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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杈杈房,屬於盧鹿人的傳統住宅。”肖陽依照腦海中的記憶順口就回答了,卻沒詳細解釋這最簡陋的杈杈房只是當地人傳統民居的其中一種式樣,常見於平民或者說貧民家。

  “這樣啊,這名字倒還真形象,呵呵。”婉如苦笑,整顆心都沉到了腳底下去。

  殊不知,稍後她在牧馬山腳下看到的屬於自己的民居更為坑爹,殘垣斷壁,真的是殘垣斷壁!就一片被火燒過的連是不是屋子都快看不出來的黑土爛泥枯樹“民居”。

  這能住人麼?連鬼都沒法住好不好!

  來自京城世家大族的貴婦人首次切身體會到——安居樂業須從從真正的造房、種田起步吶。

  第73章、攜妻涉險

  肖陽騎在馬上有些煩躁的圍著廢墟溜達了一圈,左右張望。

  這白水河縣其實是由數座連綿起伏的山林組成,最靠近東北邊的是他們現在所在的牧馬山,再往西南走才是如今盧鹿部落的核心聚集地,肖陽其實是被當地刺史和折衝都尉指派到了門戶位置,一旦再次出現暴亂,這裡就將是第一戰場。

  萬幸的是,有一條大河從牧馬山側面縱向穿過,剛好間隔了相鄰的連綿山脈,在雨水充沛的季節也能算做是天塹。

  “這就是白水河麼?”婉如看著自己夫君的目光落在河灘上也不由看了過去,瞧著對面山腳的梯田和半山腰處影影綽綽的房屋,奇怪道,“怎麼沒有橋?渡船也沒呢。”

  “有溜索,”肖陽指著半空中的一條麻繩扭成的粗線回答,“可以來回滑著渡江,或許之前也有吊橋,因戰事被毀吧?至於渡船肯定是沒有的,這河枯水季節船要擱淺水量充足之後卻非常湍急,船沒法橫線渡河。”

  四周眾人全部一臉疑惑的看向肖陽,他也是第一次來吶,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這不就是地圖上標註的白水河麼?”肖陽指著河灘解釋道,“鵝卵石挺多挺圓,有的還很大,可見這不是個淺水河只是目前水量不算充足罷了,待夏季汪洋肆虐,洶湧澎湃的河水激起的浪花會在陽光下呈白色——白水河,喏。”

  當地人給山川河流取名字多半是有緣由的,白水河、牧馬山,多明顯。想必,在之前這裡也是個本地人聚居的山頭,山下平原處種田,山上放牧。

  現在,很多人都退居到白水河那一端去了吧?沿途看見的農戶多半是些親漢的佃戶,甚至,他們很可能只是被俘、贈與或被賣的奴隸,以供當地官員、軍士驅使之用。

  “所以,他們住著簡陋的那什麼‘杈杈房’?”婉如聽肖陽這麼一解釋,額頭的冷汗這才服帖的縮回去。

  她簡直不敢相信那種房子居然能住人,連自己家的馬廄都不如,四面透風的吧?也不知那竹篾牆之外搭的是茅糙還是稻糙?說不定等不到新稻穀收割時頭年蓋的稻糙就已經朽了,那不僅透風還得淋雨。

  婉如心戚戚的看了丈夫一眼,很怕他會說“咱們入鄉隨俗就搭這樣的房子罷”。

  萬幸的是,肖陽在四周考察一圈後,指著山腳向上不遠處的一塊地勢稍有些平坦的位置嘆道:“砍樹修木屋吧,空出來的位置往下弄成一片梯田正好種地,山上可養殖、放牧還可試試種果樹。”

  訓兵什麼的只能和勞作穿插在一起進行了,反正手下的大部分人都是青壯年男子,力氣是足夠的。只不過,砍樹還成,這修房子缺建築師吶。

  至於種地和養殖、放牧,肖陽抬頭望向隨著自己出行的這百人小隊高聲問:“你們誰在入伍前種過地的?養過雞、鴨、魚、豬、羊的有沒有?放牛的呢?”

  看著一行人紛紛搖頭,頂多有一兩個說曾經在家幫忙,但僅限於幫忙沒法從零開始全權操作,肖陽頓時有一種眼暈的感覺。

  他怎麼就只帶了肖家最核心的精兵良將呢?

  要知道這厲害的兵多半也是家學淵源,從小就練著的絕對強於那種從農戶家裡半途招找來的人,也就是說,反過來要讓他們臨陣去充當一下農戶,難度也相當大,術業有專攻,沒法。

  聽著夫君問話的婉如在別人說完之後,弱弱的舉手示意,細聲道:“修房子的工匠,帶著四個,有三個活著跟過來了;種田的好手也是四個,都還在;會侍弄畜生的也有。只是,帶的種子在路途中遺失了部分,不太夠用,也沒有雞仔、辱豬之類的可養。”

  “哎唷,這可真是及時雨吶!你怎麼想到要帶這些的?”肖陽又驚又喜的眼神都發亮了,若不是顧慮圍觀群眾他恨不得將婉如抱起來親一口。

  “開國時,永平公主下嫁北狄部落不就帶著各類農技人員麼?書籍、樂器、糧食種子甚至還包括織布機,我不過是效仿她而已。”婉如語調平靜用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如此回答。

  說著,她又慢慢走到肖陽身邊,仰頭看著他笑道:“記得夫君曾說過,‘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除了武力震懾之外,若能另闢巧徑促進本地經濟、文化的發展以此加強蠻漢的友好往來,這才是長久立身之道,對吧?”

  “對,很對。”肖陽簡直感動得有些心cháo澎湃了,他沒怪婉如搶了自己台詞,只覺得有如此賢妻真是前世修來的福份,萬分榮幸。

  他絲毫不知道,婉如為了這一刻閃耀登場展露出自己錦繡經綸私下究竟花了多少功夫。在因為不知道“貝幣”丟臉之後,她一疊一疊的翻書查看西南地界的風土人情,一次次的詢問慣常出遠門的人考慮究竟該如何籌備行裝,甚至求婆母找出了永平公主等和親蠻夷之地宗室女的嫁妝單子做參考。

  僅僅只為當夫君有所需求時,自己能挺著胸膛回答:我知道,我都準備好了。

  婉如再也不要做被人圈養在後院的精緻鳥雀,她只想堂堂正正的與阿陽並肩而立,做他的賢內助與臂膀,這樣的人生才有意義,才值得她重活一世在拼搏感悟中好好享受。

  如今,匠人的事情解決了,婉如很是欣慰,但接下來她卻發現帶上了工匠與書籍不意味著伐木建房、犁田種地的事情能順利開展——他們沒有工具。

  眾軍士隨身帶著的鋒利鐵質器物僅限於武器,哪怕有斧頭那也是砍人用的,捨不得拿來砍樹,而伐木必備的鋸子以及農耕用具更是稀少,婉如準備的和農匠人自備的加一起每件只有區區十餘把而已。

  “真是對不住,沒想到準備地還是不夠充分。”回到驛館之後,婉如望著清理出來的一堆東西有些赧然的嘟了嘟嘴。

  這確實是她的失策,一廂情願的將自己高高在上定位為了指導者而非拓荒者,忘了自己可不是什麼和親的公主,也沒有足夠多自備工具的奴隸驅使。

  “隨行的鐵匠倒也有,只是……”只是怎麼可能等著那三五個人一件件的鍛打出合適的工具?一千多號人搭帳篷住上一兩年那可真是笑話。何況,就算等得及也沒鐵礦石可用。

  “能買就買,能借就借吧。”肖陽立刻琢磨著要去叨擾叨擾昆嶺刺史和昆州折衝都尉,好歹也是奉旨赴任的四品官兒,總不能任由他們給隨意打發了,住處沒有糧油、工具總得幫忙弄些來吧?

  所謂擇日不如撞日,從牧馬山返回驛館的當天夜裡他就拎著溫七郎帶著鄭恭亮去拜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齊都尉。

  休整一日後,對方怎麼著也得給襄武郡王與長公主的寶貝兒子弄一次接風洗塵宴吧?酒宴中途再“順便”道出了心中的苦惱,他們沒地方住來著,刺史友情提供了兩個小宅子卻不甚滿意,想自己在山清水秀的林中修建木屋又苦於沒工具。

  看在幾位宗室子侄的面上,既然刺史都有所表示齊都尉自然也沒法一毛不拔,竭盡所能湊出了些工具交給肖陽,儘管是杯水車薪但也聊勝於無。

  次日,肖陽又故技重施找刺史討了些糧米,好歹能湊合著過上一段日子。緊接著,他又命人將山腳下的民居廢墟清理出來搭建了杈杈房做工棚,這便熱火朝天開始伐木。

  在製作前期建築規劃圖時肖陽還和工匠商議了一番,否決了對方希望依照京城世家需求建至少三進屋子的提議。

  他本就是個實用主義者,出門在外更是不願窮講究,能建個可以遮風避雨至多冬暖夏涼的結實屋子就成,何苦奢侈浪費精雕細琢?要真花個半年一年的才能建好主子住處,那其餘人等就一直以天做蓋以地為席了?

  何況,依山傍水建房必須因地制宜,三進大屋,那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他建議,修建盧鹿人常見的“垛木房”即可,顧名思義這就是用一塊塊木料搭建而成的,以原木交叉堆垛為牆,劈開木板做瓦遮擋屋頂,上面再壓上石板防風吹。這種房子因取料方便在林區很是尋常,也是肖陽記憶中見過的,入鄉隨俗絕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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