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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一顆心漸如死水無瀾,可是呢,又過了半個月,列回來復命,卻帶了個精巧的錦盒給我。擺在案頭凝望了良久,我的心一會兒狂喜,一會兒黯然。既然心裡一點沒有我,又為何送了丹藥來,也許,也許她還是掛念我的!可如果是朋友,也會如此的吧。

  聽著列的述說,我總算明白了近段時間江湖上的傳言竟是真的,她還真是一點兒不乖,又出去惹了麻煩,可還知道取出令牌來,也不算太傻。

  我盯著那錦盒中擺得整整齊齊的丹藥傻笑了很久:先前她是不知道我受傷了,聽了列的話才急著回山煉製丹藥,她一定是擔心我身子調息不好,這才親自動手的,服下她制的藥必定好得快些吧。

  嗅著那熟悉的清香,我心中湧起一陣陣的甜蜜:小桐,小桐,我還有希望的不是嗎?什麼時候才能等到你呢?什麼時候我才能得償所願?可是,那令牌怎會不在你的身上,是那個丘姑娘取出來的,難道你不願收下我的東西?還是,還是根本就是丟在了一旁,任別人揀去?

  楊花舞娉婷

  陣陣秋風拂來,已帶了細微的涼意,園中桐葉飄搖,更添幾分愁緒。我站在樹下一遍又一遍輕撫著那粗壯的樹幹,心中惦念她千百遍:梧桐引得鳳凰來,而我心中的美鳳呢,何時能重回我的懷抱?

  近段時間以來,手邊常放一本佛經,閒來翻翻,也好平靜下心緒,最近江湖上很是平靜,我縱是想做些什麼,也實在尋不出了,前些日子真是有些累了,累到夢中也無她的身影,可只要閒下來,我便開始想念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在我臉頰上輕輕撫動……

  小桐,一年前的今天,與你在漣溪之畔相識,從此便遺落了我的心,從此便只牽掛你一人。所有的幸福都已成過往,而沒有你的日子,也總會習慣的,我以為從前早已嘗夠了寂寞,便已不覺是寂寞,可如今卻為何心中的寥落失意是如此的清晰明澈!每一日每一夜,我都在期盼你的出現,可哪一次不是失落不是絕望呢?梅鴻樓啊梅鴻樓,真真枉為天下第一樓,卻怎麼都盼不到我心愛的姑娘!

  申飛雪,那個白道的第一美人啊,可惜我到現在還記不得她到底是何模樣,上次我受了傷,她硬要來梅鴻樓照顧我,因了申老莊主曾於我有大恩,我不好太過怠慢,只能允她小住幾日,她在前院我在後院,除了剛來時見過一面,直到她走,我都再未理會過。可誰知江湖上流言四起,申老莊主又在這當口上門提親,我雖立時就回絕了,可為了顧及姑娘家的名聲,便沒有大肆宣揚。

  我本以為時間久了,那些流言蜚語便會自行消散,可誰料江湖上竟是傳遍了我和申姑娘的事,有些甚至是不堪入耳,她也該聽說了吧,會有一絲絲的心急麼,哪怕只有一點,我也歡喜啊!

  我曾說過:我這一生,絕不負吾妻。她也該知道我當時許下的這些承諾都是為了她啊,那現在,她為什麼不來罵我呢,罵我見異思遷,罵我朝三暮四,好歹也讓我知道她是在乎我的!可是呢,我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依舊是什麼消息都沒有,那個沒良心的小冤家,我們分開都快十個月了,真的不來看我麼?

  如今想見她一面都難似登天,想想那個時候,哪怕她對我橫眉冷目,惡言相向,也遠比此刻幸福啊。我早已不求她的垂愛,只盼,只盼有生之年能再見她明媚的笑顏,卻不知,這樣的奢望還能否有實現的一天呢。

  楊花含霜泣

  今天,是我與她分別一年的日子,她真不記得我了?連我要成親這樣的大事她都不在意?如今謠言已平,她更是不會捎來隻言片語的吧,我心中悽苦難言:都過去這麼久了,她若還想見我早該來了啊,會不會早將我拋在腦後,會不會是嫁給霄平了?我忽覺胸中疼痛難耐:若她嫁了別人,我難道會死心麼?

  窗外雪紛飛,我失神地望著茫茫雪色,卻再也覺不出寒冷,這一天的雪為什麼會那麼大,是我的傷痛叫老天也垂憐了嗎?現在天這樣冷了,擴雲山上定然更是冰寒刺骨,我走的時候將那雪狐大氅留下給她,希望她別又到處亂跑不知道添衣,她的身子到了晚上總會很冷,不知屋裡的火盆夠不夠暖,她會睡得安穩麼?給她的玉鐲,還會戴在手上嗎,那樣粗劣的玉質,怕是早丟在一邊了吧。

  我盯著朦朦中寫下的那句詩:動春心花朝月夜,誰忍相思今不見。紙上已沾了點點飛雪,墨色悄然暈染開來。心中相思無限,卻久久不能相見,只得每日臨上一帖,寒來暑往的,到現在也積了幾百張了。

  如此暗沉的夜,好似潑灑開來的濃墨,深沉得幾乎將人吞噬,遙遙蒼穹之上,晶瑩的雪花飄搖而落,就像遠方的她,叫人牽掛又傷神。

  我知道這一夜又將是無眠,卻不知她還會不會記得,在千里之外有個人為她相思噬骨,為她痴戀欲狂。她不信我只有三個月的情,如今又過去一年了,我的愛沒有絲毫減退,一年又三個月,她若還是不信,那便再過一年,再過十年,再來看看我的心是否還系在她的身上。可那個時候,她又怎會還記得我這個人呢,或許我已然掩埋於那層層黑土之下,終日的黑暗,永生的絕望……

  天上的玉盤,月月都能圓一回,哪怕是牛郎織女的一夕一會,也能相對暢談,盡訴相思,可我呢,何時才能等到夢圓的那一刻?

  摸出枕下裹著錦帕的小瓷瓶,輕輕打開嗅一嗅,繚繚藥香,清寧如故,她制的金瘡藥啊,不但止血凝傷快,連醫治失眠也效果極佳呢!我閉了眼將錦帕蒙在臉上,這帕子上有她的馨香,還有我的血,與她一起的點點滴滴,此刻皆歷歷在目,這是怎生的甜蜜和幸福啊!

  我撫過衣袖上她繡的花紋,暗自慶幸不已:上次打鬥的時候幸好沒穿這件,否則劃破了多可惜啊。只是,現在才知道,衣衫上的暗紋是蒼國的秋羅花,申飛雪也告訴我說滾邊上所繡的淅雲紋是蒼國最具特色的花紋,我才知她竟是蒼國人,可秋羅花是花中聖品,民間絕不可能有人能使用,況且這樣的衣料連雲國最好的布莊也沒有。會不會是蒼宮的貢品呢?我不得而知,更何況,她還會使蒼宮祭,看來蒼帝為了討好聖山還真是下了番工夫,但若不是這樣的原因呢?我的心陡然緊縮,不,何苦去想這些不著邊的事呢,我只要她,不管她是誰!

  楊花自飄零

  半月前發出的帖子,如今也該收到了吧,雖然是上次談好的事情,但總該鄭重地下帖啊,她在魔域僅是個虛名,我不能單獨給她發帖,只盼,只盼她也會跟了來,哪怕她已是別人的妻,我也僅僅只是想再看她一眼而已。

  本想寫下點什麼給她,可仔細想想,又何必呢,她那樣的性子,逼也逼不來的,我不是早就知道的麼,越是將整顆心捧到她面前,她越是踩得狠,我嘗夠了這樣的苦,如今淡淡的,也沒什麼不好。

  摸了摸頸上她劃出的那道疤痕,不禁苦笑連連,她該是厭棄我了吧,又怎會來呢。身上那麼多道疤,竟也有她給我留下的,深愛的姑娘卻那樣狠心地對待自己,我該感嘆我做人的失敗嗎?

  一年半了,我愛了她一年過半,說起來也不算長久,可為什麼覺得像是過了幾生幾世了呢。自從見了她,我就像是跌進了深淵一般,從此迷醉不已、沉淪不休,用盡了一生的情去愛她,可那丫頭愣是沒有半點回應。如今我離她那樣遠,相隔那麼久,我不知道我到底在盼什麼,難道,難道我還在等,等待一個不可能實現的美夢?

  這一年多來,但凡我閒下來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想到她,想她在做什麼,想得呼吸都隱隱作痛,那深入骨血的思念,全系在那張叫人又愛又恨的嬌顏上。

  從沒想過,除了師父的囑託,我還會如此渴求什麼,想做的事很多,可只與她呆在一起三個月,還什麼都沒做呢。我想哄她開心,看她快樂,讓她將心間所有的喜悅悲傷、得意失意都盡情釋放。我多希望她能放下往昔的愛恨,心甘情願跟著我,與我痴纏一生一世,只可惜,時間就那樣一月月過去,一年年過去,我恐怕也等不了她幾年了……

  本以為這輩子都將在刀風劍雨中度過,這條命長不長、久不久的也無所謂,可遇上了她之後,我恍然覺得,我要為她珍視自己,什麼時候,我竟也有了玉想瓊思的東西。師父說的對,有了想珍惜、想守護的寶貝,人才會為自己打算,答應師父的事一定會盡力辦到,可我對自己卻從來都沒有一個交代。我自認已盡了全身之力,能給的都給,卻換不回一絲的垂憐,未來,真的是沒有希望了嗎?

  只是,這麼久了,也看清了很多事,既然她要我鐵石心腸,要我忘了她,我便努力去做。她不是說沒有什麼事是我做不到的嗎,如今,要她愛我,我辦不到,要我忘了她,似乎同樣很難。

  朋友……呵!在共同體驗了人世間最刻骨銘心的歡愉之後,我該怎麼以單純朋友的心態來面對她,說朋友,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我沒辦法忘記那些旖旎醉心的夜晚,沒辦法忘記那生死相依的瞬間!

  可是呢,人生在世,得不到的有很多,何況我求的是天上皎皎明月,那本就該是只可遠觀不可親近的啊,我的奢望終是奢望!我以為我足夠堅強能夠勇敢面對她不愛我的事實,而現在,我是真的看淡一切了嗎,我如今的心平氣和,是因為我已能做到雲淡風清了嗎?

  是啊,不是早說過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嗎,早一天釋懷,對她對我都該是件好事啊。

  在那沒人知道的生辰來臨的時候,我許下的願望,是想看到心愛的人一記真心的笑容,她快樂,比我能不能與她相守更重要!

  沒有了心底強烈的渴求,似乎睡也睡得好些了:小桐,再見面時,我一定只拿你當朋友了,也許管不住我的心,可言行舉止總能由我支配吧。你既然希望我忘了你,那麼我便努力去做,時間長了,也許便能如你所願了呢。未來或許沒有你,可記憶是永恆的,既然我的痴纏讓你不悅,那麼如今也該滿意了吧,把你永遠埋在心底,去追尋沒有你的未來,這樣的日子,也不是不能過下去的……

  我手上一使勁,茶杯碎裂,望著掌心漸漸擴散的紅痕,我茫然若失:杯子破了,還能換一個繼續喝茶,可人呢,這個得不到,難道就能隨意換上另一個嗎?

  我還深深地記得,那一夜的無眠,最後還是寫下一闋《臨江仙》捎去給她:料應情盡,還道有情無?小桐,果真情緣已盡了嗎?

  離情恨

  作者有話要說:正式的番外只是前半部分,後面是借用predina親親的格式寫的補充說明,萬分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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