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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地旁邊就是那條穿過上京城的護城河。到了這個地段, 河面寬闊得有幾十丈寬,遠遠的能看見對面層疊的山。

  樹還沒有太綠,看起來灰濛濛的。水墨畫一般,倒也漂亮。

  她心裡煩躁,便就帶了幾個跟隨她的士兵去了不遠處的河邊轉了轉。看看景色,也能靜靜心, 別再胡思亂想。

  現在正是開春化凍的時候,河面上厚厚的冰要化不化的。有的地方能看到底下游著的魚,有的卻只是硬實的冰面,堅固得似能跑馬。

  美景美酒最能消愁,鶴葶藶在那看了會,倒真是鬆快了許多,也有了心情和身邊的士兵聊聊天。說些閒話,嘮嘮家常。

  江聘給她留下了一員副將,名喚徐軻。徐軻驍勇善戰,不懼不畏的性子像極了江聘,也就深得他的看重。由士卒一路被提拔到現在,一年來立下戰功無數。

  不幸的是,上一次戰役中他被敵人砍去了左臂。傷的太重,這次便就沒再參戰,而是主動請命留下來護衛營地。

  徐軻是個很積極爽朗的性子,沒因為這事而變得陰暗,說起話來還是總帶著笑,侃侃而談的樣子。

  他還很高興地問鶴葶藶,說:“夫人,戰爭結束後,你最想做什麼?”

  鶴葶藶摸著唇想了想,回他:“想趕緊看看孩子。然後就一家人在一起吧,再也別分開了。”

  徐軻笑得更歡,他說,“將軍昨日也是這樣說的。”

  “那你呢?”鶴葶藶也彎唇,側頭看他。

  “娶房妻子,然後回老家去,侍奉父母,養育子女。過得平淡些不怕,歡喜就行。”徐軻低頭看看河邊剛出了芽的柳,有些不好意思。

  他抿抿唇,又笑著說了句,“您和將軍的感情太好了,兄弟們都羨慕著。都想著趕緊回去娶媳婦呢,您們就是榜樣。”

  這話一出,旁邊的士兵也都笑起來。鶴葶藶摸摸鼻子,含笑點頭,“快了,就快了。”

  勝利就在手邊,好像眨眼間就能摸到似的。可沒人想到,中間卻還是有一番曲折。幾乎要了人的命的曲折。

  往回走的時候,徐軻還一直在跟鶴葶藶念叨。說將軍臨走前囑咐了要給她煮薑茶,可伙夫跟著去戰場了,他不記得姜放在哪裡。

  旁邊就有人插嘴,說他知道,這就去給找。徐軻笑著罵了他句,剩下幾個跟著的人笑笑鬧鬧的,也就一起往炊事的營帳那去走。

  鶴葶藶一直都是安靜地聽著,看著前面一溜煙就沒影了的士兵,淺淺地笑了笑。

  一轉眼的功夫,陪著她的就剩了徐軻一個人。他嘟囔了幾句毛躁,也沒了下文。

  風慢慢變大了,鶴葶藶前幾日晚上著涼,有些咳。用帕子捂著唇的功夫,不小心給吹掉了,她彎腰撿,徐軻就在前面幾步的地方等著。

  旁邊是個有些簡陋的帳篷,樁上系了匹馬,留給駐地的士兵萬一有什麼情況報信兒用的。馬被養的很好,膘肥體壯,毛皮潤滑,正在慢悠悠地吃草。

  她直起腰,馬正好看向她,搖搖頭打了個響鼻。鶴葶藶有些想笑,就伸了手去摸摸它的毛兒。

  徐軻看過來,彎著唇剛想說些什麼話。可是忽然之間,幾聲慘叫從前方傳來,突兀,慘烈。尾音是沙啞的,短促得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有劍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叮噹一聲。

  在本來安靜得不像話的營地,這幾道尖利的叫聲似乎要撕碎了天空。馬被驚到,也跟著揚聲嘶叫,後蹄在地面上摩擦著,帶起一道道的煙塵。

  幾乎是同一瞬間,吹過來的風就變了味兒。本來是清新的泥土香氣,現在卻是摻進了濃重的血液的味道,咸腥得刺鼻。

  幾隻正停在附近地面啄草籽吃的鳥兒驚起,撲棱著翅膀飛走。

  鶴葶藶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垂在身側的手有些發抖。她強自鎮定下來,咽下幾欲到了嘴邊的驚呼,可身子還是在顫。

  她分辨得出,其中的一聲,來自於剛才還揚著笑臉要去給她找姜的士兵。

  有人混進來了。現在…很危險。

  幾聲叫罵傳過來,腳步聲由遠到近。徐軻神色一凜,扯著她的袖子帶她進了最近的那個帳篷。帘子落下來,遮住了外面刺眼的陽光。

  76、章七十六 …

  高大的帳篷擋住了斜射過來的光, 落在地上是一片陰影。幾個帳篷外的陰影處,走出來兩個走的吊兒郎當的男人。

  一人手上提著劍,劍鋒處還往下滴著血。另一人則叉著腰,歪著嘴沖旁邊樂, “你數過沒, 死了多少了?”

  “九十九。”答話的男人從地上扯了把草葉子, 慢悠悠地把血擦乾淨, 答得漫不經心,“江聘一共留下了一百人,算上那個,現在正好缺了倆。”

  所以說…留下來的人除了鶴葶藶和徐軻外,都已經死了。

  怎麼被害的,不言而喻。

  歪嘴的正掰著指頭在那數,五個指頭剛伸出了倆, 便就被提著劍的用胳膊肘戳了下腰,“嘿, 阮二。”那人挑了挑眉, 繼續說, “你猜…那倆是不是私會去了?”

  阮二聽了愣了下,隨即便是哈哈大笑。眉間的刀疤因為表情的太過誇張而扭曲成了條醜陋的蜈蚣。

  他拍拍自己的大腿,砸了兩下嘴,“嘖,江大將軍被人帶了綠帽子咯。”

  兩人還在那笑嘻嘻地聊著,周圍又陸陸續續地圍過來了一圈。個個手上都提著劍, 神色各異,約莫有五十人。

  他們沒什麼顧忌的樣子,叫鬧聲伴隨著劍鞘互相碰撞的聲音,順著風傳遍了整個營地。

  鶴葶藶躲在離他們只有幾步遠的帳篷里,蹲下身蜷成一團。她手撐著地面,耳朵儘量靠近門帘處,仔細地聽。

  那個叫阮二的她認識,一個不大不小的百夫長,嘴皮子最溜,拍馬屁最精。每日裡耀武揚威的,嗓門奇大無比,眼神卻總是閃爍。看人的時候,臉上帶著不冷不熱的笑。

  江聘以前就說過,這個人心術不正,他早就想解決了他。可又因為阮二曾立過個不小的戰功,就又只能耽擱下來,想著再瞧瞧。

  現在聽著外面他猖狂的笑,鶴葶藶蹙著眉,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幾欲作嘔。

  徐軻擔憂地看她一眼,擰著眉,面帶怒色,卻也說不出什麼話。

  外面的交談聲還在繼續。阮二的嗓音還是那樣的囂張跋扈,又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奮。

  “陛下說了,那個鶴小妞兒要留活的。抓著了,大大有賞。”

  陛下是誰呢?不言而喻。

  又是一陣喧譁聲,歡呼雀躍。一群人商量了會,隨即又鳥獸般分散開,挨個帳篷去搜查。他們很輕鬆,一邊找著,還一邊說著話。

  賞要怎麼分,功要怎麼領,娶幾房妾侍,蓋幾座宅院…

  吵吵嚷嚷的,沒一會,小帳篷旁邊的人就只剩下了幾個。包括阮二。

  鶴葶藶站起身,緊繃著臉去裡面翻找。她的動作很急,把東西翻得凌亂。徐軻被她嚇了一跳,趕緊過去阻攔,“夫人,您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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