保護族人以及向外掠奪奴隸、土地、牲畜財物並禦敵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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