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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大駭:他竟然上過擴雲山,竟然見過我!那麼他在白道也必定是響噹噹的人物!不及多想,我故意冷言道:“你一大把年紀了,還對我這樣的小姑娘無禮,知不知羞啊!六七歲的時候能好看到哪裡去,儘是胡言亂語!”

  他挑眉一笑:“哦?你還不承認?那……”他飛身一掠,來不及躲閃,我的衣襟便被他扯開,“如此還嘴硬麼?”

  我垂頭一看,胸口衣衫大敞,玉琅珠耀眼奪目,“恰好這珠子我仔仔細細瞧過,可不是普通人該有的吧!”他益發笑得森然可怖。

  事到如今,我只得緩下心神:“前輩說的沒錯,我確實還活著。”見他貪婪地望著我的前胸,我索性不去遮掩,款步上前,輕柔地撫上他的頸子,“那您打算如何處置我呢?”

  他吞了吞口水:“如此美人卻無福消受啊,若是獻給景親王……”他突地頓住,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我扣住他的喉頭輕輕說道:“我雖然活著,但是,你卻要死了,到了陰曹地府再去做你的走狗吧!”

  他顫顫巍巍指著我,過不多久就撲跌於地再不動彈,我望著那臉上泛起的妖艷緋紅,心中升起的竟是縷縷快意:在你的地盤上用流櫻飛雪殺人,可不能怪我啊,誰叫他居心不良,名門正派竟淪為權貴的爪牙!

  我兀自立在原處,不想逃開也不想退縮,直到身後似齊刷刷來了好多人,一個女子驚叫起來:“爹,爹,你怎麼了?”

  瞧見撲過來的是申飛雪,我暗暗冷笑:果然禍不單行啊!我揚著下巴,緩緩回身,掃過那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在見到我的剎那又轉瞬變色。我睥睨不已,不料卻瞥見一雙別有深意的眼眸,那人年約三十,雙目如鷹般銳利,一身玄黑錦袍襯得身長玉立、別有風姿,見我打量,他微微頷首,描金黑扇執於胸前輕扇了兩下。

  我會意地將衣衫掩於胸口,一抬頭,便撞進那漠然的眼中:“到底怎麼回事?”

  我低垂下頭,不想再跟他說話,卻有人懶洋洋道:“盟主何必多問呢,必是申莊主死性不改,又想摘朵嬌花了。早勸他收斂,可他不知悔改,竟然在梅鴻樓也有膽干此勾當,如今便成了這般下場!”

  我心頭一動:申藝昭竟然有這等癖好,此刻我衣衫殘破,髮髻凌亂,分明一副橫遭欺凌的模樣,難道是天助我也?

  忽聽一人道:“盟主,申莊主是中毒而死,毒性劇烈,立時斃命,死後膚色呈桃花紅,無其他傷口。”

  當下譁然一片,楊嚴塵微一側首,眾人靜默如初,他轉而問我:“是否如他所言,申莊主想要欺辱於你,故而下手?”

  望著他的眼睛,我不由自主地點頭:“我在樹下小憩,他出言挑逗,後來,後來又撕開我的衣衫,我忍無可忍才……”

  “盟主,別聽她胡說,這妖女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申飛雪紅著眼大喊道,“更何況沒有旁證,她要怎麼誣衊我爹爹都可!”

  是啊,沒有旁證,我註定是逃不脫的吧。我揪著破損的衣襟隱隱發抖,卻聽他輕喚一聲:“列。”

  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眨眼間便出現在面前,“你是負責巡視這一片的,方才可曾看到這位姑娘與申莊主?”

  我大吃一驚,傳說梅鴻樓內鐵令衛無處不在,沒想到前院處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如果他親眼所見剛才的一幕,必然明白事實並非如我所說,我真的是陷入絕境了!誰料那人立刻開口道:“屬下所見與姑娘之言並無出入。”

  我又一次感嘆今日的好運,只是他為何要幫我,聽這聲音似乎是那次在蒼國遇到的那個人,僅僅一面之緣便相助於我,到底是何理由呢?

  有鐵令衛作證,似乎有了大半的說服力,眾人皆已信服,又聽一人喊道:“既然你看在眼裡,為何不出手阻止,眼見著申莊主被毒殺?”

  他的頭愈加低垂:“屬下慚愧。”

  聽他這一言,周遭又喧鬧起來,我心中一緊:我不想害旁人,他為我做了違心之事必然不安,又怎能讓一個從不說謊的人頻頻圓謊呢。

  正在思量,聽那懶洋洋的聲音又道:“各位不必責怪他,想來是這女子出手太快,連申莊主都未避過,一個小小的鐵令衛又如何能來得及呢?”

  此言一出,眾聲附和,我輕舒口氣:是那個身著錦袍之人,他三番兩次替我說話,到底有何用意?楊嚴塵道:“就算沒有大過,可申莊主畢竟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遭難的,你說該如何責罰?”

  他言語之中透著冷冽,我的心又猛地揪起,只見那人單膝跪地,不卑不亢地拱手施禮:“願以死謝罪!”

  楊嚴塵眼神難測,身後眾人則異聲突起,我氣他不分青紅皂白,便上前大聲說道:“此事與他無關,盟主為何要責罰於他?錯只在我,有天大的過失都叫我一人承擔即可!”

  他轉眸望過來,似笑非笑:“哦?既然如此,列你且退下,姑娘好膽量,身處逆境卻仍有俠義之心,不得不令人欽佩。”

  立時有人應和道:“是啊,姑娘雖是女流之輩,可果敢堅毅不讓鬚眉,在下也佩服得緊呢!”

  我一看又是那錦衣公子,他眼中帶笑,也不知打著什麼鬼主意,似乎也是個有名頭的人,他三言兩語之下,旁人再無異議:“看姑娘如此氣魄,絕非常人,只是下手太過狠毒,倒也罪不至死。”

  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申飛雪猛撲上來:“你個妖女,我才不信你說的鬼話呢!方才想要下毒害我,現在又害我爹爹,到底居心何在?”

  周圍一下炸開了鍋:“申姑娘,她方才要害你?”

  “正是,若不是盟主來得及時,我說不定也已如爹爹一般!必定是你先勾引他老人家的,騷蹄子,看我不取了你的小命!”

  情勢一下子大轉,我的處境似乎又不妙起來,默默看著他,心間的悲楚緩緩漾開,他負手至身後淡然說道:“換了衣裳再去議事廳,此事看來頗有玄機呢。”

  暗憶流芳

  我飛快地奔回屋,撲在床上想哭卻哭不出來:他根本就沒想替我開脫,若不是那個錦衣公子我還會有命在嗎?我在他眼裡是什麼,莫非真的可丟可棄,一旦沒有繼續下去的可能,就巴不得撇清關係將我拋開?更何況是有了新歡呢,呵,我屢次找那申飛雪的麻煩,他又怎會不維護她呢,以往,那些曾經的過去,有他在身邊我什麼都不用怕,可這一次的坎,似乎比哪一次都難以跨越。

  換了衣衫,顫著指尖系上系帶,這才發現是他送我的那三件衣裳之一,我還記得其中的一件被穆璇琴扯落了衣袖,我心疼得要命,雖然不能再穿了,可我依然整齊疊好收在包袱中。從今往後,他就要給別的女人買衣裳了嗎,一切屬於我的疼惜愛憐難道都要歸別人所有?

  我深吸幾口氣,將眼中的淚生生逼回去,思前想後又取出雲遲劍攏進袖口:方才見那幫人口氣不善,申飛雪更是不好對付,必要時這劍可做利器使用,若我再使毒恐怕就只能落個立死當場的下場了。

  死,我並不害怕,可要我死在他的面前又怎麼甘心呢?雖然我殺了人犯下大過,可那申藝昭勾結官府,得知我的身份後依然輕薄無禮,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人。而且見他身死,眾人的表情雖是各異,卻並沒有悲傷,甚至還有幸災樂禍之人,可見他名頭雖大,平日裡為人一定不怎麼樣,況且還是個拈花惹糙之徒。這樣的人死了,他都不肯為我說句好話,是為了維護他盟主的尊嚴,還是在替申飛雪出氣?

  念及此處,我竟有種寒冰刺骨的感覺,從前那個寵我愛我的人,真的是他嗎?為什麼幾天工夫就變化如此之大,做不成愛侶,就一定要仇視至此,絕不允我有容身之地嗎?

  垂著頭踏入前廳,還未站穩,一個耳光狠狠劈過來,打得我眼冒金星,緊接著一連又是幾個,直到一聲輕喚:“申姑娘,先別衝動。”

  我趔趄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抬起頭,臉上火辣辣的疼,嘴角也似乎刺痛難忍,可再怎樣也敵不過心間如刀絞般的痛楚:她在你面前這樣打我,你卻只輕輕一句話安慰她,我們之間的情意果真涼薄如紙嗎?我瞥了他一眼,他只微微蹙著眉,卻並無不悅,甚至還端了茶盞緩緩滑著杯蓋。

  憑什麼要讓你們得意!憑什麼我就要任人欺凌!我氣不過便朝申飛雪喊道:“你敢打我?有本事就正大光明地比試,你是想讓別人都知道你在嫉妒我比你美麼?”

  “你胡說什麼?本姑娘還用得著嫉妒你?你之前害我,現在又殺我爹爹,到底有何目的?老老實實交代了,或許能求盟主留你個全屍!”

  我輕笑幾聲,廣袖一舒道:“各位別聽她胡言亂語,之前說我想施毒害她,分明是欲蓋彌彰,若我想殺人誰攔得住,十個申飛雪都死了,你還能活到現在?本姑娘行得正坐得直,申莊主是我殺的我絕不否認,可這位申姑娘,明明就是見不得別人長得比她美,因妒生恨便想殺我,見到盟主來了,又作嬌柔模樣,把一切的過錯都往我身上推,盟主你說是不是?”

  我側過臉瞧他,那雙眸如古井般深不見底,我也沒指望他會點頭,只想讓他知道我也不是好欺負的!我在這裡勢單力薄,唯一可能幫我的人卻不會再顧忌我的安危,可申飛雪有那麼多名門正派的人相助,光是唾沫星子就可將我淹死!罷了罷了,臨到最後一刻能看清他的嘴臉也不枉此生了。

  我強壓下心頭的苦澀,卻見申飛雪怒睜了美目:“你個妖女,殺了人還如此張狂,本姑娘今天就替爹爹報仇了又如何!”

  說罷她拔劍刺來,我手中並無長劍只得竭力躲閃,他一直沒有說話,是想看著她殺了我嗎?一時間我心痛得不能自持,便不管不顧揮拳過去,拳法掌法我也學過一些,僅僅是皮毛而已,支撐不了多久終是不濟,胳膊被劃傷,我疼得低叫一聲,再抬眼時,她的劍鋒就這樣抵在了我的咽喉:“怎樣,還不認輸麼?你那點花拳繡腿可實在上不了台面啊!”

  我扶著胳膊冷笑道:“我若手中有劍,自然叫你甘拜下風!”

  劍尖往前一送:“我倒想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可在場諸位怕是不想再看了吧,你還是留下遺言的好!”

  我下意識地望向楊嚴塵,那眸心暗沉如海,卻不見有絲毫的憐惜,我看著他,他卻一眨不眨地望向申飛雪,右手扣在杯蓋上紋絲不動:難道他就這樣看著別人殺我?眼前似蒙了一層白霧,他的面容在我眼中越發模糊不清,卻聽他道:“姑娘為何不等她說個明白再做決斷,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殺人,叫旁人看了豈不成了笑話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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