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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僕俾本欲再說什麼,卻被身後的人給拉住了,想來燕殷平日也不好惹,且放他上去,全當一齣戲看。

  燕殷越說越帶氣,本來最近便在宮裡處處受制,若方才人沒攔著他倒還好,這會兒勾得他非要上去看看不可。說罷,便扶著樓梯跑上去,半匍匐著身子推開了樓上雅房的紅木雕花大門。

  雅間裡,燕字章身著一身紫色長袍,坐在桌邊上吃著茶,抬眸指著喝得面紅耳赤的燕殷問道:“何人如此喧譁?”

  這一問,倒是把仗著酒氣的燕殷給問懵了,直直地站在原地,歪著腦袋四處打量,似是探究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正面對著燕字章。

  燕殷抽了抽鼻子,擼著袖子道:“我說倒是誰呢,沒曾想是十三貓兒在此處喝茶!”

  燕字章小時候最不愛讀書,而皇帝燕瓊卻一向重文才輕武道。

  一次,皇帝把京中皇族子弟們聚在一處,考量眾人平日裡習文讀書的分量。眾人皆對答如流,唯獨問到燕字章時,恰考的是《左傳》里的文章,燕字章支支吾吾背誦道:“舍,軍行十三里。後重耳反國執政,晉楚城濮之戰……”,聽得燕瓊直搖頭,感嘆:“看來這些兒郎們還要勤學苦讀,勿忘祖德啊!”

  待燕瓊離開後,越王臉面薄,被氣得臉都紫了,直直衝燕字章扇了一個嘴巴,恨恨道:“蠢材,蠢材!平日裡吃得東西都進了貓兒肚裡?軍行十三里?你才十三里!”

  自此,“十三貓兒”便成了燕字章的綽號,只是如今他戰功顯赫,金陵城再沒人趕提起。

  燕字章怒瞪燕殷一眼,“你來幹什麼?”

  “孤……”燕殷本以為只是個燕字章家的戲子在樓上撫琴,自己上來借著醉調戲一番,就算日後被燕字章知道了,他越王府也不好聲張。卻沒想到,一推了門進來,剛好遇上了燕字章,自己還好巧不巧地把小時候的戲話叫了出來。只得又道:“孤……興許是酒喝多了,走錯地方。”

  “哦?”燕字章放下茶杯,挑著眉毛道:“三殿下走錯的可真是個地方……”

  還未說完,便聽後面傳來一串少女清亮的笑聲,還直念叨著:“十三貓兒,誰是十三貓兒啊?”

  燕字章側了側身,見蘇淺淺與衛清歌一齊走上來,就站在燕殷身後。

  今日蘇淺淺身著一件鵝黃色短衣,身後披著雪白的孔雀毛披肩,愈發顯得嬌俏可愛。燕字章望著她時,她亦朝他微微一笑,倒教他心中方才攢下的不悅稍減了些許。

  衛清歌上前戳著燕殷的後頸,道:“今兒早上姑母還道,最近不怎麼見你了,卻沒想是在這裡吃風流酒,還不快回去吃杯茶醒一醒,趁著日落前去給姑母請安,好教她少為你操憂些。”

  那燕殷此時酒已醒了一半,才後悔自己方才衝撞了燕字章,見衛清歌替自己打圓場,便也佯作酒後失言,急急地甩袖子退去。只下樓前又朝裡面輕輕一望,卻也沒望著方才撫琴的公子,不免抱憾。

  “你怎來了?”燕字章朝蘇淺淺問道,示意一旁的侍女給蘇淺淺及衛清歌沏茶。

  二人進了屋,坐下,蘇淺淺道:“我們今日本是要去眉山寺的,可半路好像遇著了匪人,竟把所有的禁軍、太監全殺了,只留我們兩個在荒郊野嶺,還好有人……”蘇淺淺正說著,抬頭見屋子裡面有人掀了帘子出來,那人一身褐色衣袍,氣質卓然飄逸,只唇間含著一絲輕佻的笑,可不正是方才城外帶她們行了一路的廖洵。

  “怎麼是你?”衛清歌瞠目結舌,“難不成……方才的琴聲也是出自你手?”

  那廖洵便作了一揖,也坐下來道:“在下不才,拙曲一章,讓姑娘見笑了。”

  衛清歌也不承讓,吃了一口茶,直言道:“我倒是小瞧了你,沒曾想是和越王府沾親帶故的,卻沒學得真道,歪里歪氣,跟窗外頭巴望的灰鼠似的。”這話一出,在坐的都好不尷尬。

  燕字章清了清嗓子,問蘇淺淺:“你方才說到哪兒了?你們這次出宮,難不成是遇上了刺客?”

  “應該是刺客。”蘇淺淺回憶道,“可惜沒有親眼看見,當時我們正在馬車裡頭,見車忽然停住了,我們出來探尋的時候便見護送的太□□衛倒了一地,血有這麼大一灘,人的眼睛瞪得這麼大……”

  “那然後呢,可有人傷著你們?”

  “沒……我們本想自己走回來的,可路太遠,幸是遇見了廖洵,他送我們到了城門下,這才度了此劫。”

  “然後?你便鬧著要來這裡逛?”燕字章朝衛清歌望了一眼,道:“淺淺不曾經歷過這些,渾著鬧也罷,湖陽縣主怎也這般隨著她,莫不是收了什麼好處?”

  衛清歌揚了揚眉,撇著嘴道:“她能有什麼給我稀罕,本宮不過是憐她沒見過世面,帶出來叫她開開眼,不通文故也便罷了,倒不能少了眼界。再者說,若那刺客真有心刺殺我們,便不會放過,又何必老鼠似的逃命去!””

  蘇淺淺聽衛清歌形容得生動,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037

  “你還笑,若不是你要來,咱們這會子會在這裡?”衛清歌道。

  蘇淺淺知衛清歌素來是個嘴利的,也不與她計較,只一邊笑一邊吃茶。

  廖洵道:“咱們也算是有緣,一日竟在兩處相遇。不若相互認識一下,倒也隨了緣分。”

  “誰跟你隨緣?”衛清歌不屑道,“整日裡遇見的人多著呢,宮裡的侍衛、酒樓里的僕婢、連門上的金剛、廟裡的關公都常常遇見,難不成全請了來,互相認識一番,全隨了緣分?”

  “哈哈哈,湖陽縣主好一張利嘴,可你卻不知道我這位哥哥他是誰?”燕字章笑道。

  “他是誰,你倒是說與我聽?”

  “他便是孤的遠方表哥,廖州定南王府的世子,章廖洵。”

  衛清歌聞言一愣,直抓住廖洵的袖子問:“你是定南王家的兒子?”

  “姑娘竟對我定南王府感興趣?”

  “本宮只聽過一齣戲罷了。且這齣戲,眾人皆是聽過,連打江南來的太子妃殿下都聽過的。”

  “可是解憂公主與晏郎那一出?我們小時候,常從家裡偷偷溜出去,專為在戲樓里聽這齣戲呢。”蘇淺淺補充道,“只是這齣戲我只聽過一半,最後的結局全是聽人家講的,卻不知道詳細……”

  “咳咳……”燕字章故意輕咳幾聲,搖頭示意蘇淺淺不要再問,因這戲的結局便是解憂公主客死他鄉,晏郎封疆為王,娶妻生子。

  廖洵卻似乎不在意這些,只道:“紅塵舊事,不過是戲館子裡拿來討人趣的,舊時過年,我們家裡亦請人唱過這齣戲,父親母親還特意打賞了編戲的文人,只當一段故事罷了,若是……太子妃殿下感興趣,日後咱們請個戲班子,專唱這齣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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